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方的黑衣人倏地拉下面巾,赫然是杜政中,他颓然一跪,“请太子恕罪,我等失败了!”这一跪,后方的黑衣人也一一低头下跪。
“全是饭桶!”齐纬青筋暴怒的坐下拍桌,“你们这么多人,杀他取血有那么难吗?”
“太子所有不知,姜泰安那老头武艺不凡,但一人难敌数手,我们轮番跟他缠斗后,原本已见机会,怎知蓝千蝶并非普通大夫,她会使毒。”杜政中说到这里,还回头看着全跪下来的暗卫,他们其中有多名双眸红肿,只是忍痛着,不敢低吟出声,“几名中毒的暗卫都看不见了!”
“你说什么?!”齐纬气到血液沸腾,他倏地起身,大步走到众人面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政中连忙拱手报告事情发生的经过,“是臣闪得快,才没事。”
他蹙眉,蓝千蝶会医怪病,还能使毒,也许她比杜慕羽更有利用价值,“去查查她的底。”
“是。”杜政中连忙应声,转身先行离去。
齐纬不悦的看着仍跪了一地的暗卫,“瞎眼暗卫,本太子留有何用?”
下一瞬,中毒的暗卫往自己的头上一击,瞬间气绝倒地,其它暗卫扛起尸体,迅速且安静的退下后,再将尸体放到一辆马车上,由一名黑衣人驾车,载至一山崖处,将一个又一个死尸扔进万丈深渊,只是扔着扔着,是他记错了?应该有十具尸体,怎么只有九具?
但死人又怎么会跑?应是他记错了。
不久,在黑衣人驾车离去后,一名双眸红肿的黑衣人从一旁的大树后方走出来,大手一抓,拿下一张人皮面具,接着微微的笑了。
第10章(1)
天空已经半亮,星月逐渐让微亮的晨曦掩去其光。
广千园的寝房内,杜慕羽与蓝千蝶已梳洗干净,对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两人在稍早前也与姜泰安有了一番交谈及共识,杜慕羽跟姜泰安更因这件突发事件重续祖孙情,可说是撮合小两口外的另一个收获。
此刻,杜慕羽坐在床榻上,长发披散,身上中衣的衣襟半开,他倾身替趴卧在床榻上身无寸褛的蓝千蝶敷抹上清凉的药膏,但愈敷眉头却拢得愈紧。
“我很抱歉。”她的胴体该是肤润如玉,却在他失控的啃咬吸吮下,添了不少瘀青红肿。
“没事的。”她轻声回答,他的大掌轻轻抚过肌肤时,其实还带来一股酥麻感,而她,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拿你的清白救我的命,不是只因为你是大夫吧?”他发现自己竟然非常在乎这一点,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只是抹药的手仍是温柔的。
“不是,我舍不得你再疼下去,也许依我的医术,再将你丢入药材锅里泡个十天十夜,不必与女子合欢也是能医好的。”她很诚实、很坦白,一如此刻裸裎的躺卧在他眼前,但要她装羞、遮遮掩掩的,又太矫情,她跟他翻云覆雨不只一、两回,那淫毒极重,他又太狂野,像要将她拆吃入腹的这样又那样,她全身腰酸背痛,要说肌肤之亲有多么美好,她只有一个字——累。
她的答案显然取悦了他,他笑逐颜开,“外公说明日就要为我们主婚。”
她点点头,“他说不能让我受委屈,不然我师父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会找他算帐。”
“今晚的事,我已通令下去,不可以传出去。”他又说。
她明白,虽然姜爷爷有伤到几名黑衣人,但全让他们负伤逃了,到底是谁杀了刘妈并下药在杜慕羽的晚膳里,实在没半点线索,所以他们决定以静制动,看会是谁沉不住气,再次行动。
但杜慕羽心里自有嫌疑犯,若真是太子他们所为,那他更不会放过他们!
他替她涂完药后,她坐起身来,在他黑眸定视着她的裸体时,她原本还能淡定,可在看到他那双黑眸里闪动情欲之火时,她心里一悸。
不不不!她不能再滚床了,她得休息,她也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她拉过稍早放在床边的宽松中衣套上,再定视着双手已经伸向她,欲拥抱她的杜慕羽。
见她摇头,他不解的问:“怎么表情变得这么严肃?”
“既然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明日又将拜堂成亲一生相守,有些事我得一一向你坦白。”
相对于她的严肃,他不由得坐挺了腰杆。
“我曾说过,我只想倾尽全力的让你走向正途,你还以为我是姜爷爷派来的说客?”
他点头,“事实上,我一直很困惑,你为什么会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依你直率呛辣的个性,你不会有这么长的耐心应付我。”
原来他还有自知之明!她忍不住笑了,“没错,若是他人,我早就毒死他了。”
他挑眉,“毒死?看来我一直认为你有秘密,并不是我多心。”
她微笑的点头,伸手将他的手腕放到自己的手上,轻抚那个梅花印,再抬头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手腕上的这个梅花印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但他仍然老实回答,“当年,我十二岁,在救一名跌入陷阱的小女孩时,不小心被一条小蛇咬到,担心毒发,我一路背着她快步跑到外公好友的住处,也就是你师父……”他浓眉一蹙,看着她突然对他嫣然一笑,“你该不会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吧?!”
“你先告诉我,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她很想知道后续的事,但师父就是搞神秘,不管她怎么问都不肯说,还恶劣的将有关他的事拿来当成逼她乖乖习医的诱饵。
“其实到你师父的住处时,我刚好毒发昏厥,再醒过来时已在离开南疆的马车上。”
她一脸失望,引来他一笑后,这才继续道来——
当年外公要赶赴战场,知道那将是一场硬仗,生死难卜,所以才特意带着他绕去南疆看看奇医这多年挚友,只是战鼓催得急,他无法多做停留,在他服下解毒丸之后,她师父又给了他外公几瓶补身药丸,就让外公带着他离开。
“这些都是事后外公跟我说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当年的小女孩是谁?”
“听到外公跟我说她没事后,我也没再多问了。”
蓝千蝶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你救了她,没放在心上,可她却将你牢牢的放在她的心灵深处,开始了十年漫长的习医路,就算再苦、再累,甚至是极为畏惧的事,为了符合师父的要求,她仍咬着牙日日夜夜的强撑,只因为只有达成师父的要求,她的师父才愿意告诉她,当年的救命恩人是谁。”
他错愕的瞪着她。
她微微一笑,“对,我就是那个小女孩,这次离开南疆除了受师父所托,来治疗你外公的旧疾之外,也是想找到你报恩。”她摇摇头,“我一直认为师父食言,因为我已经很努力的学习了,他仍是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没有食言,只是他老人家就是个怪胎,不明说姜爷爷的外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接下来,她继续将自己曾对他做过的“坏事”一一坦白,包括初见面时以毒回报他的轻浮。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而杜慕羽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他的确曾经怀疑过自己的怪病、全身麻痒等病都与她有关,但他没想到的是,所有灾难的开始是始于那个吻,不过他也得感谢那个吻,不然依当时他与外公互不往来,他跟她要再相遇的机会就少之又少,更甭提会有机会让她看到自己手腕上的梅花印。
杜慕羽将心中所想的告诉她,她也赞同。
“只是,一开始知道你就是当年的大哥哥时,我气极了,也怨极了,耗了我十年光阴找到的竟是个纨裤子弟。”
辣呛性子再现,杜慕羽也只能尴尬的笑着。
“但是长达十年的学习,拥有最多的还是我自己,我能医人、救人,能让师父赋予重任的来为他此生最在乎的老友治病,”她微微一笑,“所以我仍然感谢当年的你,才能成就今日的我。”
杜慕羽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听她的坦白,他受到的惊愕不少,感触更多。
当年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那时的他陪在外公身边,当外公练兵出兵时,他则被要求留在军营里读书,还得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外出练武。
也因为那几年的军旅生活,他看到不少人上战场后再也没有回来,有的虽然回来了,却是少条胳臂、少条腿,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变得更强大,才能帮助外公跟那些将士在杀戮战场上生存下来。
所以,他努力读书、努力练武,但他从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女孩也因为他而努力的习医,而她想要的更卑微,就只为了知道他是谁,只想来到他身边报恩,他竟主宰了她十年的人生……
但她口中的不值与怨慰,他能理解却不羞愧,因为在外人眼中看似荒唐的两年,他仍为复仇在努力,老天爷待他虽严苛,直到近日才让他找到严月,可祂更仁慈的将蓝千蝶带到他身边,让他复仇的这后半段路程,走得不孤独,还很精采,更在因缘际会之下,她成了他杜慕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