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楞在这里干么,快点给我打啊。」
她怒道:「她要三个月后才过门,我却能明天就把你们撵走,谁敢再打?再落下一个板子,我把你们全家都赶出去。」
婆子你看我,我看你,不由自主都把板子放下了。
白雪梅一看更是恼怒,「跟我作对,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当家太太,还是嫡子的母亲。」左胜琪满脸嘲讽地说:「来人,把流月扶回院子,去找大夫,这上上下下都给我听清楚了,白小姐是老太太的贵客,好生招待着,可是在侯府,我才是当家主人,今日之事再有第二次,我不会轻饶。」
白雪梅怒急,扑上来就要打,后面几个婆子手快,连忙把她拽住。
左胜琪这才有机会看看她的样子——她以为白雪梅应该是个美人,因为最早听那两个婆子说起时,都说她如何貌美,如何天仙,柳氏原本想送她去选秀女,再者她发生意外后,他居然多年没娶。
白雪梅应该很漂亮,很温柔,大方得体,这才对得起他多年想念,可她却觉得眼前这一身淡蓝色裙子的女人好丑。
眼神扭曲,鼻孔一张一张地非常生气。
那婆子刚刚打流月的板子上都是血——流月是女人最不喜欢的那种「姊妹」,但她是好人,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好人。
她对贺行之忠心耿耿,对自己尊重有加,聪明,但从不自作聪明,应该要生上孩子,开始享受养儿育女的乐趣,而不是被绑在凳子上打成这样,她去年小产过一次,调养了好久才恢复元气,这番打下来,只怕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
「你为什么这样打她,既然是在侯府长大的,总也知道她是打小伺候的吧,你这样打她,不怕贺行之生气吗?」
「你说什么,你居然直接叫侯爷名字,你好大的胆子。」白雪梅冷哼,「听说你是拿绵延书入府的,本家不认的孩子果然是这样,难怪三四次让你过来请安你就是不来,真没教养。」
「我是很粗鲁,不过我不会随便打人,你可想好了,若贺行之问起来要怎么解释,流月侍奉多年,一点错都没犯过,你把她打得裙子渗血,你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还是太不把她当一回事?」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左胜琪觉得奇怪,因为她把喵喵放养的关系,它地域性很强,又很会打架,侯府根本没有其他猫。
猫叫过后,白雪梅突然中邪一样,自己大叫起来,吓得那两个婆子松了手,就见她伸手啪啪啪的打了自己好几下耳光,哭喊说:「别打了,妹妹,我真不是来抢什么的,只要表哥偶而来看看我就满足了,我不会跟你抢的。」然后又自己扑在地上呜咽不已,「别打了。」
还在想是在演哪出的时候,赫然发觉身边有人快速经过,一下把地上的人扶起。
刚刚那个面容扭曲的白雪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的神情,芙蓉花朵般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泪水,「行之表哥……」
左胜琪心想,天,着道了。
那不是猫叫,那是在通知白雪梅可以开始了。
「表哥,你跟妹妹说我不会跟她抢什么的,她现在大着肚子呢,若有什么不高兴,打我出气没关系,可千万别真的动怒,对孩子不好,有什么事情总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第10章(1)
贺行之的表情……左胜琪不会形容,总之很复杂。
惋惜,心痛,遗憾等等,很多很多,不知道是对白雪梅的,还是对她的。
「还站在那里干么。」贺行之发话,「把白小姐扶进厢房,找大夫过来。」
几个被吓傻的丫头连忙过来,白雪梅却不愿进房,继续哀求,「表哥,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回来,你千万别生妹妹的气……她入门在前,气我也是应该。」
她还没开口,兰秀已经忍不住,「白小姐您怎么这样说话,明明就是您自己打自己,现在居然诬赖我家小姐,姑爷,您别听她胡说,小姐什么性子您最清楚,她平日连下人都不打的,怎么可能上惠风院打白小姐,小姐过来是因为听说白小姐在打流月。」
惠风院的一个老嫂嬷立刻跪下,「流月确实在惠风院挨了打,可却是因为她出言污辱白小姐,老奴忍不住动手,白小姐毫不知情——老奴大胆,流月出言污辱,只怕就是要故意讨打,这样世子的母亲才有借口可以上门发挥,十几个耳光啊,就算小姐还没过门,但名分也是定了,老奴请侯爷作主。」
院子里乱了起来。
时雨院的丫头自然向着她,惠风院的嬷嬷跟丫头却是异口同声,而且左胜琪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来,惠风院说的还比较像真的,毕竟自己打自己这种事情还真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可是若说她凭着儿子想给这正妻下马威,倒是比较合理。
「我一句都没问,你们倒是很敢说。」贺行之不愧是贺行之,轻轻一句话就让院子一下安静下来。
「你先进房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白雪梅没说好,但也不敢说不好,只是含着眼泪犹豫。
此时,她身边一个叫做小芙的大丫头上前——小芙从白家跟到贺家,白雪梅南下时,她因为发烧所以没跟着伺候,逃过一劫,此后在贺家成亲生子。白雪梅此番大难归来,这忠心的丫头自然是发派过来。
就见她对着白雪梅跪下,「小姐,您怎么就不争呢,这太太如此霸道,您好歹跟侯爷说上一说,当年白家太太身体不好时,不就千交代万交代您要好好过日子,可您现在把自己过成什么样了,明明是正妻却被平妻欺负,小姐愿意为侯爷忍,但婢子怕将来九泉之下没脸见白家太太。」
白雪梅一脸为难,小芙又说:「小姐不说,我说,侯爷,小姐归来两个月,世子的母亲表面上没有干涉,但实际上处处刻薄,只要老太太初一十五不在,要什么没什么,连一日三餐都只给白粥,小姐不愿侯爷为难,所以忍着没说,您看,老太太今日进香,世子的母亲马上到这里来打人,小姐性子弱,求侯爷作主。」
菊芳怒道:「你胡说什么呢,白家小姐一日三餐都点菜,吃得比我家小姐还丰盛,谁为难她了,那大参,珍珠鱼原本是老祖宗赏下给我家小姐补身的,都被你家小姐命人拿走了,还说呢!」
只见白雪梅眼睛一眨,眼泪掉了下来,「别吵,那、那是我吃的,我都吃了,太太没有对我不好,小芙,你别胡说。」
「小姐,您怎么就这样好欺负,为了侯爷什么都忍,这天下哪有您这么傻的,堂堂一个正妻却被平妻骑到头上来,侯爷若不信,叫厨房管事过来一问便知。」
左胜琪看着这主仆一搭一唱,原本一脑子热,现在慢慢冷静下来。
自己真是猪脑袋,都穿越四五年了,这还学不乖,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差别在于有没有那个心做坏事。
一阵各家喊冤中,贺行之看着她,「你就没话跟我讲?」
「我没刻薄她也没打她,要不是她今日打了流月,我根本懒得理她。」
「就这样?」
她都要笑了,「你信我,我不用多说,你不信我,多说无益。」
「那你觉得我信不信你?」
「你若站起来跟我说话,那我想你信我,但你现在还扶着白小姐,这倒不好说。」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你该高兴我现在大着肚子不好行动,不然我马上抄起棍子打得你满院子跑,言而无信,小人。」
白雪梅跟她的仆妇们没见过左胜琪与贺行之的相处方式,现在听她如此说话,个个睁大眼睛,却不见他生气,一时之间倒是安静下来。
他一个示意,小芙赶紧过来扶起白雪梅。
又听得他道:「把厨房管事叫过来。」
小芙既然敢说,自然有准备,厨房出菜是要有记录的,一项一项记得清清楚楚,那些老祖宗赏下来的珍贵补品都是送往时雨院,而惠风院的确每逢初一十五只出白粥,有时甚至忘了给晚上的份。
面对主人的询问,管事诺诺回答,太太吩咐的,不敢不从,但见白小姐可怜,有时会把时雨院没动过的干净剩菜送过去。
贺行之闻言,表情不太好,「小芙,把你家小姐扶进去,鲁嬷嬷去催一下大夫。」
小芙扯着白雪梅的袖子,「小姐,您可是要在这贺家住上一辈子的,世子的母亲平日刻薄也就罢了,但今日这样上门打人,您不求个公道,将来若是有孩子了,难不成也让孩子一起被欺负吗?」
白雪梅一脸犹豫,小芙跟几位嬷嬷丫头又是一番唱作劝说,后来就见她下定决心似的,「表哥,我、我知道妹妹辛苦,但,但希望她在表哥面前发个誓就好,以后,以后别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