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个小时后,任扬桐才醒来。
另一边的床上冷冷清清,未残留属于她的温度。
他习惯性的竖耳聆听楼下的动静,多少会传来她制造出的声响,但他凝神了好一会儿,屋内却是安安静静的,什么杂音也没听见。
不祥的预感蓦地浮起,他迅速跳下床冲下楼。
他第一眼便看到放在客厅角落的行李箱已经不见,而厨房餐桌上的皮夹下压着一张纸条。
他抽出纸条,眸扫过一遍,随即拿起皮夹检查,里头的钞票果然少了数张,他转身冲回二楼,套上牛仔裤穿上外套,拿了车钥匙便往外冲。
到了码头,渡轮二十分钟一班,所以他没多久就来到了曼哈顿,叫了车往机场直奔。
他怨自己睡得太熟,竟然未察觉她的意图,也不晓得她已经走了多久了,该不会飞机已经飞上天了吧?
来到机场,一点五十五分的飞机虽慢了十分钟,但已在二十分钟前起飞,他除非生了翅膀否则是追不上她了。
无情的混蛋!
他恼恨的大吼了声,厉眸狠狠瞪向窗外阴沉的灰蓝天空。
将咖啡粉放入咖啡机,赖泛芋习惯性的趁空检查了下简讯,手机上并没有任扬桐传来的讯息,她发过去的询问账号简讯他也不曾回过,该不会是他生气了,还是觉得这些都是小钱,所以不放在心上?
算算日子,画展差不多结束了,不知道成果如何,卖出了多少幅画作呢?
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当初她走得那么决绝,有那么点壮士断腕的凛然,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吧,所以才会在心中有过他会持续与她保持联络的奢想。
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她苦笑了下。
走的时候还不觉得,回到台湾才发现胸口空洞得紧,像是她人回来了,心却是遗落在纽约了。
没上过床就好了。
她轻叹。
那么就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执念。
望着将咖啡粉转换成液体的咖啡机,她发起呆来。
“赖秘书,”董事长第一秘书走进茶水间,见她在发呆,拍了她的肩头一下。
“董事长的咖啡好了没?”
赖泛芋回过神来,低头瞥向盛装咖啡的杯子。
这是单杯咖啡机,她去美国的那段时间公司购买的,一次一杯,每一杯都是新鲜现煮,董事长喜爱,因此下午茶就鲜少去“雪藏”咖啡馆购买了。
“好了。”赖泛芋将咖啡杯放进托盘内。
刚回国的时候,同事们不断旁敲恻击,或直接询问她到底去美国执行什么任务,她仅以董事长的私事带过,后来公司内部并没有任何变化,赖泛芋的职位也没有任何调动,同事们也就不再纠缠她了。
将下午茶端进董事长办公室,那似乎每天都在增加白发的老人抬起头来,望着她的面容欲言又止。
“董事长,请问有什么事吗?”打她回国后,董事长就常露出这样的神色,好像有什么事想告诉她或询问她,却又次次忍了下来。
将任扬桐劝回台湾的任务,她是完全失败了,董事长并没有任何苛责,只是隔了十二天再看到他,他人好像又苍老了许多,让赖泛芋十分自责。
董事长询问了下有关于任扬桐在纽约的事,赖泛芋诚实告诉他,二公子将开画展,董事长很明显地眸露惊讶。
果然连父亲都瞒着的啊。
那么,他这只“狡兔”还另有其它“窟”,想必董事长也不晓得吧。
不过这方面她就不用多嘴了。
这对父子之间的问题,她根本无能为力,她只是个小小秘书,还是个不小心跟二公子上了两次床的秘书,还好这件事没有他人知晓,要不,她可能无法全尸离开。
董事长嘴巴蠕动了下,“没事。”
“若有什么事要交代,再请告诉我一声。”赖泛芋微微笑道。
董事长笑了下,算是回答,赖泛芋不再打扰,转身离开办公室。
第9章(2)
赖泛芋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等待着她的是浓郁的黑森林蛋糕跟焦糖玛奇朵。
整间办公室大概只有她焦糖淋画得如筛子般躺在白色奶泡上,其它人为了保持身材,喝的几乎是无糖或减糖拿铁。
“赖秘书,你脸都这么胖了,还喝那么多焦糖。”总经理第三秘书对她的食物一向很有意见,从奶茶到咖啡,从蛋糕到零食,无一不挑剔。
“黑咖啡太苦,没加这么多焦糖我喝不下。”可她又喜爱咖啡的香气,所以奶油与糖包,缺一不可。
“那就不要喝啊。”
“明天再减肥就好了。”说着,她喝了口咖啡,连奶泡跟焦糖一起,第三秘书的眼神好像她刚吞了一只蟑螂般惊悚。
就在赖泛芋一脸愉快地享用她的下午茶时,办公室有人大驾光临了。
“请问这里是秘书室吗?”
低沉醇厚的男声乍然出现,那就算封了她的耳朵,也无法忘记的嗓音,让赖泛芋整个人如石化般僵住,叉子上的蛋糕耐不住地心引力,掉回盘中。
在前总经理过世之后,宛如成了小龙女长年居住的古墓般沉静,一片死寂的秘书室,在刹那间,耀眼的阳光注入。
眼前的男子穿着连帽丁恤与牛仔裤,衣着虽随意,但其体格高大健挺,脸庞帅气有型,深邃的黑眸早就电翻了一挂秘书,最让众秘书心头发颤的是,那与前总经理七分像的五官,在在说明两人必有血缘关系。
难不成,董事长在外头有私生子,因为前总经理过世,所以不得不使其认祖归宗,继承家业?
不管嫡子还是庶子,只要能继承此庞大美妆保养品王国的都是白马王子。
众秘书顺发的顺发,理衣的理衣,手上忙碌,脚也未停歇,急急忙忙的走近男子,好似谁先第一个抢到注意力,谁就赢了。
“这里就是秘书室,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董事长第一秘书抢得头筹,其它秘书只得挤在后头。
任扬桐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四名女子一个个细致貌美,身材玲珑有致,虽然不知为何都穿了一身黑,但贴身的剪裁,不难看出好身材。
什么秘书室,根本是后宫嘛。
任扬桐一双锐利鹰目投向还待在原位一脸痴呆的赖泛芋,那一头黑发还是那么抢眼,与白皙似雪的肤色成了强烈的对比,而脸庞看来依然是那么朴素,像朵路边小花般羸弱,横看竖猜,也绝对猜不出是个柔道二段的高手。
他怎么回来了?
赖泛芋的黑色眼珠子一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回避向最左侧去。
那个信誓旦旦说绝不回台湾的男人,是吃错药了,还是终于“良心”发现,肯回来帮助父亲?
虽然以赖泛芋的长相,在秘书们的眼中,战斗力值为零,但男人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就是比她们长,秘书们下意识移动脚步,阻挡了他的视线。
“我是董事长秘书,”董事长第一秘书拿出名片,“敝姓……”她被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推开了。
任扬桐笔直走向赖泛芋,心知不可能躲得掉的她只好放下手中蛋糕叉,站起身来,态度必恭必敬。
任扬桐带笑的乌瞳潜藏着蓄势待发的风暴,强大的压迫感兜头罩下,赖泛芋膝盖几乎要打起颤来了。
“您是要找董事长吗?我这就为您带路。”她可是打死也不敢承认或表现出她认识这男人的一丝丝讯息。
装啊!
再装嘛!
任扬桐嘴角微笑淡扬,赖泛芋彷佛看到他背后矗立着露出獠牙的恶魔,抢在他开口之前,又道:“请往这边走。”
她走来他身边,停顿了下,做出请的手势,然后领先走在他前方。
“喂。”他才没兴趣陪她演戏,他时间宝贵,没空浪费。“赖泛芋,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要还?”
原来是讨债的?
不是跟董事长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
众秘书满脸错愕又失望。
“我有请你把账号传给我,不过我一直没收到,可能是漏讯了,要不请你现在跟我去银行一趟,我马上领给你。”直觉告诉她,不是讨钱那么简单。
没必要为了几百块美金特地飞回台湾一趟,机票都不只那些钱。
那么,他想干嘛?
“谁在乎那点小钱?”他运了下劲,将人扯来他正前方,“重点是你偷了我的钱!”
赖泛芋是小偷?
秘书们错愕掩嘴。
这犯了罪,可就不能继续在“美珀”待下去了。
“那是因为你一直不借我钱,不让我回台湾啊!”她根本是被软禁在纽约嘛。
“不借钱就可以偷,你当法律是写好看的?”窃盗可是公诉罪。
“你打算怎么办?”她一语双关地问,偷偷将颤抖的小手藏到身后。
他一来不是问董事长室,而是直接问秘书室在哪,毫不犹豫地直接走来她面前,莫非……莫非是为她而来?
打死也不肯回台湾的他,却是为了她回来?
她没敢肯定,只能在心中期待着。
“当然是带回纽约法办。”
“带回纽……约?!”
“你在纽约犯的罪,当然要受纽约法庭的制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