昭帝大笑。“若是父皇看不上你挑的媳妇儿,是不是就不圣明了?”
慕容夜被父皇这么一调侃,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话。
太子捧腹大笑,见到指挥若定的一军主帅成了个毛头傻小子,当真值了。“父皇说这是哪里话,二弟多年历练有成,看人的眼光那是一等一的。”这也算是间接夸赞了柳盼。
虽然皇后的话里透着那么点不高兴,可是比起可以成亲的欢喜,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慕容夜将皇后送来的两名嬷嬷带到回春堂,见柳盼居然还镇定的坐在那里替病人看病,真不知道应该怪她对婚事没热情,还是怪她事业心太重。
直到两人携手进了后堂,她才局促的道:“我今儿……今儿似乎惹恼了皇后娘娘,王爷从宫里来,没听到皇后娘娘说什么吗?”难道就没阻止昭帝下旨什么的?
她当时只顾着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想使自己将来的处境难堪,可是出来之后想到慕容夜的殷殷期盼,又觉得愧对于他,他为了两个人的婚事努力,而自己却有拆台的嫌疑。
慕容夜沉下脸道:“母后很生气,特意派了两名嬷嬷来教你规矩。”但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喜意还是出卖了他。
“真的?”柳盼思忖,只是跟着嬷嬷学规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好歹是同意了亲事,慕容夜的一番苦心没有白白浪费。“我会好好学规矩的,以后进宫一定不给王爷丢脸。”说完,她红着脸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
慕容夜揽过她,攫住了她粉嫩的唇瓣,直吻得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了,柳盼倚在他胸口如藤萝绕树一般,他才笑道:“宫中礼节你也确实该学学了,只要不出大错就行。我还问过嬷嬷,母后这是怕送聘礼办嫁妆这些事儿没有人替你操持,这才派她们过来,顺便再给你讲讲宫中之事。”
皇子成亲,自然有许多规矩礼仪,偏偏柳盼如今孑然一身,连个能出面操持婚事的人都没有,皇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便派了身边得力的两名嬷嬷来主持此事。隔日又派了四名宫女来服侍柳盼,顺便听从两名嬷嬷的调遣。再隔得两日,又指派了一队外院行走办事的人前来跑腿,等到宫中的赏赐下来,总算能将场面圆过去了。
睿王娶妃,乃是京中头等大事,原本这些年殿中省就一直在筹备之中,诸事齐备,只差新郎回来成亲,事到临头却换了新娘,却也并不曾拖延婚期。
三月中,睿王大婚,柳盼十里红妆嫁进了睿王府。
她的嫁妆一部分是宫中所赐,另外一部分乃是让她看过病的各府官眷所送,只道受过睿王妃的恩惠,特意为她添妆,也算是结个善缘,最多的是慕容夜自掏腰包为她置办,他当初灭了北狄,除了上缴国库的一部分,剩下的分了将士一部分,落到他私库里的也不少。
京中不少人都在观望孑然一身的睿王妃的嫁妆,见识过了她丰厚的嫁妆,便知皇家并不曾因为睿王妃门第低微而有所轻视,这使得睿王府的婚宴人满为患,忙得王府长史脚不沾地,若非皇后一早从宫中加派人手,只怕便要乱起来了。
昭帝与皇后驾临睿王府,等到新人拜过了天地祖宗父母,又喝过了媳妇茶,这才起驾回宫。
太子带着一众宗亲在席上招待,他跟着昭帝听政数年,与朝中官员多有周旋,有太子殿下坐镇,太子妃在后院陪着一干前来吃酒的诰命,睿王的婚礼规格之高,也只仅次于太子大婚了。
新人回房,慕容夜揭了盖头便不错眼珠盯着新娘子瞧,似乎从来没见过一般,惹得太子妃直乐。
“睿王怎么好像没见过新娘子啊。”
小两口婚前便有了感情,睿王在宫里闹的那一出由太子亲眼所见,转述给太子妃,让太子妃乐了好几日。
“让皇嫂见笑了,这不是……头一次见新娘子嘛。”慕容夜见惯了柳盼清雅的妆扮,今日见她打扮得富贵端丽、艳若桃李,猛一瞧只觉得换了个样子,多瞧几眼才能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喝过了合卺酒,慕容夜握了下柳盼的手,安抚道:“这里有皇嫂照顾,我去去就回,你若是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
太子妃轻笑一声,柳盼适当的表现了一下最近受到宫中嬷嬷良好教导的成果,低垂着点点头,小小羞涩了一下。
等到夜宴散尽,红绡帐中两人对坐,顿觉欢喜无限。
“这下看你往哪儿跑!”慕容夜将柳盼抱个满怀,低头亲了一口桃红面,满足的喟叹。
柳盼抱住了他劲瘦的腰,嘻嘻笑道:“我外祖家传下来一路针法,能将好好的男人扎得不举,今日之后王爷尽可以去外面勾三搭四、拈花惹草,好让我有机会试试那套针法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坏丫头,你想什么呢!”此刻他的心比蜜还要甜。
老实说他本来还感到惴惴不安,生怕正如父皇和太子嘲笑他的,成亲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自从他将柳盼绑回来之后,虽然满心满眼里都是她,此生都不想再与她分开,但她是不是全心全意的依恋着自己,他却无法肯定。
原本听得皇后与她发生冲突,他第一个念头是——这丫头不会故意出言不逊,好让母后不同意婚事,她好借机离开?
可是后来听母后宫中的姑姑讲起当日柳盼与皇后之间的对话,还道:“王妃对王爷死心塌地,就算是娘娘开口都未能阻止她。”
现在他终于确信了,这丫头以前只是因为身分所限才有所保留,现在两人成亲了,她名正言顺了,便懒得再掩饰自己的妒意,竟然还敢这般威胁他,不过这大概是这世上最甜蜜的威胁了吧。
他以一记绵长的深吻结束了新娘子的威胁,并开启了他们的新婚生活……
睿王府前院,阿汉在月光下一遍遍的练拳,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湿,直到力竭。
裘天洛拿了外套披在他身上,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强求不得。”
阿汉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仿佛藉此动作将所有的心事都抹平了。“裘哥,听说东南海域出现了倭寇,我想去东南军营,你说王爷会不会答应?”
“我会跟王爷说的,只是往后去了那里,也别忘了你是睿王府出来的人。”
阿汉绽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这辈子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忘记是王爷救了我一条命。”
京中这一夜有无数家灯火未熄,因为睿王的婚事而不得不重新有所打算的人家大有人在。
袁府里,袁霁怀里搂着温如华,小夫妻俩依偎在一起,谈论着这场盛大的婚宴。
“真没想到当初替我把脉开药调养的居然是睿王妃,她是个很和气的人呢。”对于睿王她其实也有几分歉意,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实在强求不得,她不愿意一生都郁郁寡欢,现在看来当初的坚持并没有错,听闻睿王对睿王妃情深意重,丝毫不介意她的身世,她终于放下了心结。
自柳盼为她调养过之后,她休养了两个月,昨儿大夫前来,确定她又有了身孕。
袁霁有感于大家庭生活不易,心疼她要早晚立规矩,往京郊书院去寻了个教书的职位,已经禀过了父母要带着妻子一同前去,父母虽然不同意,袁家长辈也想让他入仕为官,但拗不过他去意已决,也只能由他了。
“山上空气好,又无长辈拘束,往后只有咱们两个人过日子,只逢年过节回府请安,你说好不好?”
温如华笑容里淌着甜意。“谁说是咱们两个人。”她轻抚着依旧平坦的肚子。
袁霁立刻意会过来。“是是是,是咱们三个人。”
夫妻相视一笑,甘苦与共,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美好幸福。
三个月后,睿王成亲的消息传到了苏州,顾宅里,顾清蓉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她凭什么能做王妃?!”一样是被送出去的玩物,怎么偏偏就她的运气好,自己服侍个老头子还要被送回来。
顾家在苏州有头有脸,为了她被退回来的事情,吴氏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交际应酬了,就连知府都很少再往顾家送帖子。
顾正元为了维系与裴永年的关系,不得不砸下大笔银子,但这段关系也维系得十分辛苦,恐怕等裴永年卸任以后,他还得重新再巴结新的知府大人。
如果家里的女儿能送进京官的后宅子里去服侍,有了这层关系,无论是哪个来做苏州知府,恐怕都得掂量一下,不至于拿顾家当砧板上的肉,予取予求。
可惜顾清蓉已经送过一回了,是不可能再送第二回,如今就为着她走了这一遭儿,连个好些的亲事都不成,高不成低不就,整日在家发脾气,闹得后宅鸡飞狗跳,着实不象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