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又让小二送了热粥来,一口一口喂他吃了小半碗,跟着让他服下祛风化寒的汤药,如此忙完,已过了两个时辰。
见他的情况好多了,寄芙才道:“你睡一会儿,我去看看那个小姑娘。”
皇甫戎马上坐了起来。“一同去。”
她知道他就是莫名的介意贺踏雪,为了让他放心,她点点头应了。
她取出狐裘给他穿上,又给他暖手炉,把他梧得严严实实的,自己也穿上了厚披风,又带了一套干净衣物要给那衣裳破破烂烂的小姑娘换,两人这才出了房门。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咱们明日一早定要动身,不会因为谁在这里而多留两日。”一边下楼,皇甫戎一边说道。、
打从知道贺踏雪也在这间客栈之后,他就是来气,就是想找麻烦。
寄芙好笑的道:“我的爷,若咱们耽搁了,不会是因为谁在这里,而是因为你还病着,病着赶路,真找到了木窕公主也没体力救她,不是吗?何况你没好,我也绝不允你赶着上路。”
寄芙先前已问了小二贺踏雪要的另一间房在哪里,小二说在原来那间房的隔壁,两人便直接过去了。
皇甫戎突地在她要举手叩门时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明所以的抬眸看着他。“爷这是做什么?”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你答应我,不会单独见贺踏雪。”
寄芙忍不住噗啡一笑,他怎么像个孩子似的要人哄啊,不过这吃醋的反应倒让她觉得心里甜甜的。“答应你便是。”
皇甫戎没好气的哼道:“食言就试试。”他这才松了手,但仍紧蹙着眉心。
她又是噗哧一笑,接着才轻叩门板。
小五儿很快来应门,贺踏雪正持着毛笔,低首专心一意的在写方子,模样清俊温润。
小姑娘躺在床上,已经转醒了,脸上已有了血色,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进门的他们。
贺踏雪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随即露出笑容。“别来无恙,三爷?”
他虽然不知道皇甫戎和寄芙为什么到大秦来,又是怎么入秦关的,但他知道燕秦素无邦交,皇甫戎又是大燕亲王,他们来大秦是十分冒险的事,况且房里又有陌生人在,就也十分警惕的不点明皇甫戎的身分,因他在皇室里排行第三,便称他一声三爷。
皇甫戎用硬邦邦冷板板的表情对着他。“想不到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
对于皇甫戎的冷淡,贺踏雪不以为意。“以后定然还有更多机会见面,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寄芙也不管他们之间那古怪的气氛,径自走到床边,对那小姑娘展颜一笑,柔声道:“你别怕,我是那位贺公子的义妹,我姓寄,你叫我姊姊就好了,你身上的衣裳脏,姊姊帮你换下来可好?”
小姑娘一脸防备的往贺踏雪那里看,似乎是短短时间内已培养出了信任,只听他的话。
贺踏雪起身,走了过来,眉眼之间笑意盈盈。“香儿不用怕,这姊姊确实是我的义妹,她向来古道热肠,你便是她托我照顾的,自然不会害你。”
香儿这才卸下了心防,有点冷傲的说:“好吧,那你给我换了衣裳吧。”
贺踏雪和寄芙下意识对看了一眼,这语气,还真像主子在命令下人。
第二十一章 木窕公主(2)
皇甫戎一进来便把注意力全放在贺踏雪身上,压根没去看寄芙口中的小姑娘,在他看来,那种人根本无须理会,就是个偷东西吃的小叫化子罢了,可是当她一开口说话,他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的,身子狠狠一震。
他转眸看去,心神一颤,脱口喊道:“元香!”
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一副落魄憔悴的模样?瞧瞧她的脸和油腻腻的发,她这是多久没洗沐了?还有,她身上的衣衫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穿得这样破烂?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寄芙掩不住惊诧。“爷,你说什么?她是……她就是元香吗?”
贺踏雪意外的看着他们三人,只微微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元香!”皇甫戎大步走到床边,心急担忧全真切的写在脸上。
耶律元香看着一个留着两绺短须,眸子精光四射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心里有了几分害怕,她缩了缩身子,往床角移去。“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你是谁派来的?”
皇甫戎这才想到自己的假眉毛和假胡子,他还在脸上弄了疤,肯定是吓人的,但就算他未乔装,也不是原来面貌,对元香来说,他只是陌生人,这让他沮丧极了。
寄芙也想到这一点了,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对他摇摇头,阻止他再往前,免得吓着元香。
皇甫戎在离床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得先让元香信任他,才能问清楚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心念翻飞,最后说道:“我叫黄戎,是你皇兄微服出巡时,在民间结交的朋友,我曾秘密进宫见过你皇兄,在远处看过你一次,他曾说过,若他有什么不测,让我好生照顾你。”
耶律元香看着他,眼里的防备未退,反而更加警戒了,她摇着头道:“不可能,你骗我!”
皇甫戎与寄芙都以为是他露出了什么破绽,心里一跳,寄芙更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为何如此说?”皇甫戎试探的问道。
耶律元香哼道:“皇兄素来不相信任何人,他不可能有朋友,不可能托旁人照顾我!”
皇甫戎心中五味杂陈,寄芙则是哭笑不得,这话也太实在了点,让她有想笑的冲动。
“那么你要如何才能信我?”皇甫戎问。
耶律元香又是哼道:“不知道,我不信你,你不用说了。”
皇甫戎撇了撇唇,他还治不了她吗?她的孩子心性他比谁都了解,于是他道:“有一样东西,你曾要让你皇兄给你摘下,若是我说对了,你便要信我,而且要全心全意的信我,不可有半分怀疑。”
耶律元香认为他绝不可能知道,她自信满满的一扬下巴。“好!你说。”
皇甫戎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你说了要月亮当及笄礼,要你皇兄给你摘下。”
她惊呆了,那时她与皇兄在太湖赏月,他们在皇舫二楼,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兄妹俩说着体己话,她一时兴起,指着天上圆又亮的月儿,说要皇兄给她摘了当及笄礼,皇兄一口答应。
“我说的可有错?”他自信满满的问。
耶律元香声音都发颤了。“你真是……真是皇兄派来照顾我的?”她至今仍无法相信皇兄真的死了,所以用了派这个字眼。
皇甫戎点了点头,叹道:“自然是了。”
她的警戒防备瞬间瓦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兄……呜呜……皇兄,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死?可知道香儿怕极了……我不要嫁给金王,我不要……”
皇甫戎心痛的看着她,他多想将她拥入怀里安慰,但此刻他的身分不能这么做。
寄芙急忙抱住耶律元香,轻声安慰她,而她像在宣泄这段时间的害怕委屈似的,哭了许久才渐渐停止。
贺踏雪倒了杯茶送到耶律元香面前。“喝口茶润润嗓子。”
耶律元香接过茶盏,羞答答的柔声道:“多谢踏雪哥哥。”
皇甫戎极为不满的瞪着他们,踏雪哥哥?不是说今日才认识的,怎么就叫得这般亲密了?这个贺踏雪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女人就胡乱勾引,而且都选对他至关重要的女人当目标,真是气死他了!
寄芙请小五儿打了温水来,而后请三个男人都先出去,她帮耶律元香换了衣裳,给她梳了头,净了面,镜里出现一个如花般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可惜太瘦了点,若是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耶律元香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也不满意,她忽然问道:“寄姊姊,你可有胭脂?”
寄芙愣了一下才道:“我没有胭脂。”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东奔西跑的,她从没想过要带上胭脂。
见耶律元香有些失望,为了安慰她,寄芙柔笑道:“明日我便上街去买些胭脂水粉给你。”低头见到她的绣花鞋又破又脏,又道:“还要买双鞋。”
耶律元香高兴的点了点头,过一会儿又问道:“寄姊姊,我当真可以信那个黄戎吗?”
寄芙是贺踏雪的义妹,又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所以她马上就对寄芙生了亲近之意。
“你当然可以相信他。”寄芙忙不迭的为皇甫戎说话,“他……他就像你的亲兄长一样,决计不会害你。”
梳洗妥当之后,寄芙唤了皇甫戎进来。
看见耶律元香干干净净的模样,他激动难抑,他最疼宠的妹妹竟沦落到这般地步,他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皇甫戎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先是和她闲聊几句,让她放松下来,才开始细细询问她的遭遇,而她也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