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尽管心底不敢抱太大期望,但他仍不愿放弃任何希望。
她没反应,一双美目仍忿忿地瞪着他。
心下一沉,他掩下充满失望的墨眸,别开脸正欲转身下榻,她却忽然抓住他系在腰上的墨色锦带,硬是不让他离开。
“凤梓,乖乖躺下,别闹——”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你却想从我面前走开,青青你太过分了!”
原本轻推着她细瘦肩头的大掌忽然一震,淳着冰寒的眸子霎时恢复了暖色,他抬起眼,望着她气恼的容颜,冷寂已久的心口也跟着偎入了丝丝暖意。
“你全想起来了?”
她未答声,反而蹙着一双黛眉揪着他的唇,心中妒火依然炽烈,耐不住性子地又捏高袖口擦拭着他的嘴唇。“你怎么可以让她碰你?”
面对她的怒问,晏莳青这下完全确定她是想起来了,换作是心智仅有十岁的凤梓,绝无可能这样对他说话。
敢这样怒颜和他相对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垂眸低望,她清澄的大眼满是妒意,他抿唇淡笑,抓下她拚命擦拭着他嘴唇的小手,倾身吻住了她。
不同于刚才那一吻的突兀鲁莽,这一吻,他倾尽了满心柔情,犹似初春的暖风拂入唇瓣,吹过心上。
她嘤声呻吟,抚在他胸前的粉拳渐落入了他掌心,被他分握在身下两侧,不盈一握的腰身也逐渐软下,被他压回卧榻上。
两人的气息暧昧勾缠,唇间似有把狂火烧透了知觉,酥麻的滋味遍布全身,让她使不上力,半掩下沉醉的星眸。
过了良久,她才握着粉拳,轻敲了他的肩头数下,示意自己快顺不过气了。
“那个女人是谁?”待他退离,她立即开口,话里是掩不住的酸味。
“平时照料我生活起居的女官雪荷。”
“你喜欢她?”她的神情委屈又气愤。
“我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人。”
他勾唇笑道,笑意从嘴角一路染上了眉梢,俊美若天上谪仙的容貌,教人望之心折。
“那时我已睡着,不知道她会做出这种事。”近日风邪入身,令他松懈了戒备,因此才会一时不察,让雪荷近身接触他。
“所以这不是她第一次吻你?”她拔尖了噪音,感到不可置信,只要一想到有别的女子吻他,她就忍不住满腹的嫉妒。
“这是第一次,也将会是唯一的一次。”事实上,在她晕倒之后,他便将雪荷调离了咸池宫。
听到他的保证,她才收起了怒颜,情绪平静下来。
“你知道我等得多心慌吗?”他抚着她染上红晕的脸颊,一寸都不放过,眼神直勾勾地瞅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形貌完全刻入心中。
听出他话中隐忍的孤独煎熬,她红了眼眶,手轻捧住他的面颊。“对不起。”
“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恢复心智,不会想起我们相爱的日子了。”
虽只是短短数月,对他而言却宛若千百年之久,久到他以为今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她左右。
“刚回到四灵大地的时候,起初我还记得那些回忆,可是当我一睁开眼,意识便好像被什么压住了”
见她眼露痛苦,他抚上她眉间,温声安抚,“别说了,只要你现在已记起就好。”
她摇摇头,脸上全是恐惧。“可是我好怕,怕我一睡着,再醒过来时又会变成了什么都不懂的痴儿。”说着,她将脸偎进他怀中,心有余悸的轻颤着身子。
他收紧双臂,抱紧她,轻吻着她如云般的漆黑鬓发。
这一刻,除了抱紧她、共同分担她的忧虑,他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他也同样害怕、忧心,她会再一次遗忘两人之间的情爱。
为了凤梓,他已经逆天一回,也许早已经触犯了某些时空的定律,她能再重新活过来,已是一大奇迹,他不敢再奢望其他。
如今她能记起两人相爱的记忆,他只能说,或许是上古诸神的祝祷让奇迹又一次显现。
“青青,抱着我,不要放手……永远也不要放。”
“我不会放的。”
静悠悠的寝殿内,两人了无睡意,凝眸注视着对方,直到她抵抗不住困意,枕在他的臂弯内睡去。
而他就这么望着她,直到灯内的烛芯燃尽,寝殿内一片漆黑,他才将她搂近身前,伴着她的心跳声一同沉入梦里。
秋叶落尽,眼看严酷的寒冬就要到来,这几日夜里凤梓因为天寒而睡得不骨肉安稳,每到半夜就会翻身坐起,便再也无法入眠。
日里上朝时,精神自然差了点,仗着有晏莳青在,她好几回都撑额打盹,还差点从金座上滚下来。
“凤梓。”
听见耳畔有人低唤,穿着兔毛滚边暖模的凤梓赶紧从火炉边抬起惺松睡眼,一见来人,也顾不得君臣之仪,起身便扑入男人怀里撒娇。
“青青。”她面颊在他胸膛赠了赠,汲取着他身上温暖的体温,眼角眉梢还沾染着浓重的睡意。
他抚着她被火光偎得热红的芳颊,眼底全是怜爱。“又贪睡了,要是没早一步叫醒你,整张脸都要栽进火炉里了。”
她娇懒一笑,挽着他往外走,外面虽然风寒,可是园子里的冬景却别有一番风情,她想跟他一起欣赏。
到了门口,他却勾住她腰身,不让她再往外走。“你的身子太虚,别到外面吹风。”
“可是我想带你去看我亲手种下的鸳鸯果。”从他怀中仰起嫣红的粉嫩脸蛋,她献宝似的拉着他。
他勾起了唇,淡淡一笑不再阻止,由着她拉他走出偏殿,来到宫中的后花园。
她指着一处明显被翻动过的松软泥土,笑靥如花,“你看,我把鸳鸯果种在这株桃花旁边,冰心说,很快就会拔芽长大,到时候,这株鸳鸯果便会和桃花相依偎。”鸳鸯果是能抵御寒冷又长得极快的特殊植物,若是在冬日种下,春天便能开花结果。
他侧过脸笑望她。“冰心拿了许多种子给你,你偏偏只选了鸳鸯果。”
“那是当然。”她不害蝶的点头,又道:“我想要你快点当我的皇婿。”
“难道你忘了冰心说的话?”
“什么?”
“我又不是兔子,你怎么老是担心我跳走?”
闻此言,她面颊瞬时炼红似火,咬着下唇轻踩脚。“冰心跟洛月怎能出卖我?!明明要她们不能告诉你的!”
“她们只是从了我的命令,将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回禀。”
“讨厌!”她咬唇,颊色红艳,不过目光仍是殷切地瞅着他。“难道你不想当我的皇婿吗?”
“眼下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等着你学习,你不该操心这个。”
“对不起。”她没来由的歉声低喃,垂下蝶首,神情郁闷。“我知道你每天都陪着我,怕我睡醒之后就忘了自己是谁,比我还心烦。”
每日天一亮,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不管多早或多晚,他都会守在杨旁。
由于她先前受过重伤,已经落下了病根,所以身子甚是虚寒,天气一冷,便十分贪睡。
有好几回在批阅折子的时候,她不小心撑着颊便睡着,一醒来,就见他正面色焦虑,双臂紧抱着她,像生怕她会就此一睡不醒似的。
他替她担的心,已经数不尽有多少,更别提他还为了管理凤氏江山昼夜操烦。
“既然知道我心烦,就别再站在这里吹风,进去屋里吧。”替她拢好了朱红色滚毛大氅,他握着她的手,并肩齐步徐徐前行。
别让他担心,那便是为他分忧解劳的最好法子。凤梓满怀歉意的付着,却还是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刚种下的鸳鸯果。
等到春日来临,一切都会开花结果吧?
思及此,她笑得眉目弯弯,将身旁的男人揽得更紧实,仿佛已能预见明年初春时节的桃花美景。
第10章(2)
夜色渐暗,用过晚膳后,凤梓闲得慌,就看见冰心坐在灯下,手里飞针走线,娴熟的绣着枕套。
也是迟至近日她才知道,原来冰心与玄武互有情愫,晏莳青也早已替他们俩指婚,算一算,大婚之日也快近了。
“你绣的是什么?”
冰心绣得正入神,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走近,冷不防被凤梓吓得心口一跳。
见冰心就要起身行礼,凤梓手一挥,免了繁琐的礼节,满心只好奇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绣这个好玩吗?”
冰心摇头微笑。“不好玩,绣得眼睛都花了,手也很酸。”
“那为什么还要绣呢?”
“因为一针一线,全都代表着我的心意,平素难以启齿的感情,也能透过这一针一线完整表达。”
望着冰心低垂双目,满面娇羞,凤梓可真是又羡又妒,哪像她,天天盼着某人开口求亲,盼得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还是盼不到。
凤梓垂头丧气的转回书房,翻弄着案桌上的书籍,支着颊,心思浮动,想了想又跑回偏殿的大厅。
冰心还坐在灯下勤快地绣着,她走过去,也有样学样的拿起一块绘好图案的锦布,开始绣起了上头交颈相依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