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麻烦,模型是惊喜,跟女人相处很无趣,组装模型却是至高无上的乐趣。
叶维之来到客厅的展示柜前,随手抚摸一把他极钟爱的模型枪。
这是一把AK74,是前苏联军队的制式装备,由拥有“世界枪王”美誉的卡拉什尼克夫所设计,在阿富汗战场上投入使用,是一种小口径的突击步枪,还可以加挂各种瞄准镜及榴弹发射器。
这是世界六大名枪之一,只要是热爱模型枪的粉丝绝对会渴望拥有一把。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废寝忘食,只为组装出一把最完美的模型枪。
没错,他宁愿花一整天研究怎么组装一把模型枪,不愿浪费一小时猜一个女人的心思。
尤其是那个女人的心思。
叶维之神智一凛,不悦地对自己板起脸。
怎么又想起那个爱笑的女人了?为什么她随口一句话会在他耳畔回响那么久,仿佛女巫的咒语?
你是好人。
他才不是、不是!
叶维之怒了,几乎是忿忿然地拿起背包,冲下楼,将自己的爱车飙出停车场,他不喜欢有个女人老是不识相地闯进自己脑海,他不该让他有机会闯进来。
他厌恶自己的疏于防备。
路口的红灯亮起,他一时失神差点没注意到,急忙踩煞车。
“Shit!”一声低咒,显示了他不平静的心情。
忽地,有人敲他车窗。
谁啊?他没好气地撇过头,映入眼底的笑颜令他一怔。
竟然……是她!
他绷着身子,紧握方向盘,不想理会,她却一敲再敲,坚持敲到他开车窗。
“做什么?”他口气很粗鲁。
她却是巧笑嫣然。“早啊!好巧,我们连等红灯都会碰见。”
这不是巧,是倒霉。
他瞪她,她骑着桃红色轻型机车,戴着一顶桃红色的安全帽,连裙子也穿桃红色的,整个人像一颗水嫩嫩的桃子,可爱得教人想咬一口……
他在想什么?
叶维之骇然凛眉,不敢相信自己竟对眼前的女人起了异想。
“你吃过早餐了吗?”她问。
“还没。”这都怪她,没道德地潜进他梦里偷笑,害他睡不好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
“那正好,这个给你。”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保鲜盒递给他。“我多做的寿司,请你吃。”
“不用了。”他不肯接。
“请你嘛!”她不由分说地将盒子抛进他车子后座。
“喂,你——”一阵尖锐的喇叭声打断他的抗议,他猛然回神,这才惊觉绿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拜拜!”她眨眨眼,抢先他一步离开,一台小噗噗竟然比他的凌志休旅车冲得还快。
叶维之瞠目,出神两秒,直到另一声喇叭响起,才满心不情愿地踩下油门。
一进办公室,他便随手将装着寿司的保鲜盒丢给一个同事。
“这什么?”对方愕然。
“看谁还没吃早餐的,拿去吃。”
“喔。”对方打开来一瞧,眼睛一亮。“哇~~是寿司耶!谢谢老板。”尝一块,眼睛更亮。“好吃,好好吃!这哪里买的?真的很不错耶。”
叶维之蹙眉,见那同事狼吞虎咽的模样,嘴上还吃着,手上已经忍不住又拿一个,忽然觉得很不爽。
“给我!”他很没风度地又将送出去的寿司抢回来。
“嘎?”同事莫名其妙地愣住。
他假装没看到那狐疑的表情,径自进到私人办公室,将保鲜盒丢在办公桌上,眯起眼,拿它当仇敌似地瞪眼。
接下来一整天,他用埋首工作强迫自己忘却那盒寿司的存在,他不想吃,但也不想便宜别人吃,只好把它当成供口供着。
下班后,他特地在回家以前绕到警卫室,找到跟香草相熟的李伯伯。
“请问杜小姐回来了吗?”
“杜小姐?”李伯伯愣愣地望他。警卫室其它人同样也瞠目结舌,惊异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教他不由得尴尬。“你说香草吗?”
“是。”
“她不会这么早下班喔,通常要八、九点以后才会回来。”李伯伯好心地告诉他。“你找她有事吗?”
“嗯,有样东西想还给她。”
“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转交。”
转交?叶维之一愣,意思是他可以不见到她便将寿司还给她?
“……不用了。”他拒绝警卫的好意。
当然不是因为他想见到她,而是因为他有必要亲口警告她,不要再借机接近他,他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他只是想警告她而已。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OS,也不知道想说服谁。过了八点,他提着寿司盒下楼,在小区大门外的便利商店闲晃,一面翻阅杂志,一面等她。
九点半,当他杂志翻到不好意思只好买下,又在便利商店外来回踱步,招来工读生好几道异样眼光,觉得自己像白痴,快发飙时,她总算骑着小桃红现身。
终于回来了。
他咬牙,不想去分析为何胸口有放下一块石头的感觉,合上杂志,尾随她走进地下停车场——
香草刚停妥机车,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警觉地立刻从皮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器,但还来不及回头,颈子便遭一双有力的手臂钳制。
她惊骇地尖叫。“放开我!”
“杜香草,你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
一听这嘶哑的嗓音,香草整个人僵住。“是张先生吗?请你冷静一点……”
“你闭嘴!”张为民暴躁地吼叫,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一间专门堆放资源回收物品的小仓库,踢上门。“我以为你看到那只死老鼠会明白我的意思,结果你今天还敢给我出现在家事法庭!你这女人还真不知死活!”
拽住她的手臂缩紧,她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请你……听我说,张先生,你这样的行为是犯法的,我可以去检举你……”
“检举什么?你想抓我进警察局?好啊!来啊!你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就拿这条命来跟你玩!怎样?!”
“你……”她牙关打颤。
“怎么?你也晓得怕啊?”他阴恻恻地冷笑。“我还以为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呢!你知道怕就好,听着,我要你把我老婆、孩子还给我。”
“张先生,你误会了,不是我要抢走你老婆、小孩,是你的行为让社福机构不得不介入……”
“去你的社福机构!”他厉声咆哮。“你们凭什么管我的家务事?老婆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不听话的时候我教训教训他们有什么不对?你们干么这么大惊小怪的?说我家暴?我虐待他们?你们怎么不说这些年来都是谁在外头辛辛苦苦赚钱养这个家的?”
第4章(2)
所以呢?因为他是赚钱养家的那个人,就可以对妻儿暴力相向吗?多少家暴的男人以此为借口,她听腻了!
香草火了,明知这时候不该挑衅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但胸口仿佛有一头阴暗的野兽控制着她。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检讨自己?没错,你力气大,你的老婆、儿子都怕你,这就代表你有权威吗?你没有资格这样伤害别人,你难道看不到吗?他们全身都是伤,你知道那有多痛……”
“闭嘴!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他听不进她的责备,情绪愈来愈激动,也愈来愈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
再不反抗,她会被掐死。
香草迷蒙着眼,使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朝后方喷防狼喷雾,他没料到这招,防备不及,凄厉地尖叫一声,手放松,她趁势挣脱。
“杜香草,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张为民抚着受到刺激的右眼,整个人抓狂,如野兽咆吼。
香草听得心惊胆颤,想逃,他却挡住出路,她只好回想教练教过的防身术,摆出架势。
但练习毕竟是练习,她没想到眼前的地忽然揣出一把得刃,亮晃晃地朝她挥舞。
她惊慌地闪躲,他却不断逼近,甚至一个箭步将她压倒。
“看我怎么教训你!”他扯住她的头发,拉高她的头,重重往地上撞。
她下巴撞疼,额头瘀青,鼻头冒血,一时头昏眼花,神智昏昏沉沉地回到久远以前——
那时候,同样有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将她推去撞墙,在她鼻青脸肿之际,又拿皮带毫不留情地抽打。
那时候的她,不晓得该如何保护自己,但现在的她不同了,她可以做到的。
她深呼吸,强忍痛苦,右手挣扎地在地上探寻,找到丢落的喷雾器,颤抖着正想再喷一次时,背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
另一个男人将欺压她的人撂倒在地。
是谁救了她?
她努力撑起上半身,抚着受伤的额头,睁开迷蒙的眼。
她看见叶维之像打沙包似的,一拳接一拳地痛击张为民,最后将他整个人压在墙上,取出某样冰凉的东西抵住他后颈。
“你、你是谁?想做、什么?”张为民骇得语不成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叶维之嗓音极冷、极沉,比她曾经听过的,更阴森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