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成我可以解读的语言就是,你不想借我钱,对吧?”
“班长,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他竖起大拇指,面露激赏之色。
赖泛芋当下只想挥他一拳。
她很累,晚上又不知可在何处落脚,实在没心思再跟他迂回。
“好,那我自己想办法。”找台湾驻美办事处什么的应该可以借到钱吧?“但我走之前我想问清楚,你态度突然转变是为了什么?”
任扬桐静默不语,眼色沉了下来。
他叫她滚,要她离开,是因为在那当下,现实与过去重迭,他怕他又会害她受到伤害。
仔细想来,她口口声声说着她与纽约不对盘,但样样事事,要不是他在旁,就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真正不对盘的,是他。
可即便如此,阴错阳差地,她仍是来到他身边。
往正面想,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在,事情不会发展到无可挽救的地步,所以她被两把枪指着,却因为他的电话而解围,她摔下了楼梯,却只压破了一瓶西红柿蜜,她被偷了皮夹,但还有零钱回到他的房子……
就因为她的衰事一样接着一样,他更该守护她才是。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触及到你的逆鳞?”该不会他发现到她自己当时都没察觉的感情,所以急忙想逃跑,免得被纠缠?
“没有。”他摇头。
“好,那我不问了。”他不想回答,她追根究柢也没用。“我走了。”她臭着小脸拿起包包。
“班长,你才解读了一半。”
“一半?”赖泛芋不解地转回身。
突然,一片黑暗兜头将她笼罩,转瞬间,她整个人被两道一左一右环绕的力量给勒紧了。
“不借你钱,你就不能走了。”
第8章(1)
昔日的伤太痛,痛到他不敢将她留下。
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十四岁的他不明白,二十八岁的他,总该有能力决定了吧?
答案是,否定的。
他已经明白一个念头的转换,一个想法的决定,一个方向的选择,将有可能如何严重的影响一个人的人生。
她只记得过去的一部分,那是最好,痛心的事,别想起来,他一个人记得就好。
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心,双手环着她娇小的身躯,这是他最爱的亲昵动作,他会故意笑她个子矮小,她会咬他的手臂一口做为报复,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多无忧无虑。
他们已经不是被父母所决定的年纪,他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她同样有权利作主了,那么,他们可否重新来过?
可以吧?
可以的吧?
任扬桐大概是她认识的人中,最出尔反尔的一个了。赖泛芋心中暗叹。
刚刚还叫她滚,现在却叫她留下,莫非是孤枕难眠,想找人暖床?
但是他圈抱着她的动作,为什么会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莫非她哪任的男朋友曾经也这样抱着她?
思索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叫他把人放开。
他没理她,双臂勒得更紧。
“别走了,”沉嗓在耳畔低喃,“住下来,就我们两个。”
“你……”
他忽地将人拉开来,低头直接亲吻嫩唇。
她恼怒的想推开他,但他早有防备的将她的双手控制在身后,细细的手腕一只手就可完全束缚。
任扬桐空着的另一只手贴上她左边肩胛骨旁,温热的掌心温度穿透布料而来,像是抵上了她的心脏,握住了她的心。
她莫名的心口一跳,身子起了特殊的反应,随着越来越是热切的吻,令她也开始跟着身躯发烫,木质地板上的十根雪白脚趾头蜷了起来,纠结得无法松开。
他将舌喂进檀口内,品尝属于她的芳甜,放肆搅弄丁香,呼出的气息盈满她的鼻尖,吸入胸臆之间的全是他的味道,她因而膝盖跟着微微发软,愤怒大张的水眸早不知在何时已经闭上,响应他的吻。
当她不再抗拒与挣扎,他松开禁锢的大掌,两人之间的热度急遽上升,当他拉开她的T恤下摆时,她也将手放入他的后背,纤纤五指抓捏如石块般坚硬的肌理,在肌肤表面留下浅浅的抓痕。
他迫不及待脱掉她身上的衣服,那使得他们有短暂时间的分开,一旦隔开他们的衣料被扔在地板上,双唇迅速再次贴上,重重喘息着想要彼此的渴望。
宽面长沙发因相迭的两人而显得拥挤,受椅背所限,他的右手几乎伸展不开来。
但他们无暇去管。
当他深深进入她时,满足的叹息逸出,她回以销魂的呻吟,纤腿不自觉绕上劲腰,彼此之间,毫无空隙,再也没有任何阻隔……
她的指尖,摸到了某样不太熟悉的东西,触感是有那么点陌生的。
她微蹙着纳闷的眉,尚困倦的眸不想张开,故探索的任务就交给纤纤五指了。
顺着微陷的凹槽一路往下,拐了个弯来到高地,这感觉……
像人的皮肤?
她床上有人?!
霍然张眼,赖泛芋意外发现自己枕在一条粗壮的臂膀上,抬起下巴,入眼的是张起伏明显的英俊侧颜,高而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厚略翘的唇,人中、下巴与脸颊微冒须胡。
这个人是谁?
她惊恐起身,借力使力的手重压他的胸口,感到疼痛的任扬桐哀叫了一声,人也跟着醒了。
当他张眼时,她想起来了。
是任扬桐。
剃掉胡子的任扬桐。
重点的重点是,她昨儿个晚上,脑袋抽风,莫名其妙跟他上床了。
“你在干嘛?”任扬桐拿起湖绿色床边桌上的手机,微眯着眼瞧清楚上头的时间,“不到六点耶,能不能继续睡啊?”
遮光窗帘并未拉紧,外头秋季天空微微泛蓝,讨厌睡眠时有光线,但又懒得下床拉窗帘的任扬桐翻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这一动,又“啊啊啊”叫了几声,原因是被赖泛芋拿来当颈枕的手臂已麻。
而赖泛芋仍像石化般坐在原处。
过一会儿,任扬桐忽然又醒了过来,掌心在一旁拍了拍,发现空空如也时,又转回正面,看着在晨曝微光中,宛如望夫崖上一棵松树的赖泛芋。
“不睡?”
赖泛芋眨了下眼,思考着这个时候该怎么反应。
赖泛芋的言行举止,大都是经过思考后所采取的行动,她不是天生爱骗人,也不是真心爱演,是在那个当下,她觉得这么做是能让对方粲然一笑的选择,大家都开心了,或者觉得你没威胁,就不太会放在心上了。
这是她在秘书室多年学出来的口不对心。
要说虚伪也成,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成为争执的中心,在身上染上了负面的情绪。
她以为这是她原本的个性,她觉得自己根本是个胆小鬼,所以怕看到人家失望或责难的神色,因而逃避着。
所以,此时此刻,她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为现下的场景做出一个大家都不尴尬的反应。
无奈,她想不出来。
她的经验守则里头,没有这一项。
这个国家、这个城市,还真是跟她不对盘,才会连脑袋都出问题了,跟一个才重逢没几天的国中同学上了床,更该死的是,她还是觉得不讨厌。
因为她喜欢他。
这真是大事不妙了呀。
“干嘛?”他抬手拨了拨赖泛芋额上乱掉的浏海,“跟我上了床让你这么震惊?要不要我告诉你昨晚你有多热情如火……”
“你不用说我知道。”她立刻阻止他嘴贱下去。
她还没老人痴呆症,连昨晚的记忆都没了。
她觉得她应该离开这张床,离这个男人远一点,或许她就可以找回脑袋中属于比较理智的一部分。
“我去厨房喝水。”她手按着胸口的被褥,以防走光。
她弯着腰在床缘搜寻自己的衣服,却是遍寻不着,倒是床上男人的胴体因为被子被她卷走,整个人都要曝光了。
任扬桐不以为意的双掌相迭于后脑勺,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到底在忙碌着什么,反而是赖泛芋在不经意回眸,差点看到男性的私密地带时,连忙将被子盖了回去。
“我的衣服呢?”她有些不自在的问。
“应该在楼下吧,”他不忘解释道,“昨晚在客厅我就把你脱光了。”
“那、那我下楼去拿。”她的脑袋运转尚未回复正轨,害得她说话都结巴了,任扬桐却是优哉游哉的从容模样,不晓得这张床曾经躺过多少女人……
这样一猜测,赖泛芋倏然觉得浑身不对劲,像床上充满了跳蚤般,也就不管他有没有被子遮身,直接把自己卷了一圈,将视线锁在楼梯口,不随意乱瞟,免得看见会长针眼的东西,快步走了过去。
秋天的被子有点厚度,她小心翼翼地扶墙而走,以免不慎滚了下去,就算被子再厚,也不见得顾得了她纤细一折就断的颈子。
客厅内,她的衣服与任扬桐的杂乱散落,让她无法不回想起她昨晚就在这张沙发上,直接跟他来了。
小手掩覆难堪红脸,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突然的就受到情感所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