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大勇闻言收了势,如猛狮般大吼一声,“给我住手!”
所有人被这声巨吼震得耳膜生疼,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还有的直接坐倒在地上,一脸惊恐。
明天晴见状心中大定,有了丛大勇这勇士在背后,加上他说已经办妥她交代的事,于是她往前一步,指着丛氏兄弟及刘知县说道:“丛大忠、丛大义,你们浪掷家产贿赂刘知县,有没有想过若是丛家的祖业都到了刘知县手里,届时他还会理睬你们吗?”
简单的一句话,令三人脸色一变,刘知县是心虚,丛家兄弟则是怀疑。
明天晴继续说:“若你们败光的是自己分到的家产便罢。但当年我相公从军驻守在外地,爹死了你们却没通知他,直接将属于他的那份财产侵吞,还把二房一家赶到鸟不生蛋的枯树村,现在枯树村有了一线生机,你们却又要来讨利益,会不会太不要脸了?”
“那是丛家的土地——”丛大义正想反驳,却被明天晴犀利的打断。
“当初是你们分给我们枯树村的荒地,还拿出了文书为证。那份文书我好好的藏在家里头,上头还有刘大人盖的官章。”明天晴美目扫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刘知县。“怎么?现在换成你们不把刘大人当一回事了?”
“我、我说过会给你们另一块土地做为补偿!我是如今的家主,自然有权分配家族的产业。”丛大忠忌惮地望了一眼丛大勇,原本以为有人质在手,又有刘知县撑腰,可以轻松解决丛大勇,想不到他们远远低估了他,导致现在说话都没有底气。
“大川旁的树林?成片沼泽连块站的地方都没有,亏你好意思说!”反正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明天晴也豁出去了。“好,你说丛家土地你有权做主,那我明家的呢?我记得我嫁入丛家时,爹爹给了我十大箱的嫁妆,但我一进门就被你们扔到枯树村,那些东西连一眼也没瞧过,我倒要问问,我的嫁妆呢?”
“这……”丛大忠偷觑一眼刘知县。
刘知县没想到还有这部分的利益,他没分到自然很不高兴。“有这回事?”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丛大忠。
“刘大人,这女人嫁进我丛家,嫁妆自然就是我丛家的。不过我们还没动过,过几日大人可径自去搬……”丛大忠肉疼地道,连忙讨好安抚,没注意自己的话无疑承认了自己贪了明天晴的嫁妆。
“刘知县,你也算是地方父母官,丛大忠承认了他的犯行,你不但不追究,还想分赃?”明天晴刻意问道。
刘知县狂妄的道:“你都说了我是地方父母官,在这临川城一隅,我就是王,皇帝都管不着!”接着,他语气突然缓和下来,“明天晴,只要你叫你夫婿在书状上画个押,将土地让予大房的人,并替其耕作,今日发生的事,本官保证既往不咎。”
“刘大人说的是,你们最好乖乖照办,听到没有?”丛大忠和丛大义附和。
“所以丛大忠、丛大义你们是承认侵吞了二房的所有财产及我的嫁妆,而刘知县勾结大房等人私囚民女,就是想强抢枯树村的土地,是也不是?”明天晴冷冷一笑,美目中有着得逞的狡黯。
“你……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官心狠!”刘知县被她激怒,心忖等会儿就去抄了丛家。
但安排好一切的明天晴与丛大勇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好啊!原来临川城里的刘知县比皇帝还大,本府倒是孤陋寡闻了!”
一名威仪逼人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语气虽不重,但双目却实实在在地散发出怒意。
刘知县听到这话原本还想骂回去,但一看清来人,吓得腿都软了,当下便跪了下去,抖着声音说道:“吴……吴大人……”
来人便是京里派来的巡抚吴良,虽然他名字有些恶趣味,但为官却是出了名的正直清廉,深得皇上器重。
原来明天晴最后想到的办法便是越级告官,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丛大勇在家中出事时想尽办法去找出巡抚大人。
只不过一般百姓根本不可能接近巡抚大人,于是她教丛大勇以能够解决饥荒为由,果然顺利见到了吴良。
吴良待在外头也是她的刻意安排,她要让吴良听听刘知县的贪渎不法,所以才会一句句的把话给套出来。
接下来的事不待多说,吴良直接摘了刘知县的乌纱帽,遣人将吓到昏厥的他送回家,顺便抄了他为官多年的贪污所得,至于丛氏兄弟则必须将二房的财产及明天晴的嫁妆如数归还,并给予相对应的赔偿。
事情至此,明天晴终能放下心中大石,在吴良忙着处理这一团混乱时,她快步走到丛大勇身边,执起他的手。
“相公,我……”
她正想倾诉心里话,丛大勇突然板起脸,收回了自己的大手不让她碰,粗声粗气地道:“有话回家再说!”
这是第一次,丛大勇对她生气了!
第6章(1)
如今本是该庆祝的时候,不过林氏等人全看出丛大勇夫妻间气氛古怪,于是都聪明地避开,还顺手拎走了死活不依的丛小昊和汪汪叫个不停的包子。
厅里只剩夫妻两人,丛大勇一直绷着张脸,而他的个性也是忍不住脾气的,待到四下无人,他便毫无顾忌地发亲。
“你是要气死我吗?为什么你偏要以身犯险,把对手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可以挡住所有想侵犯我们家园的人?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丛大勇不只失望,更是难过,身为一个男人却不被自己的女人信任,这是最可悲的事了。“万一他们连谈判都没有就把你宰了呢?你不仅赔了自己,整个枯树村都要赔进去!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有什么地位?你确实聪明伶俐,足智多谋,但不管做什么都该和我先商量商量,你究竟当不当我是你丈夫?!”
他劈里啪啦讲了一堆后,原本面色凝重的明天晴却慢慢地红了眼眶,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责骂,她心中委屈至极,最后居然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你骂我……你骂我……”
丛大勇狠狠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乱了方寸,什么怨气啊、愤怒啊瞬间都抛到了脑后。“你……你别哭,我不是骂你,我只是……”
明天晴摇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最后甚至整个人趴进他的臂弯里,彷佛想哭个够本似的。
其实她哭泣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责骂,更多的还有害怕。她前世身分显赫,自然不可能有冒险的机会,重生后,四周围绕着的也都是善良的家人与村民,哪里遇过如此千钧一发的情况。
她虽然在套刘知县及丛大忠兄弟的话时,表现得勇气十足,但危机一解除,她才开始感到恐惧,眼泪再也止不住,何况有丛大勇这么厚实的臂弯,她当然要哭个过瘾。
丛大勇被她哭得心软,什么想骂她的话全在脑子里糊成一团,只能笨拙地用大手轻抚她的背,突然觉得自己凶她很不应该,这么纤细娇柔的肩膀,却要扛起这么重大的责任,难怪她事后会吓得哭了。他只想到她不够信任他,但他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很温和,也没机会舞刀弄枪,她自然不知道他有以一挡百的实力。
他一向觉得她脑袋灵光,智能过人,却忘了她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刘知县的手段更加残忍,断手断脚不说,一个弄不好就香消玉殒了。
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一点,他才缓下语气说道:“以后遇到这种事,你要先和我商量,别让我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
明天晴沉默了一阵,最后在他的衣襟上把泪水擦干,可怜兮兮地道:“你怕我受伤,我也怕你受伤啊!虽然你能打,但他们若天天来人,按三餐来,还越来越多,你再怎么能打也有极限,何况我们家还要到城里卖东西,难道你就要因为这样被困在家里,等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敌人?”
她想的可比他多得多了,虽然她确实有理亏的地方,不过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今天这件事能解决,关键都在你能请来巡抚大人,那么我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把这件事一劳永逸的解决,让你担心是我不对,不过我也会担心你,我宁可你受伤的是自尊,而不是身体,你明白吗?”
就如她所说,他怕她受伤,是基于心疼她,但她也是怕他受伤,才会牺牲自己,这是基于爱啊!怎么他只顾着自己的男性尊严,就没有设身处地替她想呢?
丛大勇搔搔头,表情复杂地望着她,最后只得轻叹口气,“其实也不是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我确实无法以一人之姿打退所有侵犯我们的人,尤其刘知县随时可以找人来灭了我们。可是别忘了我回家前是在做什么的,我可以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