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语双摇摇头,她知道是「映翠山庄」那工地,这Case可让公司赚了不少钱。
车子一靠边,杨少怀马上提着饮料走下去,正挥汗赶工的工人一看到他,立刻蜂拥而上,一夥人嘻嘻哈哈的。语双定睛一看,倏地吓了一大跳——那些人下正是上次和沛琳遇到的那群流氓吗?!那个胖子、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平头,还有那个脸上—大条疤的……
天哪!他真的是黑社会老大?!
语双正惊悸不安时,突然看到杨少怀带著那一群人向车子这边走过来。完了完了!
「你是杜语双小姐吗?」一个未谋面过的人打开她的车门,很客气的问。
「嗯,是。」语双只好下车,匆匆躲到杨少怀身後。他的大手捉住她,给了她一个神秘的微笑。
「是这样的,我姓金,」穿著花衬衫,脸上黑得发亮,一口红牙(红唇族?)的男人说:「前些日子听说我这几个不成材的手下不小心冒犯你了,对不住得很,今天是特别来向你赔罪的。」
「啊?不用不用……」语双两手乱摇。
「阿彪、阿保、大胖,」他回头大暍:「还有你们这几个,还不快过来给杜小姐说声对不起?」
「杜小姐,对不起!I一群「流氓」口令一致的喊著。
「啊……没事了,事情过去就算了……」语双尴尬极了,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道上兄弟」,还向她赔罪呢!
「谢谢杜小姐大人大量。I金老大很有礼貌的说,「杨老大,既然杜小姐大人大量的原谅我们,您就不跟我们计较这一次吧!」
「自个儿兄弟还来这一套!」杨少怀重重拍著他的肩笑道:「好好干活,明天晚上咱们在天香楼好好吃一顿。」
这时那天最凶的「胖子」又红著脸跑到语双面前,搔搔头道:「杜小姐,那天真是对不住,我这胖子真是人胖嘴也笨,拜托你代我向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小姐说声对不起啊!」他看了语双一眼,「我要早知道你是杨老大的女友,我就不敢啦!」
这下子语双的脸可比番茄还红了。
杨少怀边开车门让语双进去,边低声说:「他们是开玩笑的,别介意。」
语双笑著摇摇头。「没有想到他们这么的有趣,又这么可爱。」
「我的工程常包给金老大做。事实上,」杨少怀坐上驾驶座後,正色说:「他们是一群最单纯、最好相处的人。他们讲义气,答应的事拚死也要全力以赴,或许这些人也有错误的过去,但今天的他们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脚踏实地赚钱,我常常觉得,和这些人相处是最轻松自在的,不用尔虞我诈,只要给他们应得的工资,他们绝不会和你乱来,或搞小花样什么的。」
「真没想到你会和这些人成为好朋友。」语双微笑道。
「一开始我也不了解他们,是跑工地後才熟悉起来的。」杨少怀说:「他们一当你是兄弟,就是肝胆相照了,很够义气的,这种人有非常天真、可爱的一面,我也一直拿他们当兄弟看。」
语双侧头打量他——这个桀惊不羁的男人,愈是了解他,愈是难以抗拒他那深不可测,却又蕴藏万丈柔情的魅力。
「对啦!现在去哪裏?你不是要逛街吗?想先逛天母,还是先去东区?」
「省省吧,我还真的和你在大太阳底下行军呢!」语双睨了他一眼。「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我再告诉你。」
她带杨少怀来到一家充满异国风味的小小古董饰品店——「窄门」。
语双一进门就熟络的和店主打招呼,直指著一条古董项练道:「终於可以把它买回去了,帮我包起来吧。」
一身玄色长袍的店主笑哈哈的用一个精致的锦囊装好古董项练。
杨少怀看语双那小心翼翼的慎重摸样,不禁好奇的问道:「这么漂亮的项链是送人的?」
「嗯,送我妈妈。」语双满足的将项链收好,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天气真好,我们散散步吧!」
两个人走在午後安静的巷弄裏,语双极自然的开口,「我来台北工作时,妈妈给了我她从不离身的玉佩当护身符,我一直就想买条漂亮又特别的项链还给她。这条古董项链不便宜呢!价格当初吓了我一大跳,多亏你这次给我的业绩奖金,才可以早早买到它。」语双笑著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杨少怀玉佩的事,跟他在一起,她只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告诉他。
「你的眼光很特别!」杨少怀接过语双递给他看的项链。造型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坠子公贵族用来装毒药,以防受俘时可保节免受辱的。由於这条项链已证实是维多刊亚女皇登基那一年所打造的,历史价值弥足珍贵,价格自然不同於普通一条三,四千块的古董项链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母亲一定是个艺术家。」
「艺术家也许不敢当,不过我妈妈喜欢画画。」语双的眼睛在笑,她捺不住骄傲的说:「它是个很有生活情趣又很有艺术天分的女人,更是一个百分之两百的好母亲!」
「怎么了?」语双突然发现杨少怀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急急的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我没事……」杨少怀笑道:「我只足很羡慕你有一个好母亲……」
「我相信你也有一个好母亲啊!」语双真诚地看著他。「谈谈你的家人吧!听说你父亲回来台湾看你了?」他们在一座花木扶疏的社区小公园内坐下。
杨少怀沉默了。他的母亲?从小他就得不到一丝一毫来自母亲的关怀与爱,杨汪碧莲,社交界的大美人,即使婚後的她依然是明艳照人、风华绝代。但不知为何,她自生下杨少怀後,即不曾关心过这个儿子,对女儿也是不闻不问的,任她自己一路长大。唯一可找出她的母爱的,只有在大儿子云怀身上可稍见几许。少怀和雪伦自幼时她就丢给保母照顾,而自己仍然天天以贵妇姿态周旋在宾客之间。倒是父亲杨维樵付出了所有的爱心及心血给这两个孩子,他们见父亲的机会比起见母亲的多太多了。
「对不起,我问太多了。」语双歉然道,「快五点半了,我门去吃晚餐好吗?」她怯怯的、轻轻的把手覆在杨少怀的手上。
「谢谢你,」杨少怀反握住她的手,眼睛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这些的……」
他们在一家简洁温馨的小餐馆裏共进晚餐,席间,杨少怀又恢复他谈笑风生、幽默诙谐的本领,妙语如珠地逗得语双笑声连连。
更惊奇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和骆风以外的男人聊得这么开心、这么无拘无束、这么尽兴。举凡一些年少时调皮捣蛋、捉弄别人的事,或是一些天马行空的奇怪幻想……甚至一些比较不敢跟骆风说的话,都可以像对老朋友般自由流畅的说,一点也不用担心他笑自己野、笑自己是个疯丫头。
他们聊得连时间都忘记了,也许是隐约记得却又舍不得去看表吧!等到语双终于注意到时间时,已是子夜十二点半了。
「天!这么晚了!」她惊跳起来。「我想我们最好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虽然语翎这两天回花莲看爸妈,但她还是不能太晚回去。
杨少怀开车送她回去。绕了大半天的路,终於把车停住她家楼下。他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盯得她心慌意乱……隐隐约约的,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怕!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抗拒这男人,他像磁铁般吸得她毫无招架能力的一头栽下去。但她怕!她不要再这么没头没脑的陷入爱情泥沼裏,情爱太甜太蜜,也太苦太伤人了,她已重重伤了一次,不想再仓卒「应战」,至少她心底还没做好准备。她知道自己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付出,这种爱一旦没有结果,就会把自己戳得遍体鳞伤……
「累了吧?早点休息。」杨少怀温暖的大手覆住她,给了她安定、温暖的感觉。「我想,」他的眉宇之间堆满了深情。「我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又多了百分之几的机会,不是吗?」
语双垂下眼睑不敢看他,她的心底有两股巨大的声音在拔河——一个声音大声的催促她:去吧!去吧!勇敢的接受他,去面对他给你的。但另一股更深沉的声音却提醒她:不行!不行!你不能再这么毛毛躁躁,这么的轻易付出感情……
「语双,不要怕我,」他握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总有一天你会了解,我不是个拿感情当游戏的人,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女孩,我会用我的一生一世来等她。或许你觉得我还不够好,但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会努力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我会用你所希望的方式来爱你。来对你。总有一天……」他执起语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会完全取代你心目中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