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把青楼女子的话当真,来这就是寻欢,大家都懂得这的规矩,桌上的男人们抱着姑娘,又哄又劝,几个姑娘也很识相,马上就又笑灿如花,打闹了起来。
第2章(1)
桌上只为她留了一个位置,就是秦瑾身旁空着的座位,简琦缘很自然地走去了那里,但总觉得自己并不是去找秦瑾的。
直到她走到跟前,华君昊都没看她一眼,但他像是四周长了眼,等她靠近得差不多了,便退开一步,方便她能入座。
陪客人吃饭喝酒,对她们来说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今天面对这一桌有头有脸的爷,简琦缘倒是浑身不自在,就连她八面玲珑的笑容都显得僵硬了不少。
唉,承认就承认了吧,她就是在意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呀,自己在陪客人,而身后正有个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像是被监视着一样,怎能教人不别扭。可做她们这行的,被人像看物品一样以各种眼光品评打量,也是早该习惯了的事啊,那么多双眼她都不在乎,怎么今天却非要自己把自己困住了,怎么也放不开了呢?
吃吃喝喝中,就听和秦瑾一起的另外四个男人,边调戏着姑娘,边就着酒劲开始了对秦瑾的阿谀奉承。
男人总借着酒宴和女人达到自己的利益目的,而女人如同酒水一样,不过是应景的工具,姑娘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纷纷搭腔也奉承起秦瑾,负责将气氛炒热。
无奈秦瑾却并不怎么领这个情的样子,话里话外都十分疏远。
说着说着,其他人觉出这套对秦瑾并不管用,这时不知谁拿出了随身带的三颗骰子,说是玩就要玩得尽兴。
“这骰子咱们虽是见过,但要赌还是去赌场最为合适。”
“缘儿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这里本身就是供人玩乐的场所,咱们可是花了大笔银两的,难道就为听你弹个琴?那样不如去茶楼好了。”拿骰子那人不悦道。
“这位爷误会了。”简琦缘浅笑道:“缘儿的意思是,咱们姑娘都不善赌数,身上又没有银子不能参与进来,等会几位爷要是玩上了瘾,我们姐妹却只能在旁边干坐着,也没人搭理了,不是很可怜吗?”
这人赌具随身带,一看就知道是个嗜赌之人,嗜赌之人赌品一般都不怎么好,一会要是真玩起来再扯出点什么事端,不是给他们怡春院找事吗?
简琦缘娇柔一笑,看得人心都酥了。
那人一愣,随大笑道:“这点大可放心,爷打赏你们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跟你们玩钱,当然也不舍得冷落了你们这群小美人啊。”他一指桌上的酒,说:“咱们只玩最简单的比大小,咱们几个要是输了,一局十两白银;姑娘们要是输的呢,就喝杯酒表示一下完事,怎么样?”
跟他一起的另个眼睛细长的瘦小男人窃笑道:“不过我们几个要是输到回不了家了,还望姑娘们多照顾啊,当然了,若是几位美姑娘醉得不能动弹,这一夜咱们爷们也会细心照料,绝不会单独扔下你们的。”
姑娘们笑得肩膀直颤,大家见秦瑾也没说什么,只当他是默许了,便玩了起来。
简琦缘自然也参与其中,但好在运气不错,玩了数盘输得很少,喝得并不多,而完全没输过的人则是秦瑾。
再接着玩下去,她渐渐瞧出了不对,不管是什么游戏的输赢都是差不多的。
眼见着那四个姑娘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双眼迷离,笑声都憨了起来,可其他四个男人却是一瓶酒都还没喝完,只在某个姑娘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时,他们才会输上一次,然后掏出十两银子,姑娘收到银子,又乐得打起精神,继续和他们玩了起来。
相较于这四个姑娘,秦瑾更像是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因为他从来没有输过,简琦缘终于明白了,这根本是一场为讨好秦瑾而做的另一场表演。那四个人有意灌那些姑娘酒喝,又适时丢些银子给她们些好处,就像是给驴前面栓胡萝卜一个道理,他们根本是在戏弄那几个姑娘,以此来给秦瑾取乐。
其中春红喝得最多,人家给她倒多少她就喝多少,到了这会,外纱都从肩上滑了下来,人也半趴在桌上,可手里还拿着酒杯,痴痴地笑。
简琦缘有些看不下去,而秦瑾似乎也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在挟了口菜后轻轻地说:“他们知道占不得你的便宜,你该庆幸自己没成为他们戏耍的目标。”
简琦缘心下有些骇然,她没想到这一切秦瑾都是清楚的。
“秦公子是要奴家识趣些?”简琦缘做娇嗔状,心中却失望之极,以为秦瑾仪表堂堂,言语行为中也并不轻浮,和经常往来于花街的男人该不是一路人。
最重要的是,他对待自己的家丁都能表现出那样的尊重,为什么却能如此冷漠地瞧着几个弱女子被人戏弄?而那些人像对待玩具一样地戏弄那些姑娘,全是为了做给他看,让他高兴,他还真能看得下去?
秦瑾并没回答,这也是最好的回答,简琦缘都不知自己当时走的是什么心思,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华君昊的身影。
那个人哪都没去,一直站在她和秦瑾身后,用着如同秦瑾一样的冷漠目光,瞧着这饭桌上正在进行的可笑一幕。
意识到她的目光,他低下眼皮与她对视,后又立即抬起,做个尽忠的护卫。
简琦缘突然觉得喝下的酒成了冰冷的水,让她身上一阵阵的发寒。
那边又到了新一轮的下注,简琦缘说了声:“小。”兀自站起,巧妙地先那人一步将三颗骰子拿了过来,笑道:“怎么能一直让爷亲自掷骰,还是让缘儿代劳吧。”
那三颗骰子一入手,简琦缘便察觉到与平常的骰子相比,这三颗未免太重了些,联想到刚才掷骰时那人的动作,她马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门道。
“缘儿押小?那我就大!”春红拍拍桌子,红红的脸像发了烧。
“春红你真笨,总与缘儿反着押,可哪次赢了她?”旁边姐妹也醉醺醺地取笑她。
“要你们管,你们这些没义气的家伙!”
简琦缘学着那人掷骰的样子,将那三颗骰子压在桌上一拍,然后抱在双手中晃动,再掷出,骰子在桌上打了几个滚,最后停在了四六六上。
“四六六点大!”简琦缘端起酒杯,对那骰子的主人吐舌一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运气不错,看来我的好运气也到头了呀。”
那人嘿嘿笑着,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又玩了几盘,秦瑾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事,咱们今天就到这吧。”
“好好,秦公子早些回去休息,我们今晚就不走了。”那四人道。
秦瑾点了点头,对他们的去留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那四人见主宾都走了,他们留着也没啥意思,纷纷抱着四个姑娘,一脸贼相地离开了。
待人都走光,简琦缘发觉还有一个人同她一样留在了室内,那就是一直充当着护卫角色的华君昊,真是奇怪,他还留在这干什么?
简琦缘心头闷闷的,可她不动,对方也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不动也就罢了,还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弄得她想先走都觉得很别扭,他那副有话要说,又憋着不说的样子真让人急得冒火!
“你家公子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待着?”他不说,她来问总行了吧。
“外面有马车候着,我可以过会再去。”
哇塞!让主子等?当真好大的架子啊!
简琦缘听都没听过这种事,不禁噗哧笑了出来,却也并不是真的觉得好笑,“真是的,看来秦公子对你相当特别啊,真不知你们谁当谁的主。”
“谁当主又有什么关系?”
“那倒是,谁当主都是一样的,反正我看你们两个都是一条心。”
“这话怎么说?”他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还有脸问!
简琦缘冷着脸,懒得跟他来笑里藏刀那套,直接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悦,说:“你家爷瞧着姑娘们被他那群狗朋友戏弄,不只不出言阻止还看得心安理得,他明知道那些人是为讨好他,只要他出口,无论什么要求那些人都会听,可他就偏不,偏是接下了这份礼,也把咱们姑娘当成了供人消遣的玩具。而你也同你家爷一样,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然你也不可能和他一样,脸上连一丝同情的神色都没有,虽不指望你能以下犯上指使自己主子,但我也真没想到,原来你会是这种性情冷漠的人!”
她的一长篇责怪,原来到了最后,责怪的人竟是他。
华君昊瞧她气呼呼地瞪着他,把心里的气都爆发了出来,还说他性情冷漠,他倒没看出来,原来她才是个性情火热的人。
“你说你想错了我,那原在你的印象中,我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