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宣瑛凝神不语。
思秋说的没错,为了原主的爹娘,她是该带着云敛锋回门一趟了,好叫原主的爹娘放心。
“去准备吧。”
见主子被自己说动了,思秋很是欢喜,忙风风火火的去准备行头了,这是主子第一次回门,务必要风风光光的才行!
一个时辰后,三辆马车由云府出发,一辆最雅致的是云敛锋、丁宣瑛所坐,车里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还放了个小炭盆,一辆是普通的青帏马车,给思秋和沁冬、奶娘和小青、小红坐,最后一辆则装满了满车的礼物,其中不乏许多名贵的药材,还有手掌大小的人参,坤弘与第一辆马车的车夫同坐,十名护院骑马同行,目的地是邻县开阳。
丁老爷乃是开阳城的县令,为官清廉正直,是一位深得民心的父母官。
马车在瑟瑟的冬阳里前进,约莫要走上大半天才会到开阳,幸好走的都是官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凭着原主的记忆,丁宣瑛对娘家还有些印象,而且不久前也见过原主爹娘,此行没有压力,就当出游看风景。
起程之后,她便怀里揣着暖和的手炉,微微掀开厚厚棉帘子的一角看路边的风景,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不断碾压地面的辘辘声。
已经出了城,又大冬天的,也没下雪,北风呼呼的刮着,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加上一望无际的路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因此她看了半刻钟就开始困乏了,而且虽说官道是比较平坦,但车里也颠簸得让她浑身骨头难受得很,有些头疼和耳鸣。
她会开始看风景不过是逃避与云敛锋眼对眼的机会罢了,心里已经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她与他怎么好像男女刚开始互有好感时的暧昧期,在这种饱含着某种期待的心情之下,要怎么与他在这小小车厢里待下去,开阳城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到?
不知不觉地,她便迷糊的睡过去,还开始断断续续的作梦,醒来时,竟是整个人歪腻在云敛锋的身上,两人贴得好近,一发现这个事实,她惊吓得马上支起身子坐好,佯装若无其事的又掀开车帘子继续看风景,假装刚刚没睡着,没靠在他身上,好像那不曾发生过……
“外面有那么好看吗?”云敛锋早看破她的不自在了,他似笑非笑地道:“据我所知,那外面应该是没什么好看的。”
她不禁脸烫了起来,手是放下了帘子,却是正经八百地道:“我觉得不错看。”
“不错看?”他玩味地咀嚼着她的话,而后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得了然。
那一眼弄得丁宣瑛心惊胆跳,猛然惊觉自己说了前世惯用的通俗语法,但话已出口,也来不及收回。
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过随口一句,他哪里就能猜出她是穿越而来?
她学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缓了一缓,若无其事的道:“我们这样突然回去,怕会吓到我爹娘……”
毕竟之前都没有回去,他们不会预期到今日她会回门吧?
云敛锋一笑,往她挪近一些。“我前两日已差人通知岳父岳母,今日会陪你回门,恐怕岳父岳母如今已在倚门等待了。”
她微微扬了扬眉。“那就好。”原来他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打算今日要陪她回门。
不过,他怎么不回去坐?是打算这么坐到开阳吗?她怕自己会因为心跳太快而死……
云敛锋突然伸手,她一颗心瞬间又荡漾得怦怦狂跳。
他要做什么?
谁知他没做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塞给她。“你收好。”
丁宣瑛打开了,是两张各两千两的银票。
两千两?!
她已经对大锦朝的币值有所认识了,自然知道这是一笔巨款。
她愕然的抬眼看着他。“给我银票做什么?”
她想到自己除夕夜赏花灯没带半文钱出去,吃食都是他付的帐,他不会以为她缺钱花用,所以给她这么一大笔钱吧?
“岳父为人清廉,只用俸禄要维持一家子的生活,肯定是吃力的,你暗地把一张银票拿给岳母,让岳母补贴家用。”
见她久久沉默不语,他心里也乱了,怕自己这一片示好之意看在她眼里反倒成了用钱在侮辱她,情急之下,他忽地握住了她的手,恳切地道:“我知道这些万万弥补不了过去我对你的忽视,只恳求你不要拒绝我。”
他那情意切切的眼神撩动了她的心弦,她凝视着银票,不置可否地问:“另一张呢?”
见她不像着恼,他这才放心了。“另一张你好生收着,当用就用,放在身边傍身。”
其实他早不当她是他娶的那个丁宣瑛了,因此这银票也不是要弥补她,他之所以给她银票是他曾听龙逍说过,来这里之后相当惶恐,生怕哪天会被揭穿是借尸还魂,被扫地出门,之后人人恐怕会当他是妖孽,他会流落街头,每每想到此,他便极为没有安全感,如此忐忑不安的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他开始投入茶庄的生意,也把生意越做越大,发现只有赚钱才踏实,财富给了他安全感,也给了他胆量,现在除了公中的财产,他还秘密的拥有一个私人金库,再也不怕被人发现他来自唐朝,因此他才想,她会不会也是如此?需要一笔钱来当她的后盾,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在此安生立命。
丁宣瑛拿着银票,虽然凝眉不语,但心中百感交集,百种滋味在心头缭绕,最后竟是感到一股暖流滑过。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拿男人给她的钱。
前世虽然与方晋安半同居,却从未从他手中拿过半毛生活费,日常生活的开销都是她支出,相反的,他还常向她调头寸,当时她也很不解,高薪的他把钱都用到哪里去了?现在想来,是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了……她真是傻,要说渣,方晋安比云敛锋渣了一百万倍不止。
原来被一个有能力的男人照顾的感觉这么好,难怪前世那些年轻美眉都要找金主了……
呸呸呸,她在乱想什么?云敛锋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他给的钱当然能拿、当然能用,她还要理直气壮的用!
第9章(1)
下午到了开阳城,丁府早开了大门在等,丁老爷和丁夫人安氏看到女儿女婿自然是欢喜得没话形容,丁宣瑛几个出嫁的姊妹也在今天回门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虽不似云府有珍馐百味,但丁宣瑛反而喜欢,还吃了两碗饭。
饭后,她爹找云敛锋下棋,她娘拉她到房里细细问了她在云府的生活,她全说好的,坏字一个没提,安氏这才放心了,丁宣瑛又拿出银票一定要她收下,她才总算相信女儿真的过得很好。
夜里,不能让她爹娘起疑,她和云敛锋自然是要用同一个房间的,睡的是她姑娘时的闺房,那闺房可没有像束香轩那般,还有个小偏间可以让她去睡,换言之,他们今夜一定要睡在一起了。
房里打扫得很干净,还换了新被褥,屋角放了两个炭盆,寒意去了一半,睡前再把厚厚的床帏放下就很暖了。
晚饭时云敛锋与她爹喝了两杯,她知道以他的酒量,那点酒醉不了他,所以也不怕他藉酒做什么,只是两人要同榻而眠,不免有些怦然心跳。
回房之后,小青和小红分别打好了水来,伺候两人净面、泡脚,又把床褥整理了一番便退下去了。
云敛锋早已和衣上了床,丁宣瑛则坐在铜镜前,慢慢地把钗环首饰卸了,又极慢极慢地梳了梳头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心情,就是隐含着期待吧,她也期待会发生什么,不然她要怀疑自己没有女人味。
刻意磨蹭了许久,她终于走向了床。
床帐只放了一边,还有一边没放下,她站在床前看着他,他那英挺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是个道地的美男子没错……
也不是没与他同床过,甚至还熊抱了,怎么见了他那随便披了件月白棉袍就躺下的样子,她会感到口干舌燥?是因为他仅着中衣,还露出一片胸膛来?还是因为他散了发的原故?
天知道她可是个“散发控”,每每看到剧里古代君王散发的模样,她就会心动,此刻也差不多,看着他,心里像放了一团火似的燃烧了起来,不免又想到那个春梦,梦里他抱着她对她做这做那……
再想下去还得了?她可能要扑上去了。
她忙上了床,放下床帐,睡到里面,拉起被子盖上,岂料床帐里这暖洋洋的一方小天地却叫她更加心猿意马了。
云敛锋也没睡着,只是闭了眼在等待她,不想她竟磨蹭了这么久,让他委实哭笑不得,他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是上床躺着,竟是思前想后,犹豫了如此之久,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上了床。
他也不是那么不体贴之人,今日舟车劳顿,又与她久违的家人相见,定是耗去了许多体力,如果她头一沾枕便睡去,他也不会有旁的心思,然而他察觉到了她也如同他一般辗转反侧,他是极度的爱恋情深了,哪里还能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