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你痴呆啦,还不快追!”观众笑叱。
他这才回魂,猛地跳起。“等……噢!”惨叫一声,摸着剧痛的屁屁,冒着冷汗,一拐一拐追上,龇牙咧嘴地吼:“喂、你再跑……我真的会死!”
笑声和欢呼紧接在他们离开后爆发:“好耶!狂欢、狂欢!”
“安静。”瑞比已取出道具清单,准备调度。“剩下的人跟我走。”推推眼镜,从左到右环视一遭,冷静地作确认:“在这之前,还有没有人要告白的?”
哗,瑞比也会说笑?!大伙不可思议,又是一阵轰堂大笑。
一桩大好喜事,十足戏剧化,消弭了原本沉重的气氛。
聂鸣锋也笑了,视线对上丁薇霓,她同样显得愉快,眼里闪着笑意,亮晃晃的,像是恶作剧拿镜子折射日光到人脸上的顽童,扰乱他的注意。
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为何目光离不开她?如果只因很久没见,胸中这过于炽热的感受,又该做何解释?
最离奇的是,他的思绪,一直无法抛开适才所听到的那句话——
在这之前,还有没有人要告白的?
***
那时候,他的眼神,为什么使自己心跳加速?
那天之后,已隔了段日子,丁薇霓却仍不时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莫名会脸庞发热。
那双深邃黑眸,是不是在吐露什么重要讯息……唉!怎么可能。
也许,她只是在羡慕小虎,幻想心仪的人也可以跟自己示爱。
如果换她像驴子一样告白呢?唉……别傻了,暗恋之所以发生,就是有不敢轻举妄动的理由,她太过沮丧地明白,他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对象看待。
十岁的差距,仿彿遥不可及,她只能暗地下功夫,调整穿着风格,努力让外表看来成熟点,希望他可以因此正视她,别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
无奈他的态度从没变过,于是她只好想,没关系,至少她可以随时去找他,可以享受他的关怀,在舞团的日子也很愉快,没什么好不满足的啊。
只是为什么,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煎熬她的心、打搅她的梦。昨晚,她甚至因此失眠了……
“薇霓?”耳边传来吕姐的声音,把她从出神中唤醒。
“是。”她连忙应声。
“你还好吗?”吕姐关心地打量她。“你好像精神不太好……对不起呀,都忘了你是个女孩子,还一直叫你搬桌子移板凳的。”
“不是,跟这没关系,是我昨晚没睡好。”她澄清道。
下午来探吕姐的病,已近复元的吕姐好兴致地给她看自己在病中所做的绣花图样,还讲到自己前阵子找到一本很棒的绣花图鉴,一定要给她看看,带她到书房,却因地方太乱找不到,最后变成两个人一起整理房子。
“没睡好?是不是在烦恼学校功课?你这孩子,老是对自己严格,可要记得适可而止,别像我这样,少壮不保养,老大徒虚弱。”吕姐开自己玩笑。
丁薇霓牵起嘴角,心想,真正对自己严格的人,另有其人哪。记起今天还跟他讲好会去舞团,她忍不住瞄眼手表,糟糕,不知不觉都这时间了!
察觉她的动作,吕姐笑道:“等下还有事是不是?好了,快走吧。”
“剩下的,我明天再来整理。”
吕姐原本想说没关系,但看看这历经一下午整顿,还只从疑似龙卷风过境变成台风过境的灾情,可真让人有点伤脑筋,索性道:“那就算是从明天开始恢复上班吧,反正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不能叫你一直做白工。”
“没关系,不用了。”吕姐向来照顾她,这点小事是她该做的。
“用!怎么不用?好啦,就这样,我说了算。”
见她坚持,丁薇霓也不好拒绝,只得说:“谢谢吕姐。”
吕姐送她到门口,望着她穿鞋的模样,目光变得慈蔼。
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觉得跟这女孩投缘,初见面就打心里喜欢,也许是自己一直想要个女儿的缘故吧?又也许是因为,看着她,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用心上进,刻苦耐劳,就连那不服输的个性也跟自己很像……
“薇霓。”唤来她的注意,吕姐沉吟道:“我有话跟你说……”
***
“你来了。”帮丁薇霓开门时,聂鸣锋眉宇间不觉透出悦色。
一路赶来,她略感疲惫,没怎么招呼,先走到沙发上坐下,吁了口气。
“还好吗?”他走到她身前,关心地问。“你看起来很累。”
“没什么。”她将全副重量靠在椅背上。“只是帮吕姐整理了下屋子。”
“下次不要这么勉强,累的话,先回去休息。”
“嗯……”她闷应了声,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也许她的情况真的不该来吧,不然为什么连他体贴的话语都让她反常地觉得好讨厌?她其实希望他说,你这么累,还是来了,我很高兴。有段日子不见了,我很想你……
唉,果然太累了啊,她自嘲地扯唇,笑自己居然作起白日梦来。
看她的样子有气没力,他担心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行。”她坐直,打起精神。“今晚没有音乐,我会睡不好。”
先前听他说要整理练舞用的CD,她自告奋勇约好来当帮手,顺便要借几张回去。
见她一脸坚持,他笑道:“好吧,那我们速战速决。”
动手整理时,他跟她闲聊:“吕姐的病好点没?”晓得她刚探病回来。
“没事了。”瞥眼他专注的侧脸,想到方才临走前吕姐说的话,她喉头蓦地紧缩一下,冲口道:“如果……”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回望她,她的样子像有心事。
“……以前你不是说过,如果你要再次参与演出,会让我为你设计舞服?那个约定还算不算数?”说完了,才察觉自己问了什么。
瞧她神态认真,像是有点紧张自己的答案,他嘴角上扬。“当然算数。只要你愿意,能帮我设计舞服的人只有你一个。”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猜想她在为未来不安,他安抚道:“是不是在想吕姐回去后的事?不用急,工作可以慢慢找。”
“哦……这里准备要当我的后盾吗?”她注视他问。
“随时。”这答案似乎令她满意,所以他见到她的笑脸,可爱得让人心动。
他们边整CD,边讨论里头的音乐,他将其中一张拿到音响中播放,她坐到沙发上聆听,拿着CD壳观看上面的简介;他坐在地上帮CD标签分类,待几曲播毕,再回头时,发现她已躺平在沙发上睡着。
起身轻步走到她身前,凝视她的脸,见到她眼下淡淡的黑影,他暗叹,看来她是累坏了,刚才自己为何失策,不坚持先送她回去休息?
也许他只是……太想念她了。
从下午开始,莫名烦躁的心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刹,烟消云散,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期待她来。
这时,看着她这样没有防备的睡脸,他感到有股热能在体内扩散;这阵子只要一想到她就会这样,而这次是种简直要烧起来的感觉。大手忍不住摸上她的脸,柔嫩的触感教人无法收手,凉凉的呼吸拂在手背上,没有解热,那把火反而窜上了脑,烧融理智,他忽地梗住呼吸,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铃铃铃……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响,使睡梦中的人惊醒睁眼。
怎么也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会是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什么?她震住,脑海一片空白。
他……是他?!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靠近?
一眨眼,他已退离去接电话,她愣望他的身影,他面色如常,若无其事,跟人讲电话的语调也极平稳,方才那仅有一秒的画面……是梦?
可是、可是……她无法不心跳如擂鼓,无法不去一直回想、一直回想他……他刚刚……是想吻她吗?
第6章(1)
事隔数日,聂鸣锋依然震惊不已,无法相信自己当时做了什么——
他居然差点趁其不备吻了她!
他在想什么?鬼迷心窍吗?要不是有人来电,他岂不……
内心的震荡尚未有平复的迹象,一通意外的来电,竟又带来新冲击。
“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回纽约。”吕姐带来的消息,让他震动。
这真是件喜事,有人这样赏识她,他该为她高兴。
“不过……”吕姐停顿一下,沉吟着该怎么说。
“难道她拒绝了?”这太荒谬,他不禁声调微扬。
“不,她还在考虑。但我想你也知道,她不太吐露心事……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问过她从前打工地方的前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听说这几年里,你跟她接触比较多,所以想请问你是不是了解内情。”
他攒紧眉,沉声道:“我会找她谈谈。”
挂断电话后,他靠着桌面沉思,眉间折痕越来越深。
就他所知,吕姐这人无论在业界或私下都风评甚佳;更难得的是,他感觉得出,这位前辈不仅有心栽培她,同时十分关爱她。吕姐在言谈中透露,到了那边,希望她进修之余,可以继续担任自己的助理,生活方面也会替她安排,她可以半工半读,适应得好,说不定还能领到奖学金作为津贴,经济负担不至于太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