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给你端来。”
方利泽又吓到了,老妈中邪了吗?竟然小碎步地进厨房,又小碎步微微笑、很矫揉造作地一路笑过来。
他毛骨悚然。“你干么?”鬼上身喔?
王淑女坐下,自汤给儿子。然后,一副撩人性感状地交叉长腿,托着脸。
“今天……有人说我很像翁倩玉。”
“跟你推销美容券的时候吗?这也信?那些人为了做生意什么恶心话都敢讲。”淑女脸一沉。“说我长得像翁倩玉是说谎吗?”
“当然是说谎,我妈明明不像翁倩玉,是像汤兰花。”
“去你的!”王淑女笑出来。“唉哟,妈有你这个儿子好幸福,来,快喝汤。”
“我才幸福,现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忙,谁还会花五个小时熬汤给儿子喝?”方利泽而今谁的脸色都不瞅,只在意老妈的脸色。
至今她仍定期作超音波检查,追踪身体状况。只要她平安健康,他就安心了。
方利泽尝一口热汤,哇咧!
这汤——淡而无味,好空虚的菜脯鸡汤,烂过路边摊卖的。这……是熬五小时的汤?这只老母鸡缺钙喔?熬了五小时还汤清如水!
方利泽略皱眉,看向妈妈。他这表情是?王淑女干笑,很心虚地问:“不好喝喔?”方利泽绽开笑容,竖起拇指。“超、级、好、喝!我妈真是厉害,这个汤怎么那么鲜美?”可怜的老妈,病到味觉变弱,弄出这么难喝的汤。
王淑女哈哈大笑。“那当然,你妈我才艺双全!欸,你真的觉得好喝?”
“超好喝!”
“一大锅喔,记得带回去。”
“当然要带,这么赞的汤,我一整个礼拜都拿来当晚餐!”
“很大锅喔,冰箱冰得下啕?如果冰不下就不要拿了。”
“当然冰得下,冰不下的话,我马上去家乐福买大冰箱。”哈哈哈,哈哈哈,王淑女心花怒放,这儿子真是她的开心果啊!
哈哈哈,哈哈哈,方利泽心中小慌,这么大锅汤,该怎么办喔?
好大一锅。方利泽坐在车内,看着占据一旁座位的大锅子。妈妈的爱心不能丢,但……这汤太不可口。冰箱冰不下,放着又会坏。虽然跟妈说要买大冰箱,那自然是哄她开心的。怎么办呢?这会儿方利泽头大,肚子又饿,好空虚。下午看一堆资料又开会,期待的鸡汤淡而无味,本以为妈会弄几道菜跟白饭,想不到只有汤。他疲惫地掐揉眉心,头也隐隐抽痛,后颈又僵硬,全身紧绷到不行。
这些年太拼,大笔资金进出,和房仲斡旋,和银行周旋,种种压力扛身上,每天到处看房子看资料、估算报酬率。
他成功了,但真的好累。忙于计算各种利益,把所有精力放在追逐名利上,于是,除了工作往来的人,没有半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那些人都不能让他放松,卸下防备。
现在有这么一大锅汤,吃不完,也不知要分给谁。
忽然,他想到某人。嘿,那家伙胃口大又爱吃。看看时间,晚上十点,给她当宵夜吃好了。方利泽拿起手机,打给廖筱鱼。
“日理万机的廖筱鱼,应该还没睡?”他揶抡道。
“方利泽?”她认出他。
“唔、有东西要给你。”
“真的吗?”她好兴奋。“我生日又不是今天——”
“少白烂了,鬼才记得你哪天生日。”
她哈哈笑。“是什么东西?!”
“好期待对不对?是非常适合廖筱鱼的东西啊。”方利泽窃笑。“我一看到这个东西马上想到你。”
“会让你想到我的东西吗?”
“是啊。”
呜!他终于上道了,感动捏。
第9章(2)
“是什么?跟我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地址给我,我现在过去。”
“可是……可是,不太方便欸,已经十点了。”
“你家有人喔?”方利泽一阵不舒服。
“没有,但是夜深了,就我一个女人,你过来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
“最好你美得冒泡啦!”他骂,骂完又笑。电话那头,筱鱼也在笑。
“我都不能矜梓一下,你不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吗?”她渴望听见夸奖。但他好吝啬“有啦,变小只了。”
“还有呢?你发现了啕,我现在吧?牙齿也此整齐。夸奖一下?”
“给东西比较实际,快报上地址。”
“就影印店楼上啊,按二楼门铃就行了。”通话结束,他笑着,放下手机。有个人可以这样随兴的乱开玩笔直好。
这感觉很熟悉。
他想起过往,那时跟筱鱼在一起时,也是这感觉。在她身边,他就很放松,很舒服。
方利泽要来!廖筱鱼气喘吁吁,拔足狂奔,冲出京华城,急着赶回家。
她住在影印店二楼仓库后面的小房间,一楼影印店住着老板一家人。筱鱼每天煮完老板一家晚餐,准时七点下班,有时她想多留一会儿,老板娘还会体贴地赶她回去。
“又不是付你很多薪水,快回去休息,不要忙了。”唉,老板娘都不知道,她害怕回二楼,回到那个孤单冰冷的小房间。
她宁愿跟佳洋混,陪佳洋做功课。
于是,筱鱼习惯下班后,赖在京华城地下一楼的游乐场,在那里打游戏机,靠吵闹的游戏机声响驱散寂寥。
但这会儿,方利泽要来,还要送她东西喔。
她赶紧奔出去,快回家。
方利泽会送她什么?方利泽看到什么会想到我?
筱鱼满心期待,刹那又忘了这家伙害她吃过的苦、枉费的心思,那些埋怨这会儿又忘了计较。既然要送她东西,莫非是、莫非是他心里是喜欢我的?莫非只要给他多一点时间,他就会明白,他爱的人是我?
是大鸡汤啦!
稍后,廖筱鱼昧着眼,瞪着他抱上二楼,那么大大大锅的鸡汤。
“用老母鸡炖的,很珍贵的。”他咧嘴笑,一口漂亮白牙。
“老母鸡……会让你想到我?”她好想哭。
廖筱鱼把鸡汤搬去厨房放。
方利泽站在筱鱼房间里,研究着。
这房间,约五坪大。外面是仓库,堆满各类纸品及杂物,还有厚厚的灰尘,天花板还有蜘蛛丝,左边还紧邻厨房。
煮饭菜的话,油烟会飘进这里吧?空气很闷,又没有空调。
方利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当初住在皇宫般的豪宅,这会儿,她屈居在这样简陋的烂地方。
厨壁布着斑剥的油漆,墙边有壁纸,露出内部的水泥。唯一对外的窗户外,有一支丑陋电线杆,窗栏都生锈了,电线杆旁有巨大的变电箱,不时发出诡异的嗞嗞嗞电频声。她已经够脑残了每天这样嗞嗞嗞地会更智障吧?
家具品质也超烂的。
学生型的塑料衣橱,沿着墙底一路靠壁放的,是原本装着各类纸张的空纸箱。里面堆放日常用品,茶壶啦、笔记本啦、漫画书啦、围巾啦、杯盘啦。有大床铺,但没床架,弹簧床直接放地上。虽然地上铺着米色厚地毯,但这房间,还是让人感到冷。
这房间阴暗、忧郁,感觉到一股绝望。
烂透了!靠房地产买卖起家的方利泽,看着这么烂的房间,真是刺眼啊。
方利泽弯身,望着坐在枕头上的大鱼。
“你看得下去吗?”他拍拍大鱼的头。
“我尝过味道,好难喝,”筱鱼一边叨念着,一边把热好的鸡汤端进来,搁在矮几上。
“你根本是吃不完拿来给我的。”她坐下,舀了一碗,喝起来。
“唔。这才象话。”她重新处理过,变得超好喝。
方利泽蹲在矮几旁,瞪着那冒着烟的热汤。怎么回事?他闻到浓郁的鸡汤鲜味了,他咽了咽口水,看廖筱鱼喝得津津有味,还边喝边赞不绝口。
“唔唔唔,这才对!”
见鬼了,怎么香成这样?他抢走筱鱼的碗,啜一口,瞪大眼。
“你弄了什么?”这不是刚刚那锅汤,这不是刚刚那锅汤!
筱鱼看他馋得又喝了好几口。
“赞啊!”他饿瘪了,不废话了,坐下来,脱掉西装外套扔一旁,扯落领带,挽起袖子,馋得连喝两碗,把一旁的筱鱼忘到天边去,巴着人家的碗,狼吞虎咽。
这才是她熟悉的方利泽嘛。筱鱼看着,笑着,超开心的,彷佛又回到过往他们相处的岁月。
最喜欢看他用她的碗,喝她喝过的汤,使着她的汤匙。这感觉好亲密,好像他们是一家人,喜欢他那样自在地待在她的地方,使着她的器物,像是连自己,都是属于他方利泽的。
这样,好有归属感喔。
方利泽光喝汤还不过瘾。“你该不会刚好还有热腾腾的白饭吧?”
“白饭?不只白饭”你等我——”
筱鱼跑出去,添了白饭,还快速煎了菜脯蛋。
煎菜脯蛋时,筱鱼一阵鼻酸,眼眶泛红,偷偷落了几滴泪。
菜脯蛋——当初跟阿姨学这道菜,就因为他最爱吃这个了。
那时,她朝思暮想,痴心妄想着方利泽来找她时,她可以为心爱人,亲手煎出一份质量完美、口味道地、他最爱吃的菜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