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啰唆,快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们真的不客气了。」眼看老大都不说话,小狗子只好开口叫嚣。
蔚尔曜一直盯着袁众任,似乎在等待他的坦白。
「不交钱,是吗?」小狗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接着高举手上的弯刀,往前一比,「伙伴们,去把钱全抢过来。」
小狗子的地位仅次于袁众任,因此他的命令让其它弟兄马上举起刀,往前冲,彷佛要置人于死地,每一下都毫不留情。
蔚尔曜不是傻子,既然这次亲自出马,必定有他的用意,缓缓扬起嘴角,在众人砍杀的阵仗中,文风不动的立在原地,冷淡的眼眸看着与他对峙的袁众任。「那次杀人是为了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众任想装傻到底。
「袁众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商船被袭击的时机,是我从你手上抢下她的当晚,根据其它船员的回报,我便知道那人是你,毕竟你驾小船上大船的手法、砍杀船员的阵仗,都和咱们以前如出一辙,你说,不是你,还会是谁?」蔚尔曜低哑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让袁众任与蓝芍芍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栏杆旁,她觉得自己彷佛被钉了铁钉,一步也不能移动。
她不清楚袁众任是否设计她,是他明知她爱着蔚尔曜,却还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刻,设计她上了蔚尔曜的船,要的就是让蔚尔曜误以为她也是他的一员……不!她不愿这么想。
袁众任待她好,她最清楚了,不是吗?
这时,一名男子悄悄的接近蓝芍芍,提起手上亮晃晃的刀子,就要砍向她的身子。
「芍芍,小心!」袁众任瞧见有人想要伤害她,一时紧张的大喊。
芍芍?蔚尔曜勾起一边眉头,望向立在栏杆旁的娇小身形。
蓝芍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刀子已经晃到眼前,一个侧身,顺利的躲过攻击,但是就在她面向蔚尔曜时,被刀锋划破的面罩缓缓的落了下来。
十多支火把让黑夜犹如白昼,蔚尔曜轻易的看清楚,她惨白着一张脸,脸上布满惊诧与愧疚。
那张他曾经流连忘返的粉唇微微的开启,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那双他曾经爱恋不已的双眸怔怔的睁大,彷佛想告诉他什么,却在下一刻撇开,用卷翘的睫毛挡住眸光。
「芍芍,为什么?」蔚尔曜心急如焚,感觉被狠狠的敲了一记闷棍,嗓音沙哑的问。
「曜哥哥,我……」蓝芍芍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能说出什么理由。
是因为她急着用钱,在找不到他的情况下,跟着袁众任来抢劫吗?还是她百般不愿的跟着袁众任重操旧业,却不知道今天的目标是蔚家商行的商船?
任凭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理由可笑至极。
做错事的人是她,走偏道路的人也是她,既然都已经跟着大伙上船了,她就没有推托的理由。
蔚尔曜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心底却不断的大吼着,求她说些什么话,就算是诓骗他,也比惊诧的张大双眼,微启双唇,什么都不说来得强。
两方的刀剑互击,场面惊心动魄,蓝芍芍却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响,只听见一颗破碎的心无助的收缩声音。
第9章(2)
这时,原先的风平浪静开始变调,狂风大作,浪潮翻腾,一波又一波的拍打船身,偌大的商船开始摇晃。
下一刻,一道高过船身的大浪席卷而来,猛烈的撞击船身右侧,商船顿时天摇地动。
蓝芍芍站在被浪潮袭击的右侧船身的栏杆旁,冰凉的大浪瞬间打湿她娇小的身躯,慌忙中,她抓紧了栏杆,却在船身剧烈摇晃时,力道不足的松开手,被恶浪卷走,带向海底。
「芍芍!」蔚尔曜眼捷手快,忘了自身的安危,冲上前去,左手握住栏杆,身躯往下探,在电光石火的那一刻,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蓝芍芍吊挂在半空中,仰首望见的,是在火焰映照下一脸惊恐的蔚尔曜。
他的上半身悬在船身外,仅靠腹部和左手抓住栏杆,支撑自己与她的重量,险象环生。
突然响起一声轰天巨响,她转头,看见一道巨浪朝着商船席卷而来,赶紧回头,惊慌的大吼,「快放开我!」她知道自己毫无逃生的机会。
「别怕,我马上拉你上来。」蔚尔曜疯狂的大喊,知道如果不加快动作,她势必淹没在浪潮里。
他奋力的将她往上拉,颤抖的右手臂青筋毕露。
在巨浪来临前,小浪拍打着船身,使得商船不停的摇晃,倘若他再不赶紧逃到船身左侧,一定会被巨浪卷走。
「放开我!」蓝芍芍着急的大叫。
「我不放!」蔚尔曜努力的握紧她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当家,快放手呀!」商船雇员赶紧上前,拉扯着蔚尔曜的肩头,想将他拉到船身的左侧。
「当家,你再不放手,铁定会被卷进海里。」另一名船员扯着他的右手,逼他松手逃生。
巨浪奋力的拍打船身,惊天动地的摇晃让船上的所有人都无法站稳脚步。
蓝芍芍感觉背部彷佛有千万根刺同时扎上自己,用力的咬牙,看着逐渐被水花模糊的景象,朦眬中,她看见蔚尔曜狂吼的模样。
手松开了,娇小的身躯缓缓的掉进海里,她双手高举,没有逃生的打算,也明白不论再怎么努力,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既然如此,就任由冰凉的海水将她带入海底。
至少她的离开,会让蔚尔曜偶尔看见这蔚蓝的大海时,想起她。
在海上飘荡十多年,她对于诡谲多变的海是敬畏,也是害怕,还有更多的是喜爱,毕竟她的爱恋就在这片海上悄悄成形,若恋情也淹没在这深深的海底,算是有始有终吧!
蓝芍芍闭上眼睛,泪水消失在海水里,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
缓缓睁开眼睛,蓝芍芍感觉全身无力,背部无比的剌痛,忍不住低声哀号。始终待在房里照顾她的蓝翠翠,听到声音,急忙来到床畔,担忧的看着她。
「芍芍姊,你醒了吗?」
「翠翠?」蓝芍芍微眯着眼,很努力的认出眼前的模糊人影是蓝翠翠,干渴的喉咙勉强发出声音。
「芍芍姊,是翠翠没错,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我看着你已经五天了,这五天我好担忧、好害怕。」蓝翠翠的天真烂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歉疚与悲伤,抓住蓝芍芍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怀里温着,深怕心爱的姊姊会因此受凉。
「翠翠,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蓝芍芍环顾四周,发现并不在自己破旧的房子里。
「这里是曜哥哥的家,是他带着我们来到这里。」蓝翠翠哽咽的说,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
蓝翠翠永远都无法忘记,五天前,天都还没亮,一阵猛力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她问清楚来人是谁后,立刻打开门,惊诧的看着蔚尔曜穿着一身黑衣,凌乱的头发还有湿意,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入屋内,看了睡在房里的四名孩子,以及独自睡在一间房间里的小花。
「跟我走。」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
然后他不顾蓝翠翠的诧异与孩子们的百般询问,要他们全坐进在外头待命的马车。
心细如发的他,还带了一名早已发过天花的奶娘,抱着病恹恹的小花,坐在另一辆马车里。
就这样,蓝翠翠与五名孩子在不明就里的状况下,跟着蔚尔曜回到他的家中,他还安排了舒适的房间给孩子们住,天一亮,便领着大夫和医治天花的药物,抢救命在旦夕的小花。
而他交给蓝翠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的照顾蓝芍芍,只要她清醒,马上到店铺里喊他。
「对了,我马上去请大妈拿煎好的药过来。」蓝翠翠突然想起这件事,急忙站起身,往外冲去。
因为不知道蓝芍芍何时会醒来,蔚尔曜便要厨房的大妈每两个时辰煎一帖药,以备不时之需。
蓝芍芍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能望着蓝翠翠急切离开的背影,霎时,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得到屋外的鸟叫声。
不一会儿,睡意侵袭下,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迷蒙中,似乎听到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往床边走来。
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抚上冰凉的小脸,那原本应该呈现粉色的唇瓣如今泛白,总是晶亮有神的眼眸紧闭着,蓝芍芍病恹恹的模样,让蔚尔曜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感受到温热的肌肤触感,她睁开眼,看见他深情的眸子直盯着自己。
「醒了?」蔚尔曜扬起嘴角,一如往常的温文模样。
「曜哥哥?」愧疚与自责朝她袭来,她的眉头轻蹙,贝齿咬着泛白的唇瓣。
「怎么是这样的神情?」他加深笑意,拇指探入她的口中,不让她伤了自己的唇瓣。
「因为我对不起曜哥哥。」蓝芍芍说的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