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华恩公主的运作没问题,我应该会嫁给二皇子。”她应该一路和老天爷唱反调到底的,怎么就轻易答应了这椿婚事?
“那就让公主再运作一次。”
“她肯吗?”
“放心,明天我上安平王府,和公主堂姑讲几句话,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瞧吧,就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再为难的事往他跟前讲上两句,他三下两下就处理得干干净净。
“没其他的事了吧?”
“有,不过不是我的麻烦,是你的。”
“我有什么麻烦?”
她挤眉弄眼,笑得满脸暧昧,回答,“梁雨欢心悦于你。”
“昨天我在唐轩碰上子芳了,多谢堂姑母这些日子的照料。”上官肇澧拱手道谢,一副“你照顾我的女人,我心怀感激”的态度。
华恩公主闻言,眉心蹙紧,莫非他这是在暗示……
不可以,芳儿是自己特地为二皇子准备的,前些日子进宫,她已经得到皇后的准信儿,待二皇子与芳儿成亲后,将立刻下懿旨让欢儿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
太子妃膝下只有一女,生产时又伤了身子,御医曾道,想要再怀上孩子,几无可能。而欢儿长期以来身子都让御医悉心调理着,若能一举得男……可不是每个太子妃都能当上皇后的。
所以肇澧的非分之想绝对不行!她只有一个女儿,就算用她的命去争,也要为欢儿争得一个光明前程。
微抬下巴,华恩公主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说道:“我听你堂姑父说,芳儿在秀水村时和你是邻居,长久以来,芳儿得你照顾颇多,你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妹,往后,我们芳儿还得劳你多方照顾。”
话没挑明讲,但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定位在“兄妹”上头。
上官肇澧闻言并不紧张,还是保持着一张笑脸。“堂姑母说得是,我与子芳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自然希望她过得好,听说堂姑母正为她说亲,还请堂姑母别忙了,肇澧正要请旨请求皇上赐婚。倒是雨欢表妹……”
她本想插话,说芳儿的亲事已定,待钦天监择定日子,就会嫁进二皇子府,可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他那句欲言又止的“雨欢表妹”给勾了注意力。“雨欢怎么了?”
“雨欢表妹和太子走得太近。”
“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自然走得近些。”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华恩公主轻嗤一声。
上官肇澧满脸悲怜地朝她望去,许久,一声叹息响起。
“此话,本不该由肇澧来讲,但子芳数次提及堂姑母于她有恩,自住进王府,堂姑母待子芳极为宽厚,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光是为了这份恩德……”他欲言又止,半晌,方才下定决心似的,吐口气后道:“堂姑母可曾想过,肇澧此番与鲁国交战,战事本于四月告罄,为何迟迟到七月才班师返朝?”
华恩公主出自后宫,清楚前朝与后宫之间关系紧密,肇澧会在提起太子之后说起这件事,莫非朝廷局势有变?
“为何?”她没发觉,自己吐出这两个字时声音微颤,不自觉地站立起身。
“侄儿奉旨,领军到南方收拾一员大将——安佑秋。”
安佑秋!她知道他,当年母妃曾想将自己许配给他,但在知道他与皇后之间……后,她拒绝了。
如今的安佑秋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皇上为何要下旨收拾他,难道是……皇后与安佑秋……在庄家倒台……
隐约猜出什么,华恩公主的背脊上感到一股毛躁的热意和不安,剌剌地痒着,她猛然抬眉,望向上官肇澧。
微微颔首,暗示她臆测的事不错,他又道:“奉劝堂姑母这阵子别进宫,尤其是宁禧宫那里,有些浑水还是别淌才好,如果堂姑母真心想为雨欢表妹争取太子这门亲事,还是先缓缓吧,宫中情势不似堂姑母所想像的。”
这话讲得够清楚了,她再傻也猜出几分脉络。
所以是真的?曾有谣言,臣官私下密议,道太子平庸,而二皇子与四皇子深得帝心,颇受重用……
她错了吗?庄家倒台,皇上不动皇后,并非夫妻鹣鲽情深,而是时机未到?
“如今安佑秋……”
“他已遭秘密处决。”
秘密处决?!她站不住了,一个踉跄,摔坐在椅子上。
名将难求,处决一个握有五万兵权的大将军,那得是犯多大的罪?叛国?造反?篡位?
而皇上秘密处决他是想瞒着谁?皇后……吗?
心头一惊,她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凉凉地贴在身上,透骨的寒。
她想起正在宁禧宫侍疾的太子,脑中灵光一闪,皇后的病是真病还是皇帝下旨的……
病?
抬起头,她急切地望向上官肇澧,“皇后真的是生病吗?”
不愧是从后宫出来的,华恩公主对那些手段的敏感程度教人佩服。轻浅一笑,他微微摇头。
庄皇后失眠多年,必须使用愉安香方能入睡。
愉安香无法治病,却会令人感到身心愉快,遗忘身体的不舒服,只是副作用相当大,它会令人五脏六腑慢慢破裂、出血,最后衰竭而亡。
过去庄皇后服用的燕窝里加入一味药,能抑制五脏六腑受伤时表现出来的病征,因此即便脏腑受损、病入膏肓,患者亦不知不觉。
安佑秋之事揭发后,那味药从燕窝里头消失,长时间使用安愉香的庄皇后中毒已深,而病征没有药力压制,便排山倒海的爆发出来。
腑脏受损,全身的疼痛教人难以忍受,御医无药可治,庄皇后只能使用更多的愉安香,求得短暂舒服。如此恶性循环,中毒越深,直到药石罔效。
第三十章 乱点鸳鸯谱(2)
华恩公主颤巍巍地问道:“皇后还会好吗?”
上官肇澧几不可辨地摇了下头,瞬间,华恩公主脸色惨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华恩公主是个明白人。上官肇澧这才提起来意,“还请堂姑母派人请子芳过来,父亲等着我带她回府。”
华恩公主吞下喉间哽咽,强抑心中恐惧,差一点点,自己就害了欢儿终身。
激动微敛,她正要唤人去请钟凌,这时候管事快步走进厅里,他身后领着一名太监。
来人是小顺子,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见到上官肇澧,他来不及向华恩公主行礼,便急急对他说:“世子爷,皇上派人到处找你,你快些进宫吧!”
“发生什么事?”
“四皇子遭刺客刺杀,伤势严重!”
“该死!是狗急跳墙吗?”
上官肇澧飞快往外走,没忘记在华恩公主面前把这话题再添上一条尾巴。
华恩公主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揪紧衣襟,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儿。是庄皇后动的手吗?她已经知道皇上在她身上使手段,打算行最后一搏?
所以太子已经废了,成年的皇子中搬得上台面的只剩下……现在四皇子伤重,三皇子庸碌……
她低下的头再度抬了起来,口里轻轻吐出三个字——二皇子。
寿王府大厅,师祖、寿王、贺非、贺大娘、上官肇澧和钟凌围坐在大圆桌前。
师祖目光逐一扫去,特意在钟凌身上多留了数息,他不语,笑意却悄悄攀上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这丫头并非常人呐!
他终于明白,肇澧为什么能够逃过劫数,天命,这丫头是他的救赎。
发现师祖的眼光,钟凌朝他甜甜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位老爷爷有趣极了。
师祖朝她点头,把注意力转回上官肇澧身上。
“是太子动的手!”上官肇澧说。
上官绍无奈,他不同意兄弟之间为皇位相残,几次劝阻上官肇阳的行动,但太子实在令人失望,皇上是个城府极深、疑心病重的人,他的处境已经够险峻,此时一动不如一静,他偏挑这个时机点惹事,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不过……也好,换个太子,也许是天下万民的福气。
钟凌问:“他怎么还有心情做这件事?”不是在侍疾吗?皇后都生病了,他搞这出要找谁来帮他擦屁股?
“消息流传出去,皇后知道安佑秋是被肇阳抓回宫的,眼下她病得厉害,无法像过去那样谨慎缜密,也许是觉得孤立无援吧,她把这事告诉太子。
“太子本就是副激动性子,何况他与皇后母子情深,哪容得下别人欺负他的母后,偏偏皇后又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竟将一手培植出来的势力交给太子。他有人可使,又有满肚子怨气,能不惹出一点事来?”
上官肇澧虽是一板一眼回答,钟凌却从他细微的表情里发现一丝得意。
“安佑秋被抓的事,不会是你们传出去的吧?”她用柯南的眼光望向他,而他抿唇微笑,证实了她的猜测。
上官绍看见,一个火大,手掌心往桌上用力拍去,“砰”的一下,震住满屋子百姓。
钟凌吐舌头。夭寿,和蔼可亲的王爷也会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