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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要帮我的,小师妹。”他忽然咧开嘴一笑,笑容里包含着令人看不懂的意味深长。

  头顶一声闷雷,季薇有种被阴了的错觉。“可以,你要雇用我当顾问,每个月十两银子月银。”

  “顾问?”听起来像是不做事领干薪的人。

  方开明没猜错,顾问,顾名思义是只说不做。

  “有关茶的方面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你受益匪浅。”就算教不出一位茶博士也能磨出茶专家,种茶、制茶的窍门她刚好比别人懂一点。

  不喝咖啡的猪头老板偏好老人茶,还指定要明前的高山春茶,一斤十几万毫不眨眼的砸下去,她有幸分到几两。

  不过为了得到好茶,她三天两头的上山和茶农搏感情,不仅陪他们喝了好几壶清茶,还到茶园里采茶,学着人工揉茶、炒茶、烘烤,被逼着一贯化学习,还真让她弄出质量尚可的春茶。

  “那我不是吃亏了,要是你一问三不知,我可就赔大了。”他故意打趣,表示她身价太高。

  季薇气愤的掐他颈子。“我绝对物超所值,我懂得比你们知道的还多,不雇用我你才吃亏。”

  “可种茶不是件简单的事,制茶更是繁复的工序,不可掉以轻心。”他没把握,但或许可以一试。

  人生是一场赌局,不赌一赌怎么知道输赢。

  “问题是资金,你有银子吗?”一开始的成本很吓人,只出不入。

  方开明略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若不是一次性的,应该、或许还凑得出来,我有其它的收入。”

  “哇!你真有钱。”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座金山,闪闪发光。

  他笑而不语。

  “咦!我看到灯火了,我们从后院绕进屋里,避开那些好说闲话的村民们。”

  一盏一盏的灯火在黑暗中特别明亮,从散发着饭菜香的窗户里透出,使人的心口一阵温暖,不自觉的脚步加快。

  背上背着人的方开明已经非常疲惫了,他绕过已被季薇买下、预备挖个池塘的田地,低矮的围墙仅及腰,他长腿一迈就进入院子,闻到空气中阵阵飘送的卤三层肥猪肉的香气……

  “谁?”

  “师娘,是我们,我们刚从山上下来,小师妹扭了脚,你快替她看看。”方开明将人放下,在周玉娘出屋前改背为扶,避免彼此间的尴尬。

  “什么?薇儿受伤了……啊!怎么肿得这么厉害?!福哥儿,快把娘床底下的药酒拿过来……”一看女儿发肿的足踩,周玉娘的眼眶就红了,心疼得就快要落泪。

  “好。”福哥儿腿短但跑得快,一溜烟就取来味道刺鼻的药酒,让娘替大姊揉按伤处。

  一会儿,在季薇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后,她的脚上缠上一层棉布。

  “天色已晚,再赶回镇上天都要亮了,明哥儿就在师娘这儿委屈一晚吧!”她和女儿睡,让出一间屋子给明哥儿。

  “师娘,不用了,我……”

  “都饿了吧!快上桌,我今儿个可弄了不少好菜,包你们吃得嘴油肚圆。”她招呼着客人坐下。

  “……那就打扰师娘了。”方开明看了小师妹一眼,视线落在她一脚高、一脚低的小脚上,眼里浮现他没察觉的疼惜。

  第六章 椰制品开市轰动(1)

  受伤的人该做什么?

  一般来说是先休息,养好伤再下床,尽量不动到伤处才好得快,不然加重伤势可就不好了。

  可季薇天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在床上躺不到两天就急着要取出她育好的秧苗,注水后静置了两日的梯田正好到了插秧的时候,她又偷跑出门,教雇工怎么插秧、怎么列行。

  在播秧的年代,“插”秧是前所未见的,令人感到惊奇又难以置信,不过季家的地在山坡地上,除了雇来的工人们,没人瞧见秧苗是插的,一小撮一小撮的连土包着再种到水里去,以自制的秧竿来标定距离和宽度,一撮撮整整齐齐的像军队校阅,没有一株歪掉。

  至于有没有人会把插秧法传出去她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会育种的人只有她一个,等大家一窝蜂的跟风也要一、两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她已成为村里的指标人物了。

  花了三天功夫插完秧后,季薇扭伤的脚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闲不下来的她又开始捣鼓仓房里为数不多的椰子,留下二十来颗,其它都弄成椰奶、椰浆、椰子粉,展开她第一步致富计划了。

  “福哥儿,你还困呀?”

  频频打盹的福哥儿忽地睁大眼,努力保持清醒,“不困、不困,一点都不困,我精神好得很,能帮娘打酱油,替大姊削椰子,你看我变结实了,手臂强而有力……”

  季薇笑着摸摸弟弟的头,“想睡就眯一下,到镇上还有一段路,够你睡个回笼觉。”

  “我才……呵……不想睡,只是上下眼皮在打架,有点睁不开……”他打了个哈欠用握成拳的手背揉眼,明明想睡到不行却佯装全无睡意,一手拉着娘的裙子,一手牵着大姊的手,小小身子一前一后的摇晃着。

  “叫你在家里待着你就是不肯,非要跟我们出来奔波劳碌。”若不是他爹去得早,他还是季家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每天做得最累的事就是看书。

  “娘,我长大了,能帮家里干活了,你别老当我是小娃娃嘛!”他又连打了两个哈欠,不想被抛下的噘着嘴。

  “啧,还顶嘴了,你这是跟谁学的,都学坏了。”一根细白的指头往他脑门一戳,周玉娘嗔笑的抱住他。

  “没坏、没坏,还是好的,跟大姊的椰子一样,看着黄了,一剖开水甜肉厚。”他自比椰子,中看又中用。

  “贫嘴。”还水甜肉厚呢!能拿来煮吗?

  “大姊,我真的没偷懒,昨日习了十张大字后,我又背了三首诗,等功课做完了才去帮忙,我没荒废学业喔!”他还记得大姊说要送他到书院就读,他要用功些,不能给家里丢脸。

  福哥儿很上进,兼顾课业和家里事,他知道他已经没有爹了,这个家以后要靠他撑起,他得比别人更用心、更有能力,才能当娘和大姊的靠山,不让别人看不起他们。

  他所谓的别人指的是季大爷和季三爷,爹一死,两人就露出狰狞面目,由原本面容和善的长辈变得尖酸刻薄,一到饭点竟然故意“忘了”二房孩子,福哥儿好几次都饿得哭了。

  “好,大姊知道你乖、很懂事,不过你还在长个子,要多睡,将来才能长得又高又壮,像座山。”不让孩子睡饱太缺德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家里穷要赚钱。

  做过一回熟能生巧了,几大箩筐的紫蓝果洗净,晾干后,由周玉娘做成口感十足的果酱,像个废人似的季薇只能动动嘴巴,看着娘和年幼的弟弟轮流换手,她则琢磨着想要怎么赚更多的银子。

  果酱做好了总要送吧!不然放久了可会坏的,她家的地窖尚未改建好,存放不了太久。

  本来她连地基都打桩好了,准备推倒没用到的旧房子改建新屋,可是她在梯田放水那一日已经装穷了,总不好打脸的说她捡到金子,又有钱盖房子了,那不是把全村人都得罪光了。

  尤其是村长以五两银子卖地给她,这是极给脸的作法,他们还要在村子里住下去,村长是绝对开罪不起的大头。

  于是,她的房舍改造计划只好往后延,先弄几个赚钱的生意好堵住别人的嘴,有明摆的收入就能顺理成章的盖房子。

  没钱怕鬼捉,有钱怕人偷,做人真难呀!

  “呵呵,你们母子仨感情真好呀!说说笑笑没见斗嘴的,这日子过得真是快活呀!”纪老爹略带沙哑的烟嗓子一扬,呵呵轻笑着。

  “才没有的事,皮起来也让人头疼,也不知道是像了谁,真难管教。”自谦的周玉娘眼神温柔的望着她的孩子们。

  “还挑剔?你家闺女弄那个梯田,村子里哪个瞧见不眼热的,我昨儿个还上去看了看,秧苗都扎根了,长势真好。”虽然晚了半个月播种,但秧苗长得比人家高。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脑子比别人聪明,他们种了几十年的田还不如一个娃儿,没人想得到的偏偏她给弄出来了。

  “纪老爹别夸她了,再夸她就没边了,还不是看书瞎琢磨的,书上写着苗滇一带山多地少,为了活下去还不想办法多种些稻苗。”周玉娘识字不多,这番话也是听女儿说来的。

  谁都晓得季夫子有多疼长女,一有空就抱着她往书房去,亲自教导她书中的知识,所以女儿懂得比别人多一点也不足为奇,满屋子的书她没全看过也看了一半,哪能不学识渊博。

  这也是季薇占便宜的事,因为没人真的知道季家二房长女懂得多少,除了已逝的季夫子,因此只要遇到无法解释的事,她便顺口推说是书上写的,但是不记得是哪一本书了,她看过的书太多了,还有她爹向人借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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