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他无比犀利的深邃黑眸,湘语只觉浑身一震……这对眼睛……这对眼睛……如此狂野而凌厉,似乎可直直透入她灵魂深处。
她猛地别开脸,极力控制自己突然失控的心跳后,才倨傲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根本不知什么是真腊族。这令牌是昨天我在路上救一小姑娘,她送给我的,但我连真腊族是什么组织都不知道。」
「你和真腊族没有半点关系?」兰陵王把玩着令牌,「你是族长的什么人?压寨夫人?情妇?」
「住口!」湘语怒吼,如果她的手能动,她一定狠狠地刮他两巴掌。
「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是白痴是不是,信不信由你。」
「放肆!」班晋喝道:
「大胆妖女,竟敢对殿下无理?」
「你说谁是妖女?」湘语的凤眼瞪向班晋,虽说被绑,她的气势可是凶巴巴的。
「死矮子!你也想挨七巧镖是不是?」
「你……你……」班晋要气疯了!这妖女……竟敢攻击他最伤心的身高?呜呜呜……死妖女……妖孽呀!
「好了,不准再吵。」兰陵王忍住差点爆出的笑意,真有意思,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倔又这么刁的女孩,他大手一挥,威严地道:「松绑。」
「殿下……」班晋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很可能是真腊族的人呀。」
「不许再多说,松绑。」兰陵王冷然平静地道:「她刚才已说过了,她和真腊族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属下遵命。」尽管心不甘、情不愿,班晋仍马上为湘语松绑。唉……妖孽当道!天象异常啊!重获自由的湘语有些惊讶地望着这深不可测的男人,他就这么相信她?她说她和真腊族没关系,他就信了?
「我要走了。」湘语收敛心思,拍拍身上的尘土,傲然道:「被你们耽误这么多时间,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了,再会。」
她才走两步,便被一有利的大手拉回来,直接拉入一宽阔健硕的胸膛内。
「你做什么?」湘与气恼地瞪着紧扣住她的男人:「你言而无信,你不是说我可以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走?我只说松绑——因为我不喜欢有任何人绑着我的女人。」兰陵王淡淡地微笑,颇为悠闲自在,他霸道地钳住湘语的纤腰,令她无法动弹,俯下脸,粗犷且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沙哑低沈地问:
「告诉我你真正的身分,还有,你要去哪里?」
「我……」被他这么亲密地抱着,湘语知道自己应该生气,应一掌打掉他的冒犯。但……一接触他那浓烈炽热的黑眸,她竟莫名地心头狂跳、浑身发热,只能语无伦次道:「我……要进北齐找人。我是一个舞姬……」
「舞姬?」他很感兴趣地又问。
「嗯。」舞蹈是她最大的专长,如果要维持接下来的生活,她必须进教坊当授的舞舞师。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湘语深吸口气,不赶在看他那令人心慌意乱的双眼。
「好极了。」他似乎十分满意地点头,「宫里正缺个能歌善舞的舞姬,你就来当我私人的舞姬吧。」
兰陵王双臂一收,直接拥着湘语跳上马,下令:「回宫。」
「喂?你做什么?我不要跟你回宫!放开我!放开我……啊……」湘语吓坏了,扯开喉头尖叫。
「我不叫喂,」他拥紧她,俊朗地笑道:「我是兰陵王高长恭,字驭风,叫我驭风。」
※※※
北齐皇宫。
湘语所居的「落枫馆」内,小丫头绢儿和绫儿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请你吃一点东西吧,你已整整三天三夜没进食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拿开。」湘语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看也不看丰盛的饭菜一眼:「我不想吃,全端出去,你们也出去。」
「小姐……」
「出去!」
两个丫头正左右为难时,刚好听到外面的宫女传呼:「殿下驾到。」
「殿下来了,」她们连忙欠身迎接,「恭迎殿下。」
「起来。」兰绫王看着一口未动的菜肴一眼,「仍是不肯吃东西?你们先出去。」
「是。」
婢女出去后,他坐在床沿,把面向窗户的湘语的脸硬扳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
「为什么不进食?嗯?回答我。」
湘语怒瞪他,「你没有资格把我囚禁在这里,放我走。」
「你急着出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人!」她没时间混在这里,她还得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谁?」他眯起眼睛,「你的情郎?」一把无名火熊熊窜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保证自己一定杀了那男的!
「是不是情郎关你什么事?我在外面有十个八个情郎又关你什么事?」湘语没好气地回答,瞥见他眸底的蛰猛怒火后,她才不情愿地改口:「算了……我不是要去找情郎。但,我真的要找一些很重要的人。」她知道这头狮子发起怒来是很可怕的,她可不想被他掐死。
「哦。」一听倒不是情郎,他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下来,舒服地倚着床头,霸道地抱着湘语,强迫她坐在自己怀中,大手抚着她如云的发丝,悠闲地道:「那好办,我传令下去,让全北齐的官府帮你找人,保证可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把你要找的人的特徵说出来。」
「我……」湘语语塞了,特徵?她根本不知她的亲人是谁,要怎么形容?
「算了,我自己去找就好了,你快放我出去。」
「这么想离开我?」他突然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灼灼地盯着她:「为什么不肯留在我身边?」
「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湘语知道他快发怒了,他那狂野如豹的危险气势令她不安,她挣脱他的怀抱,一步步地往后退。
「我本属于乡野,你不该把我带回来,将我囚禁在此,我没有安全感,除了知道你是北齐的太子兰陵王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不要……」
在他冲过来要抓住她之前,湘语尖叫:「不要碰我——为什么你不肯拿下你的面具?以真面目见我?」
他一直带着那丑陋无比的面具,她进宫三天了,不管任何时间看到他,他永远戴着面具,甚至宫女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面具?」驭风一愣,「为什么要我拿下面具?你怕我面目狰狞?如果是那样,你更要离开我,是不是?」
「不。」湘语坚决地摇摇头,「我不在乎你真正的面目是美是丑,那不重要。但我讨厌和一戴着面具的人说话,你让我觉得你对我一点诚意也没有,你硬要把我留在这里,但你却那么神秘,甚至不肯以真面目见我。」
驭风语气一僵,「我有我的苦衷。」
「那你继续保持你的苦衷好了。」湘语冷冷地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别说我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湘语……」他拉住她的手。
「出去!」她甩开他,「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出去。」
「湘语!」他也快气炸了。
「出去!」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外面传来班晋的声音:「太子殿下。」
「什么事?」驭风火爆地吼着。
「禀殿下……西南边防有紧急状况……北周的军队又进行一连串的突击,想攻下濮城和平冈。」
「该死的!」驭风低声诅咒——为什么所有的是全选在这时发生?濮城和平冈是西南边境上两大城,因矿产丰富,地形险要,自古即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齐和北周两国为了争夺这两大城,已断断续续地征战已久。
他转向湘语……她仍冰着小脸,理也不理他。唉!看来只有回来在解释了。
他匆匆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后,即火速冲出去。
※※※
这一等就是十天。
这十天来,湘语由故作的冷漠、不关心、到内心骚动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已整整十天没见到他了。她只听宫女提起太子殿下又率军亲征了,但详细情形她一点都不知道。
战情到底怎么样?他还好吗?
笨湘语!笨湘语……她不断骂自己,你不是最讨厌他吗?最恨他将你硬囚禁在这里?那你干嘛又关心他?担忧他的安危?关心他的死活?
她烦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她仍想离开这里,她不要一直被关在宫内。但……她必须知道他是不是平安无事呀,她无法不关心他,不为他担忧,她好想知道他的消息……
「小姐。」宫女绢儿推门进来。
「什么事?」湘语紧张地问,是不是前方传来他的消息?是不是他回来了?
「小姐……有人想见你。」
湘语脸上全是浓浓的失望之情,怀疑地道:「谁?」
怎么会有人要见她?她在宫中根本足不出户,不认识任何人呀。
「是……」绢儿支支吾吾,一脸为难道:「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南阳郡主。」
这该怎么办呀……绢儿冷汗直冒,南洋郡主黎苡筝平时因自负乃花容月貌,又是南阳王爷唯一的掌上明珠,所以脾气骄纵,傲慢得不得了,她对兰陵王情有独锺,在皇上和皇后身上更是下了不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