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道,她心里很清楚,温家表面上虽然是宁安城首富,但如今只剩一个空壳子了,都怪她兄长急于扩张生意,跟北安国的商人合作,却被对方把温家所有的银铺、商铺、商船全骗光,这也是当初她爹一定要把她嫁给相公为平妻的原因,温家如今还能靠变卖田地维持表面上的风光,一旦田产都卖光了,温家也就倒了,到时便要靠云家挹注资金才可能翻身。
也因此,出嫁前她爹同她说得很清楚,什么都不要,尽快得到掌家权最重要,而她也做到了,在帐目上做手脚,这中间来来往往的也给她娘家送了上万两的银子过去,还把云家在宁安城的几块田地偷偷转移到她兄长的名下,因为老太君信任她,从没查过帐,夫人则是个懒得看帐目的人,她才有机可趁。
可如今,丁宣瑛把那些人的心都抢走了,甚至要她交出一半的管家权,这不是要断她的财路吗?
第10章(2)
忽然,窗子外面叩叩叩的响起了细微的急敲声,白莲紧张地道:“平奶奶,好像有人在敲窗子。”
温咏佩正好有气无处发,她怒不可遏的开了窗。“哪个不长眼的在敲窗子?”
窗外黑漆漆的,又下着雷雨,花园里的小池塘已经淹水了,雷声隆隆的,一声大过一声,照理说不会有人在外边才对。
“三小姐……是我。”
窗台下一个粗哑激动的声音冒出来,温咏佩听到那声音已经心神一颤了,待看清雨中的人的脸,她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平奶奶,是阿兴!”白莲吓得脸色煞白。“是阿兴……是阿兴的鬼魂来了……”
“住口!”温咏佩怒斥一声,忙把窗子打开,让窗外那人跳进来。
那人进来了,满身的雨水,什么都湿透了,也把窗边的桌椅等物件都弄湿了。
“啊!”白莲魂飞魄散的一直往后退去,一个不注意撞到桌角跌倒,她又立即尖叫起来。
温咏佩厌烦的过去踢了白莲一脚。“给我安静点!”幸亏雨大雷声隆隆响,否则不把府里的人叫来了!
教训完白莲,她转身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柳兴,颤声问:“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爹不是派人把你沉塘了吗?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柳兴是温家的下人,却是这世上唯一视她若珍宝之人,就算她要他去天上摘那月亮星星给她,他也会照办。
他们两情相悦,她爹却要她嫁给云敛锋,还对外捏造她来南泉万佛寺上香时对云敛锋一见倾心的话。
她爹威胁若她不嫁,他就会活活把柳兴打死,她只好从了,没想到出嫁后,她爹竟不守信,派人将柳兴拉去沉塘,还写了信告诉她,说是永绝后患,不让她再有其他想法。
“那日下着暴雨,老爷派的人把我脚上绑了石块丢下池塘便走了,他们以为我稳死无疑,我拚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原来如此……”温咏佩凝视着他那被尘土染脏的脸庞,感觉恍如在梦中,她竟还能再见到他,真像作梦一样。
旁边,有个不识趣的声音抖着说道:“平奶奶,得快让阿兴走,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谁会发现?这里像冷宫似的,谁会来?”温咏佩沉了脸。“你出去,到外间好好给我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白莲吓了好大一跳,“不成啊!平奶奶,您这是要、要让阿兴留在您房里吗?这不行,万一……”
温咏佩瞪着白莲。“要你多嘴,出去!”
白莲吞了口口水,默默的退下了。
温咏佩从柜里取了布巾,转身看着站立在眼前的柳兴,他那两道浓浓的粗眉和魁梧的身材……她心里一热,口干舌燥地道:“过来这里坐。”
柳兴依言走过去,在床沿坐下,高壮的他,瞬间让床变小了。
温咏佩为他擦拭着头发和脸庞,看到他手上有伤,衣衫又破了,想到他千里迢迢来这里找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泪珠忍不住串串落下,又是甜蜜又是感伤。
柳兴喉头一紧,蓦地拉住她的手。“别擦了。”
他大手一扯,她瞬间跌落他怀里。
他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粗声问道:“你是不是过得不好?云少爷待你不好吗?”
她抬眸看着他,眼神痴迷,如泣如诉。
他再也忍不住了,低吼一声将她压进床里……
秋风瑟瑟,已经九月底了,几日之后便是云绣园开张的日子,这几日丁宣瑛忙得脚不沾地,吃饭都不知道什么滋味,只盼着自己的构想能被接受,不然云敛锋砸了那么多银子下去,要是血本无归,自己可就不知如何面对他了。
云绣园的构想来自现代的女性SPA会馆,他们买下一处有温泉的废弃园子加以改建、装潢,能买衣饰,能吃饭休闲游玩,做脸、按摩的服务皆有,若不是古代女子不能在外过夜,她还想弄几间房间当民宿呢。
前世她是开公司的,开办事宜自然难不倒她,但因为规模大,光是选绣娘、选伺候丫头、选粗使婆子便花了许多时日,何况她又坚持要细分管量体、管裁剪、管缝制、管刺绣,那些尤其更要花费精神观察那些个绣娘的特长,才能将她们安排在最适当的位置,还要再选出一个统一调度的大娘来,如此有问题才可以立即找到负责人。
日子便在筹办之间匆匆过了,翻看布料,登记帐册,查看工期进度,丁宣瑛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倒是她期盼的孩子一直没有来,枉费她积极与云敛锋“做人”,她每月的小日子都很准,每次来红,她就心情低落,自己不会遗传了前世那毛病不能生吧?
不可能啊,断没有那个道理,明明是不同的身躯,怎么都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呢?难道这是她的宿命?
唉,尽管两世为人,看来自己要当母亲的心愿,在古代也不可能达成了。
“我来了。”云敛锋大步流星的进来,守门的两名丫鬟忙为他左右打起帘子,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少爷好。
丁宣瑛坐在桌后,从密密麻麻的帐本中抬眼,莞尔一笑。
自从有次他来,足足在她面前站了两刻钟她都没发现,惹恼了他,他便次次来都要在门前高喊一声“我来了”,真真叫她啼笑皆非。
云敛锋走近了,马上皱眉。“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弄这园子,你看看你,才几个月,脸都累瘦了。”
看也知道她午饭没吃,肯定是就着桌上的凉茶,随便吃几块糕点了事。
这间“办公室”是她要求的,他原想在他厢房里添一张桌子给她用便是,她偏要自己一间,还说这叫办公室,明明两个人都在云家庄里,搞得他要见她还要到她的办公室来。
丁宣瑛知道这男人要的是什么,就是她的重视嘛,所以她不可以不当一回事,她立即起身,绕过桌子走出来,展现她的诚意。
她笑吟吟地道:“要是现在喊停,我可跟你没完。”
云敛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今天她穿了她自己做的水色绣荷花的褙子,下着月白色马面裙,也没多余的发饰,就绾了个松松的发髻,在髻上插了根水润的白玉簪,她皮肤白晰,更衬得乌发如云,眉目清亮,那番淡淡雅雅的模样,叫人看了心里舒服,他便是那看了她就舒心的人。
“为何这样看我?”丁宣瑛嫣然一笑地问。
被他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半分不自在,因为在他眼中看到了欣赏,他是因为喜欢她才看她的,不是想挑毛病才看她。
“看看你心里可还有我。”他哼地一声,双手蓦地扣住她的腰肢,瞬间将她抱到桌上坐着,将她圈在自己与桌子中间,忍不住把她桌上那些帐本拨乱,捏捏她的小鼻子。“瞧,你现在可把云绣园看得比我重要了。”
说起这个,他不免有怨言。
夜里她喊累,他也不敢折腾她,只能自己忍着,都半个月没近她的身了,他压抑得欲火难忍,这小没良心的却像没事人一般,还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是怎么回事?敢情是没有他的雨露也行的意思是吗?
丁宣瑛也知道自己没尽到妻子的责任,可是她累啊,头一沾枕就入睡了,她有什么办法?
但是男人!尤其是她眼前这个将妻妾置于一边,只选择了她一个的男人,不满足他的欲望说不过去,她决定今晚再怎么累都要与他做功课,并且要好好的做,用尽百宝地做,看看能不能做个小宝宝出来。
她似笑非笑的把玩着他腰间的荷包,那荷包是她做的,浅蓝色,上好绸缎绣泼墨山水。
她忽地娇媚地对他一笑。“夫君,今夜你等我。”
“为何偏偏是今夜?”云敛锋有些懊恼。“今夜不行,船期出了问题,我要到扬州的码头去看看,明日才能回来。”
丁宣瑛听了也有些紧张。“出了什么问题?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