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维樵的眼眸深沉得令人心悸,「你很清楚,我是永远无法再跟你生活在一起了,尤其是在知道你对冷蔷做过那件事后,更是永——不——可——能!!所以,请你高抬贵手签字离婚吧,什么条件全随你开。]
[离婚?]汪碧莲又是一阵狂笑,脸部可怕的扭曲着。[你做梦!]
[我看不出这种婚姻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杨维樵瞪着她摇摇头,[碧莲,你到底在争什么?你还要什么?这个婚姻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死守着这仇人似的婚姻,死拖着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虐待别人可以使你从中得到快乐吗?现在,坦白说——]他顿了一顿,[我对你只有痛恨而没有爱了,有一天,也许连[恨]的感情也荡然无存。碧莲,你是聪明人,有必要再活在这种互相伤害、相见争如不见的婚姻生活中吗?]
[这只是你个人怎么的想法。]汪碧莲倨傲的眼中闪着泪光,她疯狂的命令自己——不准哭,不准再在这无情无义的男人面前掉眼泪。[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想把这三十年来的婚姻全抹煞了,那么我的付出?我的感情呢?你永远只想你的感觉,却从没考虑到我的!一纸休书就想让我走?你做梦!]
[碧莲……]杨维樵艰困的说:[我知道你跟了我三十年,为了这个家你也付出很多,但……碧莲,就在我们还没把对方伤害得更深的时候分手好吗?你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方式来爱我、爱孩子吗?你认为你做的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碧莲,你曾有过很可爱、很单纯的个性,但曾几何时你变得这么善妒多疑,尖酸自私得不可理喻呢?我要的只是一个温柔的妻子、关心孩子的母亲,但你对少怀和雪伦的淡漠态度——]
[住口!不要说了!]汪碧莲愤然起身,骄傲的把泪水硬是吞回肚里。[我不要你来批判我是什么样的母亲!事情再讨论下去也没意义了,如果你是来谈离婚的,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一名——休想!你请回吧!]
杨维樵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好,看来今天也谈不出什么了,我……走了。]他站起来。
[站住!]汪碧莲唤住他,背对着他问:[你……曾爱过我吗?]她紧握的拳头无可自制的在发抖。
杨维樵绕到她面前,以无比诚挚而坦率的眼光看她,[在少怀五岁以前,我曾以一名丈夫所有的爱来爱你,是你刁蛮骄傲的脾气一点一滴的抹煞它。当然,我也有错、也有责任,唉!算了……」他举步往房门走,却又停下来说:「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少怀一找到语双後,就要立刻和她结婚,这件事我是百分之百的赞成,如果你还真的爱你儿子,就请你不要反对,不要再破坏。」
杨维樵走了,门外的任萍清清楚楚的记得最後一句——杨少怀要和杜语双结婚了!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这荒谬的婚事。乾爹疯了吗?怎么会让少怀去娶杜语双那种「出身」的女人?
想了一个下午,任萍终於跑去找杨维樵,到这个时候只有靠自力救济了。那个平时凶巴巴的乾妈今天行为大反常,自乾爹走後,整个人就像掉魂似的呆坐在那,不言不语的,害得任萍急死了。
她慢慢走向杜家。奇怪,今天的杜家好安静,似乎没人在?她正想按门铃时,大门却突然:任萍瞪大了眼睛往後退——骆风?!
「任萍?」骆风的惊讶程度不亚於她,两人都傻了,只是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
任萍先回过神,立刻转身就跑。
「任萍,」骆风一箭步冲上去挡住她。「任萍,别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他欣喜若狂的捉住她。
「放开,你放开!」任萍极力挣扎著,「你走开!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我不认识你,放手!」
骆风钢铁般的大手紧紧箝住她,「我不放,我再也不放开你,我绝不再犯第二次的错误让你走!我不!我再也不让你走!」
任萍死命的踢他、打他、踹他,还是挣不开骆风的大手。打了半天,任萍也累了、疲乏了,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手来,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狠狠的瞪著骆风。「好!你赢了!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任萍,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跟你谈谈。」骆风蕴满深情的要求她。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任萍的脸转向一边,「早在我出国那一年,该谈的都谈完了。你已经很清楚的告诉我,你选择这块土地,而不是选择我。当年你可以让我心灰意冷的离开,一切就都成定局了。告诉你,骆风,在我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对你所有的感情全没了!死了!」
「萍,请你公平—点。」骆风无比温柔的说:「当年你要我放下所有,一服完兵役就去美国陪你,可是我去了又能做什么工作呢?我学的是森林遗传,我热爱这块上地,这里的一树一木对我是那么熟悉,就像亲人一样。你是跟著家人移民到美国,而我呢?我在台湾就是个孤儿,去了美国又有什么?我拿什么来养你?」骆风看看天色,突然一把抱起任萍,大步迈向自己的吉普车。
「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带你去一个地方。天黑以前就可以到我所工作的台东林场。」骆风放下轻盈的她,迅速启动车子。
「台东?!你这神经病,放我下来——」
第九章
骆风果然在日暮以前到达了林场,他拿了件大外套给任萍,两人坐在一望无垠的青草地「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任萍闻著这漫山遍野的青草芳香。唔,这地方是很清幽、很漂亮,但要她住上十天半个月,她一定会疯掉。
「我的家、我的一切全在这里,」骆风无限满足的捉起一把小草,「我在这裹从事森林遗传研究,这裏有我所热爱的一切,除了没有你,任萍。」他轻轻执起任萍的手。
「我和你是绝不可能的!」任萍站起来,「你别忘了,当时你对我是如何狠心的?我什么都愿意放弃,死心塌地的要跟著你,但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承诺到美国来。我到美国后还一直写信给在当兵的你,要你来美国,但你——」任萍决绝的摇摇头,「是你自己放弃的。」
「萍,你要我到了美国拿什么养你呢?」骆风的眉全纠结在—起,「你知道吗?我看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上飞机,心里有多痛多苦?我只能在山谷中怒吼你的名字,狠狠的任那噬骨的思念来啃蚀自己。我深爱你,萍,我深爱你!当年的你一心向往美国的浮华世界,你是温室裏的花朵,无法和我—起吃苦的,我也不忍。我怎么忍心再拖着你?」
「我早就说过,你可以来接管我爸的事业,我只有一个大哥——」
「那是不可能的,」骆风迅速地打断她,「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养活你,你爸当年就很看不起我这穷小子了,我绝不依靠他—分—毫。」
任萍无言了,半晌才生硬的说:「算了,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她冷冷的瞅著他,「我……早就有男朋友了。」
「是吗?」骆风平静的问:「你爱他吗?」
「爱!」任萍咬著牙硬声说,她是很喜欢杨少怀,更何况她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这样一个「财」术兼备、出色挺拔的男人,为什么不爱?
「那他爱你吗?」
「要你管!」任萍恼羞成怒道,「你少无聊了,我爱不爱谁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萍,」骆风轻笑著,神色幽然道:「我可以很肯定,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沉醉恋爱中的女人不该是这么张牙舞爪,一点娇羞甜蜜也没有的。」
「你——」任萍气得脸都青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管得也太多了吧?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从杜家走出来?」
「你认识杜园长?」骆风有些惊讶,「我是去看在养病的杜伯母,她的女儿失踪了,大家都很著急。」
「枉语双?」任萍冷冷的说,「那我不妨告诉你,杨少怀就是我的男朋友。」
「杨少坏?」这下骆风可更加放心了。扬少怀绝对不会和任萍有什么的,他亲眼目睹杨少怀是如何疯了般的在找语双。「天黑了,晚上想不想在林场做客?我们有满天的星斗和最佳的野味可以款待你,还有最干净舒适客房。」
「我……」任萍知道自己该拒绝、该下山,但在骆风那熟悉而令人眷念的款款注目下,她竟听见自己微弱的说:「我要打电话向我干妈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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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湘没想到大家找翻天的语双竟然在台南!
她一回到家,丈夫贺健庄就紧张兮兮的从楼上冲下来,压低声音道:「小声一点,语双在楼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