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要不是现在他看起来很可怜,她真想打他一顿。
“我刚才说了,我趁……”
“你为什么知道楼下那些媒体记者想要吃了我,想要活活的剥我一层皮?”蒋卫终于恢复正常,语气充满防备和敌意。
“不就是因为你有个知名的父亲。”哪有为什么?难道他现在看起来正常,却忘了自己的身分有多敏感?他该不会也忘了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国际巨星?
“你知道蒋予生和我的关系?”蒋卫的嗓音好轻,双眼愈来愈锐利。
“你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之外,他十七岁的出道照片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隶芯舞就事论事的说。
只要看过蒋卫的真面目,不难发现他到底像谁。
“是吗?”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高傲又嚣张的气焰消失殆尽,苦涩的扯动嘴角。
第2章(2)
“蒋卫,先前你刻意隐藏自己的模样,该不会是为了不让人家发现你和他的关系吧?”瞧他眼底深沉的忧郁和无奈,这一刻,她突然了解了,流露出不认同的眼神,忍不住摇头,“你啊!何必这么做呢?”
“你懂什么?”蒋卫觉得愤怒,冷声咆哮,“从头到尾他都认为我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儿子,他不承认我,认为我是他的绊脚石,既然这样,我想撇清和他的关系,有错吗?”
他不像她,一看就知道拥有幸福的家庭,她怎么能够体会被人丢弃在一旁、无人在乎的感受?
“他不承认你,你也不承认他,没有错。对,我也不懂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复杂,可是为了他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你无法正视自己,刻意隐藏自己,让你的人生这么痛苦,这样的你就是不对。”
是,他的父亲是自私,否认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是,他的母亲是自私,因为她没有待在他的身旁陪伴他。但是如果不爱自己,又如何会快乐呢?
“蒋卫,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能让自己有不同的人生,你也可以过得很自在、很快乐,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就浪费了自己的生命,浪费生存的定义。”把自己的人生赔给别人,太不值得了。
人生?呵!
“你根本不懂自己一个人有多痛苦,看看这间屋子,就像牢笼,连个避风港都不如,你觉得我可以快乐吗?有什么事值得我高兴?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正视自己?从我出生成为蒋卫开始,就注定了孤独的命运。”
有些事情,说比做还容易,他忍受了多久,她知道吗?她真的能体会吗?
与其这样,他宁可到孤儿院,虽然那里的生活拮据,但是有人声、有笑声、有哀怨声,除了在学校之外,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那有什么困难?我陪你嘛!”隶芯舞想都没想,拍胸脯向他挂保证。
“什么?”
“我的父母分你。”
“你……”
“不够吗?那我的妹妹也分你,我的外公和外婆也分你。当你寂寞孤独时,我家可以借你住,只要你来敲门,我保证我家的大门时时刻刻为你而开。如果你有难过伤心的事,可以向我诉苦,你有任何喜悦的事想找人分享,我第一个报名,我当你的家人。”隶芯舞说得直截了当,没有半点犹豫和困扰。
这是两人相处几年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冲着他寂寞孤单的神情,看着他显露出的哀伤,她讨厌死他的故作坚强。
老实说,她现在说的一切只是顺势而为,根本没时间仔细去想,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他?为什么一看到新闻报导,她瞬间窜出对他的不安和忧心?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瞧着她说得理所当然,不是同情,不是怜悯,彷佛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普通事,蒋卫原本充满质疑的眼眸瞬间变得好复杂,胸口暖暖热热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然后慢慢的向外扩散、蔓延。
哪有人可以这么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家人跟别人分享?哪有人可以这么毫不犹豫的给别人温暖?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告诉你,我说到做到。”他的目光太深沉,隶芯舞以为他在质疑她。
蒋卫紧抿着唇,皱起眉头,发现自己好想笑,不是嘲笑她说的话,而是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令人感到心暖的滋味,而这滋味竟是从一个平凡的女孩身上得到,只因为她说出了看似无心却正中他渴望幸福的奢望。
从他知道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世开始,没有一刻不后悔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甚至不认为有哪一个人能够对他的事情不感到吃惊。
但是隶芯舞不一样,她早就发现他的事,早就了解他的身世,却依然待他如以往。
“我绝不骗你,走!”眼看他没打算回答她,她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迈步往前走。
“去哪里?”蒋卫忍不住发问。
“回我家。”她要向他证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回你……家?”浓眉微微的挑起,他发现自己只要一出声,嘴角上扬的弧度便会不受控制的愈来愈大。
“对,到我家,我的家人会保护你。”
“保护我?”
“对。”隶芯舞边说边打开门,随即被门口不知何时挤满了本该被挡在楼下的记者群吓到。
看来保全人员也阻挡不了这些猛兽一般的媒体记者,这栋大厦已经被攻陷了。
好,很好,来得正是时候。
她冷冷的笑了,眼底闪烁着锋锐的光芒。
刺目的镁光灯从门打开的刹那,便闪个不停,记者们不停的挤向蒋卫。
毫不犹豫的,她挡在他的前头,硬是在两方之间隔出一道距离。
大家终于发现面色不善的隶芯舞,几名曾经跑过财经线的记者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不确定在哪里见过她。
“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们同居吗?”
“蒋予生知道这件事吗?”
“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们?”
记者们当然不可能轻易的放过她,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我的名字啊?我叫做隶芯舞。”她的嗓音异常冷冽。
蒋卫好奇的抬起眼,望着她的背影。
她的身子挺得直直的,头抬得高高的,浑身散发出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高傲狂妄,一点也不像他熟悉的那个总是被他欺负的脱线女孩。
“我是茗恩财团总裁隶茗杰的女儿。”隶芯舞神情不悦的说。
一名女记者终于明了为何觉得她面善了,同时想起一件事,急急的开口,“不能拍——”
“为什么?”
“隶总裁为了保护家人,给予各大媒体为数不小的资助,而且也签定不得拍摄条款,如果隶家的任何人上了哪家媒体,就等着违约关门。”一名记者好心的解释。
蒋卫惊讶的挑起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隶芯舞。
她的父亲?隶茗杰?茗恩财团?
“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这个记者姐姐说的话,想拍就尽量拍,只是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要是发生什么事,后果请自行负责。”她像个骄纵的大小姐,态度十分嚣张。
其实她没有这么坏,也从不仗恃自己的身份拿乔,但是现在情况特殊。
“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胡歌的?说不定她根本不是隶家人。”有人不满的质疑。
“我可以证明她确实是隶茗杰的女儿。”另一名女记者很肯定的说,先前得到隶总裁的许可,专访他时,眼前这个女孩就曾经出现在他的身边,而且父女俩的互动十分亲密。
茗恩财团,十多年前在经济逐渐萧条之际,一反众财团的负面成长,不但公司股息拔得头筹,股价飙窜,疾速成长,连年营业额都反常的直线攀升,这一切的成功,全都归因于隶茗杰惊人的能力。
而所有茗恩财团底下的投资,也都以双倍的百分比净额得利,站稳新—代财团之主的地位。
只要是茗恩财团看上的投资,几乎少有失败,就算获利没有百倍之上,也有一半的得益,也因此,隶茗杰在财经界的地位堪称龙头,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领导者。
面对这样有着可怕后盾的势力者,任何媒体都免不了对隶芯舞有些忌惮,记者群虽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是隶家的成员,但是略有耳闻隶茗杰对孩子的宠溺和疼爱,于是纷纷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走道。
“谢谢。”隶芯舞满意的扬起嘴角,再次紧紧的牵着身后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蒋卫。“我们走吧!”
尽管有些犹豫、有些不确定,他还是敛下心神,任由她带着他离开。
心口的热烫仍然不断的扩散,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好复杂。
她在他的面前是这么平凡、这么单纯天真,虽然偶尔流露出娇气,但是不骄纵,也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视甚高,然而为了保护他,她不惜搬出不凡的家世。
突然,发热的胸口被某种酸苦的滋味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