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简良媛被小桃红扶下马车,就看到连如敏迫不及待的从帐篷出来,亲自迎接。
“你能来……”连如敏一时激动,竟有些哽咽,她深吸了口气,才有办法把话说得完整,“虽说是秋日,但太阳挺烈,进帐里坐坐,将军与世子爷还没回来。原本就盼着你来,但世子爷说你身子不适,还让我失望了好一会儿。”
简良媛看着连如敏,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连如敏热络的牵着她走进帐里,注意到她行走不便,心直往下沉。
“你坐在我身旁。”连如敏热切的拉着简良媛坐在自己身旁,随即立刻要人送上米藕,“还记得这个吗?以前你就爱吃长公主府的米藕,我特地要人回去交代,就想着你若来了,可以尝尝味道。”
对于简良媛的喜好,连如敏依然记得也一直放在心上,以前还笑她说,三天两头来长公主府,根本不是看她这个好姊妹,而是来吃甜食的,那是一段多愉快的时光。
“谢郡主。”简良媛客套的谢过,意思意思的吃了一口。
她虽然好吃甜食,心中也巴不得把眼前这盘米藕全吃进肚子里,但是这个节骨眼似乎不太适当。
“多吃点。”连如敏热情的说。
“谢郡主好意。”她将吃了一口的米藕放下,“我不饿。”
连如敏的黑眸闪过失望,压低声音轻叹,“你还在怪我。”
简良媛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美艳向来摄人心魄,纵使身怀有孕,依然无损其美貌,这个出身皇室的美丽郡主,向来呼风唤雨,只有人巴结她,而她无需挂意任何一个人,但却牢记着她的喜好,单就这点,她是该感激。
看连如敏落寞的样子,一向骄纵的她,冲动性子似乎改了不少。
简良媛轻声的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郡主实在无需多提。”
“但事情压在心头难过。”连如敏向来是个直心肠的人,不想听一些场面话,从小身在皇室,那些虚与委蛇的人事物见得多了,早就厌烦至极,“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把话给说清楚。”
才在想着她性子改了,怎么没几句话刁蛮的本性又露了出来?简良媛没好气的睨着她。
连如敏也不甘示弱的回视,“你向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偏在这件事跟本郡主过不去!你不慎坠马,我也很难过,但你全怪在我头上,硬是跟我断了姊妹情,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见她做错事还死不承认,简良媛不禁皱起眉头,冷冷的回道:“事实如何,郡主心知肚明,我懒得多说。”
连如敏气愤的站起身,一旁的丫鬟们立刻跪了下来,紧张的劝道:“郡主小心身子。”
“闭嘴!”连如敏啐了一句,“全都给我出去。”
出去就出去!简良媛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头走。
“你……”连如敏不客气的拉住简良媛,硬把她推坐回椅子上,“给我待着。”
简良媛哼了一声,满心不悦的看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等只剩下她们两人,她冷冷的提醒,“你这副样子,也不怕丢人?”
“我是和禧郡主,有什么好怕的。”
“哼!还真了不起。”
“你——”连如敏气愤难当的坐了下来,嘟着一张嘴。
“郡主留我下来,到底有何交代?”
“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我是郡主,夫君是大将军。”
“那又如何?”简良媛淡淡扫她一眼,“要妾身跪下行大礼吗?郡主要看我如何狼狈,连跪都跪不好的模样吗?”说完,她当真起身要跪,但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的膝盖直泛疼,差点整个人扑倒在地。
连如敏红着眼眶,连忙起身扶住她,“谁要你跪的……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把你当成好姊妹,你何苦如此待我,让我心里难过?”
见她强忍着泪,简良媛心头有些混乱,“我不也待郡主如亲手足,但你又为何要毁了我好好的一条腿?”
“胡说八道!”连如敏怒斥,“我吃饱撑着去毁你的腿做什么?”
“因为……”简良媛的话声隐去,因为、因为……连如敏简单的一个问题,如一道雷,电光石火般打醒了她。
因为连如敏妒嫉,这是她一直坚信的答案,但连如敏又要妒嫉她什么?因为她的骑术了得,这是当时抓到的小厮给的理由,但是仔细一想,她与连如敏的骑术本在伯仲之间,两人也从没因为输赢而有任何不愉快,若是为了这个理由害她坠马,似乎有些说小过去。
当年她一心陷在腿伤的悲哀当中,根本没有细想之中的古怪,如今再看着连如敏那张我见犹怜的容颜,她突然觉得她实在太抬举自己了,她根本没有一丝让连如敏妒嫉的条件。
“我的缰绳是被刻意割断的,”简良媛反手握住了连如敏的手,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不放过连如敏丝毫的表情变化,“所以才会坠马。”
连如敏闻言,脸上闪过震怒,“什么?!”
“我父亲派人去查了,长公主府的小厮说是郡主交代,只是人捉到了,长公主却因护女心切,一心要我爹息事宁人,长公主位高权重,郡主又是她的心中宝,我父亲不过是个侯爷,纵有不甘也只能吞下这口气,对外宣称我坠马不过是意外。”
连如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事情发生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跟她提过,她突然怒火攻心,用力一击桌面,气冲冲对帐外大吼,“来人啊!备马,本宫要回长公主府去找母亲。”
简良媛看她激动得都要站不住脚,连忙伸手拉住她,“郡主,别太激动,你如今可是有孕在身。”
“我拚着这个孩子不要,也要问个水落石出,不是我做的事,为何硬要栽在我的头上?原来一直以来你都以为我是罪魁祸首,难怪会怨我。”
“郡主,冷静点。”果然,不管经过多少岁月,冲动的性子是不可能被压抑住,简良媛硬是拉着连如敏,“别再挣扎,你会害我跌倒。”
这句话果然有效,连如敏马上停下动作,她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混乱激动的心情,接着才向帐外候着的随从吩咐道:“不必备马了。”
简良媛见她稍微冷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就算不是你做的,我的腿也是跛了,就算问出事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以前觉得你还挺精明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笨?!”连如敏听她这么说,一股气又升腾而上,忍不住斥道:“事情不是我做的,这就代表着有别人想要害你,你应该去抓住那个人,狠狠教训一顿。”
“已经没有……”原想说没有必要,但简良媛的脑子却闪过一丝光亮,心一突,闭上了嘴。
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连如敏连忙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简良媛抬头看着她,“郡主,我想到当年助我爹抓到那名小厮的人。”
“谁?”
“齐国公曹鲁。”
连如敏想了一会儿,齐国公年轻的时候受先皇重用,是有点功绩,但是新皇登基之后,就渐渐没了影响力,而且还接连死了三个儿子,一门凋零,现在就空有一个名号而已,“那老家伙还没死吗?”
简良媛叹了口气,“郡主,怎么你嫁了人,还这么口没遮拦?”
连如敏不满的嘟起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快同我说说,曹鲁当年是怎么查到的?”
“当年我爹一心记挂着我的伤势,就怕我一命呜呼,只怕至今他也忽略了这一点,曹鲁到底是怎么查到的。”
连如敏有些不明白,“可是这也说不通,难不成是曹鲁想害你?但那个老家伙跟你又有何冤仇?”
“我想十之八九是因为曹芝萍。”
连如敏皱起了眉头,曹芝萍是齐国公嫡孙女,或许是因为两人性格迥异,所以她从以前就看曹芝萍那种柔弱的千金小姐不太顺眼。
“当年宁王曾在上朝时,跟我爹提过要结儿女亲家,不晓得郡主还记不记得这事?”
“记得。”连如敏马上回道:“那时我还笑你比我还早嫁人,只不过最后你坠马,亲事没成。”
“其实曹芝萍很喜欢叶其云,我跟郡主说时,她就在一旁听着,之后在宁王府正式上门提亲前,我就坠马了。”
“这么说来,曹芝萍确实很有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你坠马,然后嫁祸给我,齐国公这对爷孙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要去拆了他们府第!”
“你冷静点,”简良媛无奈的紧抓着她的手,“那个小厮当年被私下处置,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连如敏没好气的说:“当年的事,我根本一无所知,不过回去问问就晓得了。你不让我骑马,咱们就坐你的马车去。”
还真是要风是风的性子,不过这次简良媛也没拒绝,因为她也急着想知道答案,纵使腿被毁了是事实,无法改变,但也不能被毁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