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娟嘤嘤哭泣,又拿出手帕轻拭眼角,“不知道是哪里入不了怀公子的眼,还希望公子说个明白。”
唉,这王秀娟脑袋没装满,喜欢跟不喜欢都不需要理由,只是美人眼泪,楚楚可怜,不知道这怀公子有没有办法抵挡。
怀应时皱起眉,“我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不喜欢脑袋装豆腐的女人,太笨,入不了眼。”
天哪,真是杀人不见血……
王秀娟可能没想到自己放出大绝招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打击,“公子都还没跟我说过话,怎能说我笨?”
怀应时不耐烦,“心事全写在脸上还不够笨?”
“母亲总是说我单纯。”
“单纯跟愚蠢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王秀娟还想努力,怀应时却是一个脸色,两个老嬷嬷上来,一左一右架住她,“姑娘累了,休息去吧。”
侯家的嬷嬷身手健壮,咻的一下就把人架走。
乔喜娘看戏之余,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被留下了?
从“完全不考虑”变成“三分之一的机率”,三分之一说高虽高,但看看梅雪晶,再看看苏宁宁,她还是挺放心的。
怀应时站了起来,“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土匪,成亲自然要是两厢情愿才行,知道有姑娘来此并非自愿,我也绝不勉强,无意结亲可自行离开,若有意结亲,请留在岛上,明日我在南边的赏霞亭弹琴给各位听,若两厢有意,我自会下聘,留下的姑娘即使没能做成夫妻,云山也有谢仪,是我多谢姑娘赏脸。”
说完一拱手,又是大步离去。
其实怀应时从进来到出去,也不到一盏茶时间,但总感觉好像经历了好几个时辰一样,各种波澜起伏……
乔喜娘拿起茶盏,默默喝了一口茶。
梅雪晶首先站起,脸上一抹微笑,“没想到怀公子倒是个讲理的人。”
乔喜娘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他不喜欢王秀娟,所以先把她拎走,对她们三个,应该属于不讨厌的范畴,打算要继续观察观察。
话也说得直接,姑娘想走就走,若是见了我本人,听了我的条件,觉得嫁进怀家也不坏,那咱们再见几个面。
假设有两个以上的姑娘留下来,但他只能娶一人,那么一个姑娘是给聘礼,其他姑娘也不会双手空空,算谢谢姑娘给他的面子。
“梅姑娘是想回家吧?”
梅雪晶笑着点点头,“我自是要走的,不过母亲身体不适,身为女儿自然等她身体好些再说,所幸怀公子已经说了若有意者去赏霞亭听琴,我虽然没能立刻离开,不去赏霞亭便是。”
回到院子,乔华丰跟柳氏即使还在接力跑茅房,但对于今日相看还是十分重视,见乔喜娘回来,立刻扑上,“喜娘,没事吧”,“那坏家伙可有为难你”,“他选了哪家小姐……唉唷,爹肚子痛,喜娘你等等,等爹出来”,“唉别等你爹,先跟娘说,他选了谁”。
如此,等乔喜娘把今天的奇遇记交代完毕,已经累得连喝三杯茶。
乔华丰跟柳氏听完女儿的叙述,面面相觑,“所以他还没选新娘子?”
“他只把王姑娘踢出去。”
“王姑娘很美的……”
“他嫌王姑娘笨,王姑娘好可怜,我看她一脸很想嫁给怀公子的样子。”乔喜娘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王秀娟的行为不可思议,“怀公子还没进来时,她就很心急,等怀公子进来,她就更急了,好像随时会举手说“选我,选我”,后来怀公子让她走,居然还哭了,想让人家解释为什么,啊对了,怀公子长得很好看喔,眼睛很亮,感觉有宝石在里面一样,十个吴家小哥加起来,也没他一半好看,只不过说起话来有点太干脆,不过不算什么大缺点啦,他讲的也没错,只是一般人不会这么直接。”
乔华丰想,怀应时什么身分,可以爽快直接,又何须婉转应对呢?
柳氏却是想到另一个方面,“他说话会不客气吗?很自大,咄咄逼人那样?”
“也不至于,只不过都是命令句,大概就像他自己说的,讨厌笨蛋,所以想把话说得清楚,省得有人乱解读,导致误会发生,直接是直接了些,但倒也省心,不用猜。”
“喜娘,那老实说,怀应时这人可能相处?”
乔喜娘听出弦外之音,“娘,你该不会……”
“我听着听着,觉得好像还行。”
柳氏原本并不认为嫁给怀应时好,撇除正邪,女儿如珠如宝养大,总希望嫁给一个喜欢的人,夫妻和乐度日,怀应时那样的男人,喜娘怎么约束得住,但现在看女儿说起他的样子,外貌好,态度也不错,显然不讨厌——年龄相当,不用伺候公婆,对下人大方,对妻子也不会太苛,更别说妻子能回家小住,以丈母娘的立场来说,算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女婿人选。
张家即使就在两条街外,但若女儿嫁入张家,别说回家小住,恐怕回家看看都不可能,毕竟出嫁后就是夫家的人,哪个夫家能容许媳妇回娘家,一定不喜欢。
怀应时一年有十个月不在,扣除春节,喜娘还能回家小住一次,一年能见上两次面,对她这个怀胎十月的母亲来说,可没什么比这更好。
乔喜娘看母亲目光炯炯的样子,大概已经知道母亲想法有变,“就一般般吧,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可也不会是个难相处的人,他自己都说了,温柔体贴都没有,但他也不会为难妻子。”
柳氏点点头,要丈夫温柔体贴那是要好命才能这样想,一般人啊,不为难妻子就行了,“喜娘,你明天也去听琴吧。”
“啊?那染布庄怎么办?”乔喜娘急了,她来馨州,最主要的就是这个啊,“不是已经说好要去看看,染场好不容易才肯让外人进去看的。”
“染布庄又不会跑,总之,你明天去听琴。”
乔喜娘看着自家爹爹,乔华丰正想开口劝劝,却没想到柳氏一个竖眉,“不准反驳!”
乔华丰吞了口口水,看向女儿:爹尽力了。
第4章(1)
母亲有令,乔喜娘隔日便乖乖出现在赏霞亭——其实,她并不是排斥怀应时,只是单纯对染布庄更感兴趣,但母亲既然命令她现在要对他有兴趣,她当然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譬如说,弹琴弹得不错。
她早来了一些,怀应时跟几个丫头已经在亭子里了,丫头们烹茶的烹茶,拈香的拈香,各有事忙,但却安安静静,男人便在这样的氛围中,拨弄着手中的伏羲琴。
见乔喜娘进了亭子,丫头自然赶紧上前招呼,铺垫子,奉茶,男人微一颔首,手却没停,乔喜娘也没打断,静静的听,听着听着,很快惭愧起来,人家的琴声比她还好。
一曲既终,男人拿起茶杯,“多谢乔姑娘赏脸,在下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
乔喜娘连忙拿起杯子,“公子客气。”
“还以为姑娘们会晚些才到。”
“现在不是申时吗?”应该是吧,话说院子里有日晷,她没看错啊。
怀应时笑道:“是申时。”
乔喜娘疑惑,约申时,她也出现在申时,他居然说,以为姑娘晚点才会到,啥意思?
她心中疑惑的时候,却不知怀应时此刻在心中给她默默了加了一些分数。
原本在他的想法中,晚半个时辰内到都算不错了,名门淑女,多的是端着身分的,大概都觉得准时是失了身分,晚到才显尊贵,表妹偶尔会随着姨母到云山小住,用膳时间永远不准时,总是等到大伙吃得七七八八,这才姗姗来迟,他自然不喜,但也不想说表妹,倒是母亲的陪嫁嬷嬷说过,关姑娘这才叫有身分。
不知道这样算有没有身分,但他不耐烦这种行为。
这弹琴,在他原本的想法中,也是迟到大比拚,可没想到乔喜娘居然准时出现,挺不错,他最讨厌表妹那种都吃了一半才入座,大家又要给她张罗这,张罗那,菜都动过,厨娘又急着上新菜……麻烦死。
“乔姑娘可有喜欢的曲子?”
“春,春江夜曲吧。”
她虽然喜欢听歌曲,但对琴曲不熟,春江夜曲是她少数知道的曲子,教琴师傅说过,这曲子很有名,是前朝才女蒋诗翼所谱,当年蒋诗翼看上父亲的门生,所以谱曲传情,后来成了女子示爱的代表曲目……
啊!怀应时会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
这么一想,乔喜娘突然有点坐立不安,这充满暗示性的曲名说出来,难保她不会把自己跟蒋诗翼那种豪放女划上等号,解释很奇怪,但不解释又心不安,唉,好想说明一下……
看他的表情还好,应该没多想吧……
应该没有才对,他要练武,还有诸多事物需要处理,弹琴应该只是陶冶性情,不太可能一曲一音都知道来历,对,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