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金宁的心跳乱了节拍,想也没想便开口,“不能算数!”她这一喊,让原本扯着她要离开的陈氏停下脚步,就连站起身要走人的安飒宇也停了下来,淡淡的看着她。
深吸口气,金宁平了平紊乱的心跳,才扬声又道:“不论刚才他们开了什么条件,都不能算数!”
“金宁!”陈氏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步她还来添乱,忙要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给闪开。
金宁扬着一双漂亮的圆眸,毫不掩饰对陈氏的鄙视。“别碰我!”陈氏一僵,忙要开口安抚她,却被安飒宇抢先一步——“怎么?两栋城东的宅子、十座土地五百亩的庄子、十间年营收三百两银的铺子、三间酒楼的四成分红及黄金千两还嫌不够?”
他淡声问,似乎不觉他这些价值有多惊人,“那好,你说说还要些什么?”说完,他又坐回椅子上,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
只有了解他的人,譬如站在门外的白蔚然才知道,那淡到极点的嗓音便代表他正在发怒。
安飒宇却没将怒气撒出,他既然答应金宁要满足她任何需求,他就会做到。
金宁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可在乍听见那几乎可以吓死人的条件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忘了解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难以置信的看着陈氏。
“你居然……”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氏却是理直气壮。“是安公子说可以提出任何条件,我不过是照做罢了。”金宁是气极反笑,不再看她一眼,那双带着浓浓怒火的圆眸直凝向安飒宇,轻声问,“安公子曾答应过,只要“我”拿着玉佩上门,不论是任何条件,皆会满足我?”
安飒宇眸光一闪,听出她特意加重的那个我字,尚未来得及思索她的话意,又听见她清亮的嗓音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不要你的任何回报,当然,你刚刚答应的事也全不算数。”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惊得众人瞠大双眼,包括站在门外的白蔚然,至于主座上的安飒宇,即便表情依旧冷漠,却也忍不住微瞠俊眸。
陈氏整个人都呆了,若不是金玉宝直拉她的衣袖,她险些回不了神。
“金宁!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回神,她马上上前,强硬的扯着金宁的手臂,对着安飒宇陪笑,“安公子,你可别听这丫头乱说,咱们这不都谈好了,金宁这是失心疯了,你可别当真。”
“放开!”金宁被她拉得生疼,用力挣扎。
陈氏见制不住她,便唤来金玉宝及从头至尾都像个雕像般站在一旁的大汉,要将金宁强行带走。
金宁不肯,偏抵不过他们的力气,不仅被捂了嘴,还被陈氏给拖着走,只剩一双眼露在外头,着急的看着安飒宇,向他求助。
就在四人将要步出大厅之际,安飒宇才缓缓出声,“放开她。”
“我说放开她。”他俊眸微微一眯,迫人的气势伴着冷然的嗓音,令三人惊骇得忙放开金宁。
“你想清楚了?”淡淡的睨了眼焦躁的陈氏母子,他才看向金宁,掀唇又问,“是一时胡言?还是当真?”
他倒要看看她是真不受财物吸引,还是不懂得那些东西的价值。
得了自由,金宁却已狼狈不堪,长辫、衣裙皆凌乱不已,但眼神却依然坚定,直直的望着他。“再清楚不过,既然救了你的是我,理当由我开条件,我说的话绝不是胡言。”顿了顿,她看了眼一脸惨白的陈氏和金玉宝,轻声又说,“更不是失心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对于她的回答,安飒宇冷漠的面容难得闪过一抹兴味。
这是第二次,他对眼前这瘦弱的小姑娘感到佩服。
站起身,唇角微勾,他允诺,“好,我答应你。”这句话一出,陈氏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昏了过去。
金玉宝着急的唤道:“娘?娘,你可别昏呀!你昏了我怎么办?娘……”金宁反倒成了最轻松的人,明明刚舍了那么一大笔财富,她却笑得无比灿烂,朝安飒宇说了声谢谢,便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安飒宇才唤来白蔚然,压低声音吩咐道:“看好她。”自小便跟在他身旁的白蔚然马上点头表示明白,先派人将陈氏母子和那名大汉带出去后,便立刻去办主子交代的事。
第3章(1)
陈氏在金玉宝的搀扶下回到家,原本一身虚软的她,在看见正在院子里晒草药、仿佛没事人一样的金宁时,一把怒火猛地袭上心头,那张已不年轻的脸更是狰狞无比。
“你这贱蹄子!我今儿个非打死你不可!”
见母亲四处张望,金玉宝忙贴心的拿来扫帚,递给她。“娘,在这呢!”他的脸色也阴沉非常,死死瞪着金宁,他本就不把她当姐姐看待,经过今天这一事,更是将她看得比仇人还怨恨。
金宁没被他们的脸色吓着,或许之前她还会在意金玉宝,但现在她的心放得很宽,既然不打算将他当亲人,就不会难过。
眼看陈氏拿着扫帚挥来,她连忙拧眉闪过,冷冷的看着她。“你凭什么对我动手?”笑死人了,这两人不仅将金家掏得一干二净,还妄想荣华富贵?想起他们在安府那般狮子大开口却换来一场空的错愕模样,她忍不住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笑什么?”陈氏心火更盛,拔高嗓音破口大骂,“我是你二娘!不管你认不认,凭我的辈分就能教训你!”金宁面无表情,嗓音犹冷,“我倒是还没看过有哪个长辈会去偷晚辈的东西,你要教训我?
好,顶多大家都别要脸面,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将你过去做过的一件件好事全说给街坊邻居听,看他们是护我还是护你!”爬上她爹床的事、害死她娘的事、掏空她金家的事、虐待她及爷爷的事,再加上方才偷窃之事……陈氏做过的好事,林林总总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要是敢动手,那就试试。
“你——”陈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却真不敢再动手。
金玉宝见状,恼怒的大喊,“娘,难道你还怕她不成?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二娘,她不要脸,爷爷可要,爷爷这般重视名声,她还真敢说出来气爷爷不成?你别怕,快打她,最好把她给打残了,要不这口气我吞不下!”金玉宝没说错,金政德活到这把年纪,最重视的便是那张老脸,若不是他不愿家丑外扬,早早就将这些事公布了、将陈氏给赶出家门,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陈氏想了想,手指微动,正要再动手,却看见金宁眼中那抹决裂,再想想,她这才发现,他们都吵成这样了,那死老头怎么不来阻挠?
发觉她飘移的目光,金宁笑了。“别找了,爷爷早让我给支开了。”她转身,继续晒着处理过的草药,一边说道:“今日我就和你把话说清楚,金玉宝那档烂事,休想再牵扯到我们爷孙俩身上,否则就别怪我将你们母子俩一起送官府!”陈氏掏空金家一事她早查了一清二楚,那些证据她全藏在一处安全之地,为的就是防患未然,没想到真有用到的一天。
陈氏变卖的东西有好几样是爷爷当御医时先皇给的赏赐,陈氏那愚妇什么都不懂,傻傻的全用贱价卖给不知情的商贩,光是这件事,就足以判她一个死罪。
金宁不是没警告过陈氏,可她卖都卖了,追也追不回来,只能提心吊胆度日,眼下一听见金宁要将她送官府,她头一件想到的便是这件事。
她脸色青白交错,身子更是一晃,站都站不稳,还是金玉宝忙将她扶住,才没一屁股跌在地上。
“娘你这是怎么了?你究竟在怕什么?快教训她——”
“住嘴!”陈氏厉声打断他。
金玉宝瞪大双眼,似是不相信一向疼爱他的娘亲会这般凶他。
“娘不舒服,扶我进房。”陈氏装作没看见他的委屈,疲惫的说。
闻言,金玉宝只能恨恨的瞪了金宁一眼,这才扶着陈氏回房。
金宁没再理他们,兀自做着手边之事,仿佛刚刚的混乱不过是场闹剧。
雨人回到房里,陈氏要儿子将门给拴上后,才一扫方才装出的虚弱模样,一脸阴沉的坐在榻上。
“娘,现下可怎么办?庄老大说过今日要交出三百两银子,否则……”金玉宝想到期限要到了,不由得急了起来,来回踱步,但见娘始终一语不发地坐着,他忍不住又道..“娘,要不咱们逃吧?金宁那丫头这么狠心,咱们又何必顾忌他们呢?”每次遇到事情,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避。
闻言,陈氏终于有反应了,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她低声道:“放心吧,娘有办法解决。”既然那贱蹄子丝毫不念亲情,那她又何必顾忌她?与其每日提心吊胆、被那贱丫头要胁,倒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霍地站起身,她转头对儿子说道:“走!和娘去找那个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