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那样吗?
他们两人不是互相憎厌仇视?怎么……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跟倪雅晴的事怎么办?
“好!藕西,我答应你!我跟你结婚——”一直默不作声的卡门萧,突然兀地大声宣告。
唐藕西张大了眼,多少吃惊。唐荷西则几乎是立刻地、受神经自主地扭头盯住卡门萧,丢下唐藕西,一步步地逼近她,逼近到她的身前,几乎是面对着面的,呼气在她脸上,由内心深处逼发出一声锥心的低吼:“你敢!?”
卡门萧扬起脸回瞪着他,抿紧了嘴,一脸倔强的气质。
“你给我听着——”唐荷西眼神可怕极了,接近狰狞,一字一字由深喉里逼出来:“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准你恣意任为。这里是唐家,在唐家,我就是一切!你得听我的!”
“那你娶我好了!”卡门萧轻蔑地傲高下巴,挑衅着。“既然你说你就是一切,你就证明给我看啊!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不但听你的命令,而且绝对臣服。”不服输的眼神,倔强挑衅地看穿进他幽冷的眼珠里。
“卡门……”唐藕西忧心忡忡,不懂卡门萧为何如此挑衅倔强。她在挑战唐荷西的权威,但那对她根本没有好处。
他明白唐荷西的为人。他虽然是他大哥,但惹恼他,对谁都没有好处。唐荷西的个性,不轻易被挑衅,然而一旦被挑恼,后果往往难以想像。
“你也配!?”唐荷西慢慢地、冷冷地、尖利无情地深深刺了卡门萧一刀。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卡门萧内心深处流了出来;会痛、会刺、会割动、使她跳动的心变虚空……她就那样,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站着,直到风吹一阵一阵,将她风化散形,再凝固成结,成为一具哀伤的化石。
第九章
黄昏时下起雨,一丝一丝的、毛毛的,下着卡门萧最讨厌的凉寒的冷雨。冬天的步子已经暗中偷近,往日与阿婆在昏寒冬夜拾荒的岁月莫名地竟在她脑中起了回旋。
她甩甩头,拍掉一身蒙蒙的潮湿,走进屋内。
客厅中,詹嫂和唐芙蓉两个人叽叽喳喳的,神态鬼崇,不知道在共计谋量什么,看见卡门萧进来,便住了口不再说话,特别有一种诡谲的形容。
卡门萧不感兴趣地瞄她们一眼,才发现,客厅中不仅她们,倪雅晴、唐荷西、张嫂也在——连唐藕西也难能地下来了。
除子唐介木夫妇有应酬不在家,还真算说都到齐了。
每个人看着卡门,神气有各种不同的古怪。唐藕西是担忧、不想念的;张嫂也是一副忧心忡忡、“怎么会有这种事”的神态;倪雅晴修容完美、气质高雅的丽颜,则展现着不齿与痛快的称心;而唐芙蓉则一脸幸乐祸和几许装做的愤然;至于詹嫂,依然是一张往下垮的风干橘皮脸。
只有唐荷西,一贯的冷峻与无表情。
“卡门小姐!”詹嫂僭越主权,发早施令。“大家都在等着你,请你过来一下。”
这倒希奇!他们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找她商量?
卡门萧惯常的撇撇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这个,你怎么解释?卡门小姐?”詹嫂摆了条金项炼和红宝石戒指在查几上,肃着垮垮的脸。
唐藕西和张嫂都紧张地看着她。卡门萧极不经意地蹙眉,不明白詹嫂的质问是什么意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冷淡反问。
只这么一个冷谈的表情回应,唐荷西冷峻的脸融了一丝旁人察觉不出的缓和。倒是唐藕西和张嫂,还是一脸紧张。
“你不知道?卡门,她——她们——”唐藕西指着唐芙蓉和詹嫂,气急败坏的,反倒口齿不清。
詹嫂责备似的横了他一眼。
“卡门小姐。”詹嫂且又说道:“这条项炼和戒指,是芙蓉小姐的,是她最珍爱的宝物。尤其是这个戒指,那是小姐母亲留给她的纪念。昨天晚上,她和朋友有约,因为赶时间,随手把东西放在化妆台上;今天早上想起来,却发现项炼和戒指都不见了——”
她停了一下,反了大家一眼。
“东西是在屋里掉的,不会跑远,必定是里头的人将它拿走。”她继续说道。向下垮的表情浮现出诡异的义正辞严。“老爷和夫人不在,小姐和少爷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没了主意,我就大胆地建议到每个人房里搜查。”
卡门萧瓷白的脸渐凝渐冷,不待詹嫂再说,就完全明白了。她往唐芙蓉和倪雅晴扫过去,两人回她报复的傲慢。
“东西是在你房里找到的,卡门小姐。”詹嫂的声音煞有其事的语重心长。“而且,据了解,昨晚老爷、夫人、少爷以及小姐都不在,只有你和藕西少爷在楼上。”
很是明显的暗示了。
卡门萧冷笑一声,不齿似的扬扬头。
唐荷西突然缩紧了眸光,紧密地盯住她,内心矛盾复杂得但盼她开口否认,说出一句否定的话。
负气倔强的卡门,却作了她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说,东西是我偷的?”她笑得很讽刺,一副“要奈我何”的不屑。
“如果真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
“卡门!”唐藕西急得大叫。这种事倔强不得。
在他看来,卡门萧好,卡门萧坏,卡门萧自私任性现实、不受拘束不挑战现实、只懂得为自己打算。他为她千万样好的、坏的风貌所吸引所影响。这么聪明、教他时而莫可奈何的她,怎么会这么倔强冲动不理智?
“卡门,告诉她们,你没有做!告诉她们,东西根本不是你拿的!”他大声喊叫起来。
一向自闷的他,会这样激动地表达自己意见,让詹嫂等人大出乎意外。唐芙蓉更恨了,阴气地说:“藕西,你别为她说话。项炼和戒指都是在她房间找到的,你也亲眼看到了,怎么解释?”
“那……”唐藕西涨红脸。“谁——谁都可以把东西放……放进卡门——”
他要说的是“栽赃”一着急,话都说不清。
“算了,藕西。”卡门萧阻止他再说下去。她心里明白,这摆置好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事。
她当然不会承认,傻瓜才会老实笨笨地招供。别说事情不是她干的,就算真的是她偷的,她也会抵赖到底不承认。
哼!想陷害她?没那么容易!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我房间里发现那东西的——”她慢慢地扫每个人一眼。“不过,我可不记得我有进过芙蓉房里拿过那东西。”
她做作地凑近了,把项炼和红宝石戒指看仔细,啧啧摇头。满脸讽刺说:“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多名贵!连倪日升送我的钻石项炼都比这些东西值钱多了!”
唐荷西缓和的冷峻又冻结住,恨不得撕裂什么似的,眼神又阴又狠。那仇愤的目光,隐约有丝许嫉妒,溢满了醋,又酸又愤然。
“你说谎!明明就是你!我亲眼看见你进芙蓉房间里的!”倪雅晴突然站起来,优雅冰冷地与卡门萧对峙着。
这个变化,让每个人感到愕然。詹嫂和芙蓉诡谲得交换个眼神,也感到意外。唐荷西心情麻乱起来,反覆看着卡门萧和倪雅晴。
倪雅晴出身良好的家庭,有良好的教养,不会说谎抹黑别人。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她不会无端制造虚假。反倒卡门萧,天生“坏胚子”一个,教他又憎又矛盾地受迷惑。相较低起来卡门萧是更可怀疑的。
“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他缓步逼向卡门萧。
卡门萧浓眉一扬,盛气说:“是我偷的又怎么样?”
别人怀疑她,倒也罢了;但唐荷西竟也如此逼她,她竟说不出心中一股怨仇厌恨的矛盾感情。
“就是她偷的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倪雅晴抢上前,声色俱历地指逼卡门萧,叫她百口莫辨。
卡门萧按捺不住,厌恶地将她推开。
她只是轻轻推动,并没有用力,倪雅晴却像被人严重的推害,摔倒在地上,重重地撞向沙发角,撞伤了额头。
“雅晴姐!”唐芙蓉惊呼起来。
倪雅晴伸手后住额头,指缝渗出丝丝的血出来。
“雅晴姐!”唐芙蓉一迳地大呼小叫。“你没事吧?要不要紧?都流血了!如果留下疤痕要怎么办?”回头抢空恨瞪了卡门萧几眼。
卡门萧一脸木然,她只是轻轻的……并没有用力——她感觉倪雅晴是自己故意摔倒去撞那沙椅的。
“大哥!”唐芙蓉又在大呼小叫。“你还不快去扶雅晴姐,送她上医院!雅晴姐要是有怎么样,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我不管,一定要爸爸把她赶出去!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谁,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雅晴姐!?”
“我没事的,芙蓉。”倪雅晴手掌沾了血,糊得额头一片血红,让人看了好似伤得多严重似的。
唐荷西大步过去扶她上医院。经过卡门萧身旁时,冷峻无情地吐声说:“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