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平常是走路上班,所以显少由这个方向离开医院。
他指了指停在机车停车场里的重型机车,“车子进厂维修,我今天骑摩托车,你……OK吧?”
看了他的街跑重型机车一眼,严巧洛为难的望向他,“你觉得呢?”
不像一般机车坐垫,街跑型的重型机车是分离式坐垫,后座小且高,她不以为自己可以在穿着裙子的状况下上车。
关正磊出门时没考虑太多,正犹豫着该怎么解决,眼角余光忽地扫到数十抹眼熟的身影。
他攒起眉头,看着严巧洛,“等我一下。”
走向矮墙,他朝那群形色匆匆的身影喊道:“小孟,你要去哪里?”
听到关正磊那深具威严的声音,一行数十个年纪约在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蓦地停下脚步。
被喊住的少年染了一头金发,原本一脸凶悍,一见到关正磊,神色瞬间柔软,急奔到他的面前,恭敬的喊道:“关哥。”
冷眼凝视着眼前站得直挺挺的身影,关正磊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你们不是应该在公司里?跑来医院做什么?”
他的保全公司雇用的全是犯过罪的人,出狱后,只要有心想过正常生活,无论男女,年纪在十六岁以上,都可以在公司找到一个适合的职位。
为了防止出狱再犯罪,他的公司里设有武戒组及心理矫正辅导组,在特殊状况时,得以发挥作用。
因为他的想法周全,在他成立公司这些年以来,收纳过无数出狱后的更生人,更生人再犯案的纪录是零。
近来政府看中他的能力,希望与他合作,让正义保全成为民间的犯罪行为矫正机构,帮助更生人除去社会污名标签,并加强技能训练,日后就算想转职,或另有生涯计划,也不怕不容于社会。
而此时眼前这群小兔崽子翘班,脸上有着戾气和亟欲寻仇的逞凶斗狠,他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我……我们……”一行人面对关正磊的厉眸,支支唔唔,掰不出半句合理的解释。
关正磊没敢奢望他们会实话实说,开门见山的说:“我已经找过虎彪,你的事,我已经和他谈好了。”
不久前他听说B组老大最器重的手下虎彪在一次火并中进了医院,小孟曾是虎彪的手下,会入狱便是帮他顶罪当替死鬼。
小孟出狱后来到他的公司,表现也不错,甚至出过几个小任务,但是坐了几年冤狱,以及这几年来身为更生人被人瞧不起的心路历程,使得他想要藉机找虎彪报仇。
因为这样,他才会拨空探视虎彪,从中调解两人的恩怨,并顺道替小孟断了日后的江湖路。
关正磊会如此神通广大的知道他想报仇的事,让小孟讶异万分。
看出他一脸愕然中有着疑惑,关正磊扯唇道:“公司定期让你们上卫老师的课不是上假的。|
心理事权威卫恒是正义保全公司的心理矫正辅导组的组长,每个月固定四堂课的用意便是要藉着上课了解、观察更生人的心理状况。
意图被识破,小孟像是败阵的公鸡,沮丧的问:“那……关哥和虎彪谈了什么?”
“他会为当年让你坐冤狱一事补偿你。”顿了一下,关正磊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坚定的说:“至于你,要断了报仇的傻念头,否则只会陷入恶性循环当中,永远无法翻身当正常人。”
被迫打消报仇的念头,小孟桀骜不驯的撇了撇嘴,表情因为心有不甘而显得不羁、难以控制。
关正磊充满耐心的看着他,“走过这一遭,别告诉我,你还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因为曾经经历过与他们相同的遭遇,他可以轻易的看穿小兽们藏在凶狠保护色下的脆弱,以及内心深处极为需要人关爱、认同的无声呐喊。
因而他常会拿自己的例子来砥砺公司里的年轻更生人,希望能拉他们一把,成为引导他们走向正确人生方向的明灯舆依靠。
沉默的思考了许久,小孟心里有了答案。“我会回公司找庾Sir报到。”
庾锋是武戒组的组长,曾待过英国的特勤部队,更曾拿过综合格斗的冠军,在正义保全里扮演类似惩戒教官的角色。
他知道这次跷班回去得接受惩罚,但是甘愿受罚,因为出狱后,进到正义保全的这段期间,他得到这一生最珍贵的、最美好的生活,而这一切属于他的新人生是关正磊给他的,他不想让最尊崇的人失望。
小兔崽子如此受教,关正磊咧嘴微笑,不忘将他带来的孤群狗党一并训诫一番。
严巧洛一直静静的杵在一边,挺着他们的对话,发现对关正磊的喜欢又多了许多。
莫怪大家会说他像古代侠士,他正气凛然,与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比起来,多了股沉稳与内敛的气质,而且训诫着那一群少年的语气没有愤怒,只有严峻的语重心长,让他看起来既像严父又像兄长,使人威惧又信服。
她想,将来他绝对会是个好爸爸……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他的脸庞突然在眼前放大,让闪神的她吓了一跳。
瞧她惊魂未定的模样,他调侃的笑问,“都喂你这么久的阳气了,怎么胆子还是不知长进?”
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那群少年已经离开了。
“咦?他们回去了?”
“是啊!全都乖乖的回去了。”让他头痛的少年们离开后,他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许多。“我们要不要先去吃饭,再坐计程车回我家?”
“计程车?”
“你身上穿着制服,的确不好坐摩托车,我想改天再来骑车,或者你哪一天下班换长裤,让我载你回去,顺便享受飙车快感,兜兜风。”
第7章(2)
相处久了,严巧洛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外表看来众毅强势,却十分贴心的男人。
而今天的突发事件,若不是正好在他身边,看见他们的互动,她不会知道关正磊原来这么具有威信,也因为如此,她也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霎时,想更了解他的想法让她的心微微悸动、发烫。
她点了点头后,看着他刚肃的脸绷得没那么紧,忍不住开□,“今天才发现原来你像学校教官?”
“教官?”头一次被说像教官,他的表情难掩诧异。
她用力点头,“是啊!那些少年对你又敬又畏,很听你的话,为什么?”
彷佛是感受到她想多了解他的想法,他若有所思的徐徐说道:“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时,曾经像他们一样迷惘不安,如果当时有人拉我一把,或许可以让许多遗憾不会发生。”
第一次听他提起过去,以及他说这些话时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彻底挑起严巧洛对他的好奇,沉不住气的急急问道:“可以问是什么遗憾吗?”
他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开口询问。
察觉他的脸色突然沉郁,她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唇,“呵呵,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啦!”
他用幽黑不见底的眸子凝望着她,“我的故事是灰暗的,我怕你听了会觉得我……很可怕。”
头一次看见他阳刚俊朗的脸上出现不安与缺乏自信的神情,她那一颗善良的心软得一塌胡涂,紧握住他的手,急切的强调,“在认识你以前,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怕,但是经过这段期间的相处,我知道你并不是我所以为的那种人。现在我想听,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你,想知道以前的你的所有一切。”
关正磊可以感觉到眼前小女人的真心,扬起嘴角,“不如我们先回我家,再叫外送,边吃边聊?”
“好,好。”
她的反应让他的心变得温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让像她这样一个女人闯进他的心扉,在她的面前毫不保留的摊开那一段血淋淋的过去。
回到关正磊的住处后,他叫了个披萨,开了瓶红酒,填饱肚皮后,开始说着连自己都不愿回顾的那一段岁月。
气氛略显沉重,偌大的空间里,只沉沉回荡着男人低沉忧伤的声音——
“后来崇佑在死在一场火并中,而我结束了那段晦暗、不堪回首的黑道岁月,离开以我义父为中心,人称“帝墨”的组织,网罗了一些人才,开了正义保全,当个平凡的小老百姓。”
花了半个小时说完自己的故事,关正磊清了清喉咙,灌下一大口红酒,冲去喉间的干涩。
酒才入喉,他便发现身旁的女人异常沉默,不禁猜想,她是不是因为不堪负荷他那一段冗长沉重的过去,加上喝了酒,所以睡着了?
突然,严巧洛侧过身,抱住他,“我爱你。”
在他细述他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时,她这才知道,他堂堂七尺之躯竟会怕那一根小小的针的原因始自于孤儿院时期。
听他说,他在七、八岁时进了孤儿院,孤儿院是小城市里靠着政府微薄补助过活的收容处,因为预算不足,人手有限的辅导人员无法管制院童,继而让孤儿院沦陷,成为另一个龙蛇混杂的小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