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此时走上前来,犹是一脸动容地道:“或许是你倒下去给净雪太大的冲击,她居然清醒过来,记起了一切,还主动来找我,告诉我她想学习如何管理宣家大院的内务,因为她想让你无后顾之忧,不再为了她或是为了这个院子镇日烦恼了。”
宣青尘似乎没有在听他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南净雪,这令宣威有些沮丧。这孩子……仍未原谅他吗?
不过他并不会在这时分开这对爱侣,反而很识时务,声音有些干涩地道:“你们小俩口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神情微黯地转身离开。
想不到宣威脚都还没踏出门槛,宣青尘却突然抬起头喊了一声,“爹!”
宣威身躯一震,连忙回过头来,他以为宣青尘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令他想不到的是,宣青尘竟对着他温和一笑,那笑容里有着释怀与动容。其实在看了今天这一幕后,宣青尘就有千言万语想和宣威说,但不管怎么说,似乎都无法表达他心情的万分之一,末了,也只能化为情意深重的三个字——
“谢谢你。”
宣威笑了,眼眶中却有着泪光闪动。他知道儿子原谅他了,而这句谢谢,不管是在感谢他愿意放下身段与南净雪相处,抑或他教导了南净雪,给了她掌家的信心,至少父子之间的心结解开了,正是修补彼此关系的开始。
“这句话也是我要说的,谢谢你,青尘,还有,辛苦你了。”宣威与宣青尘对视着,彼此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是什么都动摇不了的父子之情。
于是,宣威走了,厅里不相干的人也走了,大伙儿很识趣的给了夫妻独处的空间。
没了外人,南净雪终于敢放心地说出心里的话。
“相公,在富田村那段日子的回忆,我还记得喔!”南净雪柔柔地看着他,凑上前吻了他一记。“相公为我吃了许多苦,除了养鸡养鸭下田,还亲自煮东西给我吃,带我去赏雪,让我酿的酒成为了皇室特许的佳酿……”
“这些都是我早就应该做的,只是我觉醒得太慢,竟是等到了你服下忘忧丹才觉悟。”宣青尘也回了她一个吻,叹息着说道:“当初我会向父亲争取娶你,不顾宣家大院的森严家规,便是因为我爱你,然而我却将你当只金丝雀般关在这个院子里,自以为这样的保护对你最好,想不到却让你更透不过气,压抑了你的心情,埋没了你的本事。是我忘了爱你的初衷,忽略了保护你的承诺,所以不管受什么苦,我都心甘情愿。”
“那你骗我玩游戏,也是应该的吗?”南净雪突然俏皮地侧脸瞄着他。
宣青尘先是一楞,接着毫无愧疚地笑出声。“那是当然的,玩游戏可是我们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一环。”
第10章(2)
瞧他那么不要脸,南净雪不依地槌了下他的肩,最后螓首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因笑声而传来的震动。她似乎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么开心、这么喜悦了。
“相公,当我发现自己成为你的负累,让你病倒时,或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冲破了忘忧丹的药性,我才会什么都想起来。”南净雪抚着他的俊脸。“以后,我不会再躲在你身后了,我要站在你旁边,成为配得上你的人。我现在已经开始学习管理宣家大院了,连爹都说我做得好呢。”
“你确实做得很好。”宣青尘还是有些担忧。“但你别太勉强自己了。”
“这才是我要说的!”南净雪佯怒地捏住他的脸。“相公,你居然刚病好就乱跑,到底是谁在勉强自己?”
宣青尘连忙投降。“好吧好吧,我马上回去休养。”
南净雪粲笑着搀着他的手,像是扶他走回房间,事实上却是趁机依偎着他。因为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夫妻两人没有这样无忧无虑、放松喜悦地在院中散步。
宣家大院的天空,乌云终于散了。
奇山县,犹如记忆中一般,各式奇山林立,风景特出。
走在奇山县的大街上,那黄池酒铺依旧在,隔壁的满来客栈倒是关门大吉。宣青尘带着南净雪旧地重游,同样被酒铺的掌柜给叫住,只见他满脸笑意地端了两杯酒来,要让他们试饮。这些熟悉的景色人文,令人不禁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宣青尘夫妻接过酒来,对视一笑,一起仰头将酒喝尽。原本预料中的口味,似乎有些许改变,比他们第一次喝的黄池酒似乎更香更醇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般华而不实,已经顶得上黄池酒这块大招牌的派头了。
“掌柜的,你们这酒似乎与我多年前所喝的味道不同。”宣青尘说着。
讵料那掌柜尴尬一笑,搔了搔头道:“嘿!客人必定是行家,才能喝出水酒的不同。其实我们黄池酒经过了改良,那个富田酒客人应该知道吧?我有幸喝过一次,简直大受打击,根本不是我们黄池酒可以比的。
“我当下羞愧得很,便下定决定要酿出与之匹敌的好酒,所以回来后在制酒上下了工夫,连这酿酒的原料,都是特地向京城的宣家粮行进货。
“虽然我自豪自家的黄池美酒,但比起富田酒,老实说还天差地别。可惜富田酒自从成为御酒后,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要不然真想再喝一点,看能不能在这酿酒之道再往前迈进一步……”
那酒家掌柜感叹着,南净雪却偷偷笑了起来。
宣青尘轻轻敲了她的头一记,朝顽皮的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富田酒已经成为酒界的传奇,却少有人知酿出好酒的只是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而且还是在她神智有失的情况下酿出来的。
瞧那掌柜犹自长吁短叹,宣青尘改变话题问道:“掌柜的,不知道隔壁的满来客栈怎么关门了呢?”
与王霸天势不两立后,宣青尘自然不会与满来客栈合作,所以也没有再多注意满来客栈的情况,想不到短短几年间,奇山县的满来客栈就不见了,这里可是进出北方的门户,相当具有代表性,没道理会放弃这么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所以宣青尘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
果然那名掌柜闻言,双目微亮,一副八卦的样子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小声道:“那王家就别提了,前几年王家与京城的宣家不知为什么闹了起来,宣家封锁了京城对满来客栈的供粮,王家家主王霸天也联合诸多客栈抵制宣家,改而找别的粮行合作。
“结果两年前宣家粮行不是炒作了一番黍稷的行情吗?王霸天也混水摸鱼想射宣家一记暗箭,结果黍稷的价格崩了之后,王霸天也赔了一屁股债,现在满来客栈都关光光啰!那王霸天卖了王家大宅,也跑得不知所踪……”
夫妻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宣青尘也终于明白他当年离开京城时,摆王霸天的那一道让他蒙受了多大的损失。不过这也算是王霸天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今算计他们夫妻的始作俑者姬冰一家都受了律法制裁,他们也不想再追究王霸天的事,安稳和乐的日子不该让仇怨给破坏了不是?
此时,南净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也是此行夫妻两人最主要的目的,于是开口问那掌柜道:“掌柜的,瞧你消息灵通,能不能请问一下,这奇山县有一老道,身穿灰色道士服,白眉长须,手上拿着一竹杖,上挂布条写着“悬壶济世”。我看他应该都在这一带闲晃,不知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娇美的南净雪声音脆生生的相当讨喜,那掌柜很想回答她,可惜他这回却是一头雾水地皱眉苦思,片刻后说道:“没有啊,咱们奇山县上至县令下至隔壁老王家的小狗我都认得,但并没有什么老道出现过,唯一的道观都离这里百里远呢!”
“是这样啊……”南净雪垂下了头,有些失望。
宣青尘轻拍了下她的肩,算是安慰,向掌柜的道了谢,象征性地打了瓶黄池酒便告辞。不过离开前,他竟然反赠给那掌柜两瓶酒,只说这是自家酿的,一瓶送与掌柜交流品尝,另一瓶,若掌柜遇到了那灰衣老道,再将酒交给他。
夫妻重新走在大街上,然而逛了一整天的奇山县,别说道士了,连个和尚都没看到。最后夫妻两人登上了一座位于高处的小山巅,可俯瞰整个奇山县。
在眺望远处的夕阳时,,南净雪叹了口气。“唉,还是找不到那位道长,我本想向他致谢,并亲口告诉他,他的忘忧丹真的有效,我已经找到我的幸福了!”
横竖四下无人,宣青尘亲密地搂着自己的小娇妻,也不怕别人看到。“你就当自己得了一桩仙缘吧!那位道长既然不是普通人物,就一定能感受到你的谢意。”
“我也觉得道长一定是神仙呢!”南净雪蓦地笑了起来。“那我向他许愿,他应当也听得到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