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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周末下午,沛霓换上了白色绒毛外套,咖啡色的及膝裙,马靴,头发绑起小马尾,模样简简单单,但是却难掩脸上紧张神情。

  “我这样穿,他应该会喜欢吧?”

  朱克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又不是去参见古代皇帝,不用这样紧张。”“我怕他不喜欢我。”

  她对贺友光,一直有种感激以及孺慕之情,感谢他让自己的人生更美好,也崇拜他的人格以及器量,有些企业家赞助孩子只是为了博取好名声,对孩子不闻不问有之,汇款永远迟到也大有人在,但贺友光不是这样。

  他会跟他们通电话,会在圣诞节手写卡片寄来,也会关心他们的课业以及学习进度,要他们堂堂正正做人,要他们做能让自己感到骄傲的事——那完全符合了沛霓所想象中的长辈,因此难得的见面,她既是期盼,有事紧张,希望自己不要愧对他多年的照顾,能让他觉得付出的一切是值得的。

  朱克非不断的给她做心理建设,会的会的,贺友光一定会喜欢她。

  出门时,沛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要不要跟他说,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秘书虽然不清楚两人住隔壁,但贺友光是知道的。

  到时候,他应该会谈起朱克非,沛霓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两人从大一圣诞节开始到现在,已经相恋了三年多。

  “他一定会问的。”

  面对她的疑问,朱克非想都不想就回答,“不要把。”“你觉得不太好喔?”

  “时间未到。”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他们偶尔会通通电话,贺友光的口头禅就是“好好读书”,由此推论,他应该是毕业后才能谈恋爱的那种派别。

  朱克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末了补上,“我不希望让他觉得我们把时间用在谈恋爱上,反正也快毕业了,到时候再跟他说吧,拿着证书跟奖状跟他说,虽然恋爱了,克也没忘记本分,我们都是系上第一名毕业生,其中还有一个预备当环保小尖兵,当地球的守护者。”

  沛霓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嗯。”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走吧。”

  相恋三年多,他依然对她宝贝有加,接接送送不在话下,甚至在她失心疯去参见全民登山后,扮演起了管家外兼男佣的工作,只因为她全身酸痛。

  登山过后的那几天,她全身僵硬如钢铁人,别说是家务,就连起床都是唉叫不断,每天都得帮她按摩双腿,躺下去也没办法马上睡着,他总是抱着她,一边亲她额头,一边拍背哄她,小桃快睡——修女没骗他,只要使出这招,不用五分钟她就睡得眉舒眼展,直到第二天早上,再在他的帮忙下,唉喔唉喔的起床。

  过了一个多星期,她的身体总算慢慢恢复正常,让他惊讶的是,沛霓居然开始拟订训练计画。

  “我绝对要让那座山好看。”她一脸发狠的说。

  朱克非看她用电脑开始写时间表,想笑得不得了,但一方面来说,又觉得这样的她好可爱,她会训练自己去克服不擅长的事情,而不是绕道而行。

  这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

  当然,他也为了她改变许多。

  证据就是,在沛霓出现之前,他几乎没有朋友,因为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一张臭脸难相处,但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寒假,他不但变成学生会长,还是内定的毕业代表,同学之间有什么聚会,很自然会招他一起。

  沛霓小太阳一样的个性温暖了他心中那个合郁的角落。

  他不再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也不再怨恨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

  “以前母亲节时,修女都会发给我们每人一颗蛋,上面有写着每个人的名字,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因为如果放着不管,就会被别的小朋友戳破,就这样带在身边,每天每天。”

  沛霓说:“睡觉前,修女会在蛋上贴一张贴纸做为识别,就这样过七天,每年大概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小朋友还保有那颗蛋,没被别人弄破,也没被自己弄破,撑过七天的小朋友可以得到一份小礼物,蛋呢,其实也早坏了,可是没人舍得丢,我们会把蛋戳一个小洞,让蛋黄蛋白流出,洗干净,留起来当纪念——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朱克非摇了摇头。

  “你看,只是一颗相处七天的蛋都让我们这样有感情,舍不得丢弃了,何况是孩子,十月怀胎,还是自己的血脉,这样放下有多舍不得——所以,爸爸妈妈把我们留在这里,一定是不得已的,他们内心一定像刀割那样的痛。”沛霓摸摸他的头发,微笑着说:“你要谢谢他们。”

  那个下午,沛霓靠在他的肩膀上,握着他的手,跟他说了很多故事,大部分都是她在育幼院中学习到得感谢体念。

  阳光暖暖的,沛霓的发丝在他颈间,痒痒的。

  在她说故事的声音里,他发现自己以为得那个死结正逐渐被打开。三年多的时间,她赶走了他的阴暗以及严肃,并在他的内心种下了感谢的小种子,让他得以用正面的态度对待一切。

  他开始笑得很好看,开始变得好相处,开始学着不再独善其身,因为这世界很美好。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教会他,并且给予他的礼物。

  贺友光相当喜欢沛霓——从周末吃完晚餐回来后,她一脸笑眯眯就知道。

  “原来他还记得我大一入围过新加坡的绿城建筑展耶。”朱克非笑,他也记得这件事情。

  纸条传情却遇到她出国参展,让他白白痛苦了五天,不过所幸,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试炼过程。

  “贺先生还跟我说,环保不是因为时势才去做,而是因为我们必须这么做,我选择的路会比较辛苦,但是他会以我为傲。”看到沛霓这样高兴,朱克非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以前,他只希望能报答贺友光,现在,他的希望又多了一个,他要她快快乐乐,永远笑得开心。

  结婚,一起生活。

  为了孩子调皮而烦恼,为了谁该起床泡牛奶而推来推去,在小孩子的联络簿上盖章,运动会时,跟孩子一起参加亲子项目,在墙壁上划下孩子的身高线——那些画面,光是想救很美好。

  两人的家也许不会很富有,但绝对会很幸福。

  他们说好了,绝对不会因为一通电话就放下家人去开会,也绝对不因为临时的会议牺牲家庭日,陪着孩子渐渐长大,绝对不要做那种只埋首工作,某天回头发现对孩子一点都不了解。

  他喜欢看到沛霓开心的模样。

  像现在,拉着他的手,喋喋呱呱都是晚饭发生的事情。

  第3章(2)

  说了半日,沛霓唉的一声,不无遗憾的说:“一顿饭的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还有,他跟我问起你的时候,我只能跟他说,朱克非人满好的,我喜欢跟他相处。

  想到要这样骗他,就觉得有些对不起。”

  “我们又没有骗他。”

  沛霓睁大眼睛,“这样还不叫骗啊?”

  “当然不叫啊,我人是满好的,你也的确喜欢跟我相处,这哪里不对?顶多就是没有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欺骗。”

  她很少跟他争论些什么,两人意见不同的时候,只要他能说出一个论调,她就可以接受。

  就像现在,关于欺不欺骗这件事情,被他歪理一番,她就笑了。

  梳洗过后,抱着那条从小到大的被子,闻闻嗅嗅,蹭了两下后,靠着他很快睡着。

  星期天晚上,当朱克非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座位时,赫然发现桌子除了贺友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

  微黑的肤色,大波浪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彩妆,长长的耳环垂坠,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晃动不已,很难不去注意。

  “我孙女儿,贺亚韶。”贺友光给他介绍着,“这次跟我来,说要看看朱克非长什么样子。”

  朱克非有点不太明了。

  正想问清楚地时候,贺亚韶已经先对他伸出手,落落大方的说:“爷爷老是在我面前夸你,说什么青年才俊,将来大有可为之类的,还动不动就要我跟你学习学习,你说,连见都没见过要怎么好好学习?所以啊,我只好来看看你了。”他先是一怔,内心有点感动,“贺先生太过奖。”如果他说自己将来大有可为,那至少代表着,自己没让他失望,老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希望辜负他。

  贺友光连忙招手让他坐下,“都坐吧,不用客套了。”“最客套的就是爷爷了。”贺亚韶不无撒娇的说,“什么都要讲求纪律跟规矩,又不是在军队里。”

  贺友光显然对这个孙女儿很是疼爱,被她这样一阵抢白,居然开心得呵呵直笑,“你要知道爷爷是军人出身的——”

  “整个纽约的人都知道贺氏老板是军人出身的啦。”很快的,三人点的餐陆续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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