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扬听妹子哭成这样,心疼得眉头都皱紧了,赶紧拍着妹子后背,一边安慰一边问道:“春儿不怕,大哥在呢。谁敢伤了大壮,大哥砍掉他的狗头!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许是有了哥哥的保证,迎春就忍了眼泪,仔细把昨晚一事说了,末了又道:“我不心疼银子,我可以卖铺子也可以做工赚钱,我就怕他们伤了大壮,我和大宝还有肚子里的妞妞要怎么办?大哥,你一定要救他。”
“好,大哥这就想办法,你放心!”赵远扬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末了吩咐小厮套车,带着迎春和葛妮儿回了城外葛家的铺子。
早起出工的匠人和邻里们,眼见太阳升得很高,葛家铺子还不开门,难免好奇地议论两句。突然见得葛家人回来,有那平日熟识的就问起来。
迎春勉强应付两句,借口家里有事就匆匆进了后院。
路对面的沈家铺子里,老掌柜偷偷趴在门口探看,见此立刻小跑回后院同东家报喜。
“东家,对面铺子今日没开门做生意,想必是那事已经成了。一会儿咱们上门去买铺子,保管他们跪地哭喊着把契纸送上来。”
沈东家笑得小眼睛眯在一起,得意地点点头,末了端起茶水轻轻喝着,心里琢磨着此事过后怎么把“尾巴”拾掇干净了。
另一边,葛家铺子里,赵远扬抓了葛书成仔仔细细拷问昨晚的情形。他在江湖上历练几年,又有武艺在身,眼神十分唬人。
葛书成被他问得心慌,往往前言不搭后语,末了实在忍耐不住就恼道:“赵大哥这是做什么,问来问去,难道是怀疑我同人合谋害了我哥哥不成?”
赵远扬也起疑了,冷笑道:“二弟说笑了,我怎会那么想。不过,按照你所说,那山贼原本是抓了你们兄弟两个,但怎么会放了你回来,偏偏把大壮带走了?”
葛书成心里打着哆嗦,嘴上却是强硬道:“我怎么知道?许是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知道大哥名下有铺子,抓了我没人给赎金,抓了大哥才有钱拿呗。”
“哦,这样啊。”赵远扬不再同他争论,心里盘算着如何救人。如今报官定然是不行了,府衙那帮酒囊饭袋,欺压百姓和商户是把好手,真同心狠手辣的山贼对上,就是喂刀的货色,许是一个不慎,就要连累葛大壮丢了性命。他一个人上山倒也不惧风险,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要找些帮手才成。
迎春这会儿刚刚把家里的存银数了一遍,连铜钱算在内也只有一百二十几两,急忙走出来说道“哥,你家里可还有现银,我还差五百两才能凑够赎金。”
赵远扬闻言,脸色有些尴尬。他带回来的银钱置办了宅院和田地,本身也没剩多少。这些时日同昔日旧友吃喝,难免又花用了一些,偶尔见谁有难处再支持个三五十两,所以家里存银如今也就剩下三百两。
“怎么,大哥家里也没有银子了?”迎春看了,脸色灰败。
赵远扬看得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前些日子在青楼少住几晚,也不至于这会儿帮不上妹子。“春儿,你别着急,大哥家里还有三百两,再找朋友借些就够了!”
迎春稍稍放了心,但脸色依旧没有好上多少,毕竟葛大壮还在山贼手里呢,就算赎金送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
一旁的葛书成听到赎金有指望,连忙低头藏起了眼里的喜意。那些山贼只要了五百两,他临时起意添了一百两,到时候半路他就把银子藏下,剩下这五百两里还有他一百两,加一处就是足足两百两呀,到时候他开铺子或者买田地都行,以后便是吃穿不愁,看谁还敢背后嘲讽他。
他想得欢喜,脸上忍不住就露出喜意,看在坐在对面的赵远扬眼里,就更可疑了,赵远扬打定主意要盯住这葛书成,说不定还会找到点什么线索。
众人正是心思各异的时候,唐招娣却捧着肚子从前边赶了过来,惊慌地说道:“嫂子,对面的沈家人来了,我说咱家铺子今日不开业,他偏偏坐在大堂里不走,还惹来很多人看热闹。”
迎春本来就惦记葛大壮的安危,听了这话气愤不已,立刻瞪圆了眼睛,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往前边冲去。
众人见此,怎还会坐着,赶紧跟了上去,葛妮儿喊着,“嫂子,你慢点儿,你还怀着孩子呢!”
前堂里,一身锦缎长衫、穿戴得极是富贵的沈东家正翘着二郎腿在打量屋子里的摆设,脸上赤裸裸挂着鄙夷之色。
身边的老掌柜也是个谄媚的,不时指着桌椅碗碟等物嘲讽,“葛家真是小气,这些破烂碗碟奶外边都没人捡,他们也敢拿出来待客,山沟出来的土包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迎春挎着扫帚刚刚挑起门帘,正好听到这句,扬起扫帚就给了老掌柜一下。“滚出去,我们又没请你们上门挑三拣四,看不习惯的话就滚出去!”
老掌柜背上吃痛,跳起来就大嚷道:“葛嫂子,你别不识好歹,我们东家好心上门帮忙,你怎么还打人?”
“你们打算帮什么忙?明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附近的老鼠怕是都清楚你们那点龌龊心思,还敢跑我们店里来装好人?”迎春嘴巴也伶俐,骂得老掌柜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反驳才好。
聚在门外看热闹的闲人们,见此都笑出了声。
那老掌柜恼羞成怒,伸手揪住扫帚就要抢夺。
没想到随后走出来的赵远扬扯了他就推到了一旁。“这铺子是我妹子的,让你们滚就赶紧滚!”
老掌柜的腰撞到了桌子,疼得厉害,顺口就嚷道:“说的好听,过了今日,这是谁家的铺子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赵远扬听出他话里有异,瞪大眼睛追问。
沈东家终于开口,“葛嫂子,你也别闹了,我们今日确实是来帮忙的。听说你们家里有事缺银子,我正好手头有些存银,虽然往日因为一些事闹得不和气,但我一向喜做善事,今日就出个高价把这铺子盘下来吧。你们一家赶紧拾掇东西,我们收了铺子还要重新布置。”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事缺银子?”这下连迎春都听出这两人来意有些蹊跷了。
赵远扬更是上前两步挡住沈东家,冷声问道:“我家昨晚出了些小事,除了家里人,并没有外人得知。沈东家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赶紧说说吧,若是说不好,咱们就去府衙走一趟。”
沈东家同老掌柜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在他们看来葛家是小门小户,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应该会宣扬得人尽皆知,怎么可能捂得住消息。
可他们偏偏没想到,迎春和葛妮儿连夜赶去县城,唐招娣大着肚子根本就没出门,就连葛书成也忙着惦记赎金,没心思出去说嘴,于是这件事就成了个未公开的秘密。
这会儿两人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看转圜不了,沈东家就鼓起勇气嚷道:“你们别管我在哪里得的消息,就说卖不卖吧,一百两,这可是高价了。若不是看在邻居的分上,我可不会吃这大亏!”
迎春听到他们居然要趁火打劫,拿下自家的铺子,再也忍不住怒火了,指着门口骂道:“别说一百两,一千两都不卖!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沈东家没想到原以为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又气又急地嚷道:“好,你可别后悔,到时候看谁跪下来求我买铺子!”
“作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迎春抄起一个茶碗狠狠摔在沈东家脚下,吓得对方赶紧往外走。
老掌柜心急之下踩了自己的衣摆,差点儿摔了个狗啃屎,惹得围观众人大笑。
赵远扬不知想到了什么,快步追了出去,拉着沈东家避开人群,低声说道:“沈东家,我妹妹一时脾性大,失了礼数,东家可别见怪。”
沈东家还想骂两句,但想起方才赵远扬露的那一手,又不敢开口,只得重重冷哼一声。
赵远扬也不介意,笑嘻嘻又道:“至于卖铺子一事,我再劝劝我妹子,天黑时候再给个准信儿。说实话,家里确实缺银子,这铺子左右都是卖,还不如卖给您这样出手大方的。”
沈东家闻言,下巴又高高抬了起来,“那你们快些商量吧,我只等到天黑,过时不候。”
“好,沈东家慢走。”赵远扬点头哈腰送走了沈家主仆,末了站直身子,眼里的冷光几乎要凝成冰刃。
迎春远远看到哥哥这般模样,很是不解,一见他扭头回来,赶紧问道:“大哥,你可是发现什么不妥了?”
赵远扬点点头,末了扯了妹妹回后院,低声嘱咐,“我怀疑妹夫这事同沈家有关,方才我把他们稳住了,你好好在家里等着,我进城找人帮忙,晚上就去救大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