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弄清了他肚子里打的如意算盘,杨钊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原来章仇兼琼是想利用他进宫去跟他那个远房堂妹攀上关系,好让章仇家能够顺利在宫中巩固势力。
“所以,凭著这层关系,我才要你进京替我办事。”
当然,章仇兼琼看上的绝对不是杨钊的口才,而是他跟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杨玉环的关系。
看似不务正业、在街头偷抢拐骗的杨钊,若不说恐怕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堂妹,就是皇上刚纳进后宫,最为宠爱的杨贵妃。
冲著这层裙带关系,加上杨钊舌灿莲花、巧佞善钻营,章仇兼琼更加确定杨钊是用来对付李林甫的有利棋子。
当今的宰相李林甫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不只是想加官进爵的,就连名门钜贾也竭尽所能的逢迎巴结,让李林甫的气焰更显得不可一世。
这李林甫手握半边天下,在宫中掌政专权,就连皇上也忌讳几分,偏这老家伙近来在皇上跟前三番两次奏他一本,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他禄位难保。
一旦杨钊利用这层裙带关系替他把东西带到,把贵妃娘娘那儿的关节打通了,也就等于巩固了宫中的势力,有杨钊作为他的内援,往后要牵制李林甫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明白了,不知大人要小的办什么事?”杨钊躬著腰,毕恭毕敬的问。
“我要你替我进宫献贡。”章仇兼琼抚著髯须,不慌不忙的说。
“进宫献贡?”杨钊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鲜于仲通大费周章的将他介绍给章仇兼琼,就是要替章仇兼琼跑腿送贡品给皇帝老子的宠妃?!
“没错,我要你召集城内所有的织锦坊、商铺,要他们一个月内送出织品,然后挑选最好的一家,亲自送进宫去给贵妃娘娘。”
“大人要我去替——贵妃娘娘选织锦?还要亲自送进宫去?”一时之间,杨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还以为自己要做的会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不是倚重的心腹,也该是献计的参谋,怎知竟是去替皇帝老子的女人送衣裳。
“怎么?觉得委屈?”像是看穿他的心思,章仇兼琼似笑非笑的瞅著他。
“小的不敢。”虽然不情愿,但杨钊还是勉强敛起不悦神色。“可小的担心,我一介平民身分,怎么进得去深宫内苑呢?”杨钊照实的说。
“不必担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亲命的采访支使,一旦你进了宫,一干后宫的公公、总管还要敬你几分。”
“采——采访支使?”突来的官衔,让杨钊差点惊跌在地。“大人,您——您是说要封我为采访支使?”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问。
“当然是真的,本官何时说过假话?”
“谢大人、谢大人!”杨钊跪地连声磕起头来,迭声的不住称谢。
“这个官位,是让你方便办事,将来若把事情办得漂亮,有的是你的好处,一切都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小的知道,小的一定鞠躬尽瘁,不负大人重托。”杨钊忙不迭的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十足逢迎的嘴脸。
“既然都当了采访支使,就不能不像个样子,我会拨一栋宅邸给你,二十名奴仆、黄金百两,你尽可安心去帮我做事。”章仇兼琼大手一挥,洒银子不眨眼。
“谢大人赏赐、谢大人赏赐!”要不是碍于还有两个大人物在场,杨钊一定会狠狠捏自己大腿一把。
谁能想到,半个月前还在街头有一顿没一顿,靠偷抢拐骗过活的他,今天竟然会遇上贵人、飞黄腾达,摇身一变当了官,这样的境遇简直像在作梦一样。
“别谢了,起来吧!”章仇兼琼轻描淡写的朝他一扬手。
“小老弟,留点气力吧,大人还要你替他办正事哪!”见杨钊还忘我的咚咚咚直磕著响头,一旁的鲜于仲通只得上前去把他给拉起来。
“是,小的——不,卑职知道,这就立刻去办。”杨钊难掩兴奋的行了个恭敬大礼,连忙转身走了。
看著杨钊的背影,章仇兼琼露出得意的笑容。
“未来,我能不能把李林甫拉下来,能不能登得了宰相的大位,就全靠这枚走棋了。”
“大人,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杨钊不是泛泛之辈,绝对是个作大事的人,您尽可放心!”
鲜于仲通,看似为人热心慷慨,但实则不是省油的灯。
身为锦城里数一数二的富翁,他哪来的闲工夫救助一个落魄的街头混混,说穿了,是因为他识人一向精准,看出杨钊虽然落魄,但为人精明、善谋小计,会是章仇大人要搬开李林甫这颗档路巨石最需要的一颗棋。
“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等我当了宰相,加官晋爵绝对不会少了你。”章仇兼琼满意的拍拍鲜于仲通的肩膀。
“谢大人,这是下官该做的!”鲜于仲通丝毫不邀功,由此更可看出他对主子忠心耿耿的程度。
“好、好!”
章仇兼琼满意的抚著胡子笑了。
天助他也!
一旦把这个局给布好,他未来的路就平步青云了。
***
第2章(2)
“来啊、来啊,大叔、大婶,新鲜的青菜萝卜,一个只要一文钱——”
“古书、字画,全都是新科状元的珍藏手稿啊——”
“糖葫芦——糖葫芦!”
秋高气爽的清晨,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逛街采买的行人熙来攘往,微凉的早晨似乎也被这股热闹气氛给炒热了。
“表哥——等等,表哥!”
拥挤人潮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拚命挤啊挤的,边扯高嗓门朝前头喊著。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名高大魁梧男子缓缓停下脚步,狐疑往后望,只见一个粉衣人儿,正努力从人潮中钻出来。
“表哥!”好不容易穿过人群,一看到前头的阳刚身影,商商绽开灿烂的笑,朝男子快步奔去。
“商商,你怎么在这?”方子刚一看到表妹,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我去武馆找你,馆里的人说你上街来了,所以我才一路追来。”商商捧著胸口,气喘吁吁的说道。
“初月呢?怎么出门连个丫头都不带?”他侧身往她身后探。
“唉呀,初月那丫头唠唠叨叨的,带她出门麻烦透顶。”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商商仍理直气壮的辩道。
“丫头,你又偷溜出府了?”极其自然的,方子刚将大掌揉上商商的小脑袋,无可奈何的一笑。“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
仰起头,商商几乎快被表哥脸上那抹温柔的笑意给融化了,眼底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倾慕。
“人家想跟你说说话嘛!”羞赧地咬著唇,向来直来直往的她,在他面前突然成了个娇羞的大姑娘。
“但我现在还有事要办,恐怕要等会儿了!”方子刚抱歉的一笑。
“表哥,你要上哪?我跟你去!”她兴致勃勃说道。
“我去买几帖药草,要的话就来吧!”方子刚迳自转身跨著大步往药草店去。
“表哥,你买药草做什么?你病了吗?”商商一听,紧张地追上前,抓住他上下打量。
“不是,是若秋,这几天天气凉了,她早上起来做早膳没添衣裳,染上风寒,我来替她抓药。”方子刚摇摇头说。
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知道不是表哥病了,商商总算是松了口气。
“若秋姑娘没大碍吧?”说起来,若秋姑娘也算是她的朋友,朋友病了她自然关心。
若秋是个身世坎坷的孤女,八岁死了爹,哥哥、妹妹也都一个个死于急病,长期操劳的柳大娘也在她十二岁时病倒了,若秋为了治母亲的病,小小年纪就得拖著瘦弱的身子去替人洗衣服,赚取微薄的工饷。
后来年纪渐长才进了有钱的大户人家去当丫鬟,一直到了十七岁都没许配给人家,可惜在病榻上躺了五年的柳大娘最后还是撒手人寰,由于家贫,所有的银子都拿去给娘治病了,她甚至连埋葬母亲的钱都没有。
事亲至孝的她迫于无奈只好上街卖身葬母,正巧被方子刚看见,当下就出了十两银子帮她把母亲下葬,虽然没打算索取任何回报,但若秋却坚持要进方家武馆做事,偿还这份葬母的恩情。
这一待就是两年多,别说方家上上下下都把这个温顺勤快、善解人意的若秋当作家人,就连三天两头往方家武馆跑的商商,也跟她好得像是姊妹一样。
“咳得厉害哪,但若秋却逞强硬说自己没大碍,就怕麻烦人,实在教人拿她没法子。”
“若秋姑娘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聪慧灵巧又善解人意,以后谁要娶到她可有福气了。”常往方家武馆跑,商商也忍不住对好得无可挑剔的她竖起大拇指。
“她确实是。”方子刚微微一笑,眼中流露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柔。
商商不经意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正抓著表哥的大手,羞红了脸,她赶紧松开手,难为情的偷觑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