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很怕给嘉嘉带来困扰。”谢深乐放松地笑了出来,看起来阳光了些。
“我现在就超困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嘉仪忍不住搭话,全世界只剩她觉得莫名其妙,感觉很差好吗?
“小乐——”突然一道声音疾呼而来,把病房里的人注意力全吸走,包括隔壁床的陪床家属。
谢深乐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眉头皱得死紧,语气完全没有面对方家父母时的温文儒雅。“这里是医院,安静点!”
“小乐,你没事吧?”来人自动把谢深乐以外的人都屏蔽了,看到他衣服上全是红褐色的血迹,脸色像刷了层白漆。
“我没事,受伤的是我朋友。”谢深乐隔开对方想在他身上乱摸的贼手,眉头没松过。“你怎么会过来?”
“我同学陪他老婆来产检,打电话跟我说看到你在医院,还浑身是血,我吓到立刻丢下客户赶回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也不想想我问了多少护理师才找到这间病房?”幸好他弟弟头发留长点就像猪——咳,像塔矢亮的发型,这是条清晰的线索,不然跑断了腿都找不到人。
方嘉仪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高壮男子是谁,但听到他为了谢深乐丢下客户急急忙忙奔来医院,对比陈建邦对她的态度,她心里是一片寒凉。
“我没事,你可以安心了。”虽然他哥常让他哭笑不得,可这份感情却很真挚。“叔叔、阿姨,他是我哥,谢深悦,愉悦的悦。”
“你哥?”方妈妈惊讶出声。连方爸爸和方嘉仪都不由得流露出吃惊与不信。
对方比谢深乐高了半颗头,上臂和胸膛的肌肉壮得好像健美先生,把西装撑得鼓鼓的,恐怕连袖子都卷不到手肘。
体格方面有差就算了,从穿着打扮到呈现给人的气质也都有明显的差距。谢深悦长相俊美,浓眉大眼,鼻挺唇丰,笑起来眼角带着少许纹路,让人觉得亲切阳光。
他头发蓄得很短,只有刘海稍微长了些,细碎地散在额头前,西装笔挺,皮鞋光亮,气质不凡,全然是社会精英的风范。
这样的人跟谢深乐是兄弟?差距会不会太大了?
“你们好,我是小乐的哥哥,看起来不像对吧?很多人都这么说。”谢深悦笑得见牙不见眼,突然伸手勾住谢深乐的脖子,摘下他的眼镜,拨开他厚重的刘海。
“这样就像了。”
“天呀……”方嘉仪不由得惊呼出声,没想到惊艳也能用在男人身上。
少了眼镜和刘海遮掩,谢深乐的五官清清楚楚地显露在他们面前,看起来就跟谢深悦有六、七分像,不过他的线条比较柔和,眼睛深邃,脉脉含光,虽然此刻的他有些微怒,却掩饰不了天生的魅力。
他是个有光的男人,迷离炫目。
如果谢深悦给人的感觉像太阳,那谢深乐就是月亮,尽管第一眼没有谢深悦的热力,却是黑夜中最亮的那一个。
“谢深悦,胡闹也要看场合。”谢深乐抢回眼镜戴上,拨正刘海。这笔帐回去再跟他算。“叔叔、阿姨,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小乐你——”居然这么客气?谢深悦搓着下巴,暗暗扫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能让谢深乐丢下实验室不管,还在对方爸妈都在的情形下以外人的身分作陪到现在,其中没有猫腻,猫大便都能挖出来吃了。
不过他还没傻到当场拆穿谢深乐,大玩“真相只有一个”的游戏,他可不想被他弟拆了。“叔叔、阿姨,抱歉,我太紧张了,有些失态,请你们见谅。”
“没关系,人之常情,我接到电话说我女儿出车祸,也是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不闻不问才让人心寒吧?方爸爸能体谅。
方妈妈倒是燃起了八卦之心。“小乐长得不错,为什么不好好整理一下?才几岁就穿得这么老气?”
谢深乐瞪了眼闷笑的谢深悦,这家伙净会拆他的台。“是家训。”
“家训?什么家训?”方家人好奇了,谁家的家训是这样子的呀?
“我爸说这是个现实的世界,诱惑也多,要我跟我哥专注发展脑袋里的东西,绝对不能把皮相当重点,还要看起来越拙越好,这样还能砥砺心智,因为外界的负面能量会像瀑布一样打下来,是一种现代的修行方式,我这些衣服都是我爸爸年轻时穿的。”老气无可厚非。
方嘉仪一脸囧样。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可是找不到吐槽的地方,是她功力太弱了吗?
“那你哥哥怎么……”说人模人样好像不对,方妈妈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截了一半下来。
“因为我遇到我老婆啦,遇到真爱就解禁,可以进化成人。”谢深悦在一旁笑咪咪地解释,无视弟弟铁青的脸。
“说得我好像不是人一样。”谢深乐下意识堵了回去,他更不想当青蛙。
“这家训还真特别呀。”方爸爸生平第一次听见这种道理,难怪谢深乐长相不俗还是一枚光棍。“你没反抗过吗?”
“有,怎么可能没有?”谢深乐叹了口气。“只是看到我哥抗争的结果,觉得我爸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就把时间留下来充实自己了。”
还好他国小时猪哥亮就出国深造了,不然不晓得会被笑得多严重!虽然他不太理会外人的评论,还是会觉得很烦。
“呵呵,就是啊……”谢深悦只能摸头苦笑,活到这岁数,就数那件事最灰头土脸。“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有什么需要尽量跟我弟说。”
他不介意谢深乐把这件事说出去,但前提是他不在现场。
“这样呀?那好,你路上小心,开慢点。”方妈妈本想留他多坐坐,才来没多久呢。只是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事就别久待,早点回去也好。
谢深乐没说话,只是站起来挥个手,目送谢深悦离开。
方嘉仪张大双眼望着谢深乐。他哥哥走了,不晓得他还肯不肯继续说?
因为这家训太奇葩了,她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打消反抗的念头?
方家父母对此事也相当好奇,只是跟这孩子不熟,不好意思再探问下去,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你父亲的想法真奇特。”方爸爸道。
“嗯,所以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因为有太多奇奇怪怪的家训了。”
“还有其它的呀?”方嘉仪惊呼出声,谢深乐听不见,不过方妈妈问了个跟她相去不远的问题。
“对,还有考核任务。”谢深乐见他们兴趣横生,想问又犹豫,便主动挑了个例子讲给他们听。“我国小毕业时,我爸爸就把我扔到市中心,给我一百块,叫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我在公交车亭坐了两个小时,确定我爸爸不会来接我,才鼓起勇气问站务员,结果我回家后还是被打了。”
“为什么?”方妈妈讶异地问。
“因为我不知道公交车不找零,把一百块投进去,回家后我爸爸问我剩下来的钱呢,我一块都拿不出来,他说我是败家子,就打了我一顿。”
方嘉仪吓到捂嘴,有这种蛮横不讲理的爸爸,难怪谢深乐的个性这么难以捉摸。
“不会吧?是你爸爸不讲清楚的,怎么能怪你?”方妈妈一脸心疼,彷佛打的是她儿子一样。
“我爸说真心想骗我的人是不会把事情讲清楚的,我应该要多留点心眼,多听、多看、多问,他还骂我坐在公交车亭两个小时却没有好好观察。”谢深乐很无奈,未见不平或怒气,就连他小时候挨完一顿打,知道原因也只是哭笑不得。
方爸爸思考了下,不知为何,竟然赞同了谢深乐父亲的做法。“这方法是不讲理了些,不过这样你才能学到东西,记进脑海里。”
听到爸爸推崇的说法,方嘉仪不禁恶寒了一下。幸亏她和弟弟都大了,不然这一取经,苦的是他们这两头孙猴子。
“就是因为这样才气不起来,反过来还得感谢我爸爸,让我习惯会比别人多问一点、多了解一点,光是这一点就会拉出很大的差距了。”谢深乐笑了开来,果然当爸的比较了解。“只是那阵子我像个傻瓜,凡是跟钱有关的都会问对方找零吗?”
方嘉仪愣了下,或许是因为看过谢深乐的真面目,才会觉得此刻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吧,有种淡雅的韵味。
连方妈妈都这么认为。“深乐,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呢。”
“谢谢,就只有阿姨觉得我笑起来好看。”他几乎没有听过这种称赞。
“你把头发剪一剪,换身衣服就好啦,十个有九个会觉得你笑起来好看。”人人都爱美,不管是自身的还是别人的。方妈妈这时候挺想再看谢深乐摘掉眼镜的样子,可惜谢氏家训作梗。“唉,可是在那之前你还要找到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