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负责人非常注重细节,就连工材进料也有指定牌子,数量也经过严密评估跟讨论,更是公司直接订货,想要偷工减料,就等着收法院传票。
老板接了这case也是战战兢兢的,据说负责人每天都会抽空过来监督工程进度,三个月内没完成,法院见,施工不严谨,法院见,工作人员不坚守安全规范,法院见……向丁糖心想,这位负责人是把法院当自家开的,一天不挂在嘴上讲,会嘴巴痒吧。
不过因要求严格,工程费用还挺丰厚的,所以老板虽然很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收到法院传票,但看到钱多多的情况下,还是咬牙接下了。
小公司咩,有众多辛酸是无法为外人道的-
惯例做了十分钟早操,暖身暖身,以免搬运重物工伤,接着大伙拿起木材敲敲打打,先把工作桌架起来,开始上工。
整间房子的原先装潢已经打掉,只剩下光秃秃的水泥壁与梁柱。
头戴着安全帽的向丁糖站在屋子中央,脑子里慢慢浮现昔日咖啡馆的一点一滴,鼻头一酸,眼泪都要滚落了。
曾经,她们是如此意气风发,以为未来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大道,怎知,转眼间就成了人生的失败组,到现在还翻不了身。
一年了,她的事业倒掉已经一年了,三个人身上背负的债务均有不同,拆伙的那日,大伙将怨气发泄,不仅事业没了,就连多年好友的情谊也没了。
这也叫做人财两失吧……
“丁糖。”另一头的工头喊,“来帮忙搬水泥。”
“好!向丁糖扶稳安全帽,小跑步而去。
今天是旗舰店施工的第一天,在崔士皓的行程表上,上午十一点半要去视察施工情形。
黑色Audi平稳停在店门前,司机,同时也是他的秘书,今年三十六岁的江伟任为他开了车门。“总裁,到了。”
正埋首从平板电脑查看分店业绩情况的崔士皓抬起头来,放下平板,走入太阳底下。
店内,正忙碌着。
他手扬起,朝里头的人数了数,“一、二、三
四、五、六,才六个人,这来得及吗?”
“总裁,合约说明得很明确,装潢包商说是来得及的。”江伟任回答道。
若来不及,误了他开幕的良辰吉日,合约罚得再重也没用。
“跟许设计师传达我的意思,叫他再多派点人来施工。”他不容许丝毫延宕的可能性发生。
“是的。”江伟任点头。
崔士皓浓眉忽地微蹙,“有个女人?”
“咦?”江伟任有些诧异回头,果然看到壮硕的男人群中,有个绑着马尾的娇小身影,正扛着水泥包,看似举步维艰的往正在涂平水泥墙的工人走去。
“那女人那么瘦弱,做这种粗工不会出意外?”崔士皓凛容道,“我可不允许有任何伤亡在店内发生。”他对这方面也是很忌讳的,若有人因工伤死亡,就算损失再钜,他照样会舍弃,并会对出事的工班索取赔偿。
“总裁,我们过去看看吧。”
“嗯。崔士皓双手负于后,领在前头。
当西装笔挺的两人出现在工地时,正好挡在向丁糖前方。
被沉重的水泥包压低身子的她,纳闷抬头,这身子一站直,水泥包就控制不住往下滑,“砰”的一声,在地上扬起满天灰尘。
崔士皓迅速掏出手帕掩住口鼻。
向丁糖戴着粗麻手套的小手挥了挥,哑着嗓喊:“喂,这里很危险,你们不要在这里挡路!”
“很危险你一个女人还在这里工作?”崔士皓站得直挺挺的,跟个门神没两样,居高临下瞪视安全帽下的清丽小脸。
第1章(2)
这脸……怎么有点眼熟?
崔士皓完全没想到这就是昨日第一关就被他刷下来的咖啡师傅候选人。
“有规定说女人不能做装潢吗?”劳工局都规定不能职业歧视的好呗。
“我只是,”崔士皓以手帕掸了掸身上的灰,一旁的江伟任也帮忙将看不见的灰尘轻拍掉。“不想看到有自不量力的女人在我的地方出意外。”
“啊?”自不量力?
“怎么了?”工头小跑步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崔士皓冷眸直视工头。
“对。”工头点头。
“我是这间店的负责人。”
大家一听到负责人“驾到”,想到他开口闭口就是“法院见”,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站起身来,像谁施放了口令一样。
他就是负责人?
向丁糖惊异的望着看上去颇年轻,预估三十出头岁,却已拥有数十亿资产,身家斐然,事业成功的崔士皓。
年轻有为,指的就是这样的人生胜利组吧?
他身材挺拔修长,不像同事那样壮硕魁梧,故很适合窄版西装。
他有着一双凌厉的单眼皮,锐利的眼神充满精明,高铤而下方往人中略弯的鼻型搭配薄唇,俊得有特色,也俊得让人想退避三舍。
这一看便知不好惹,难怪三不五时就把“法院见”三个字挂嘴上,小老百姓都要被唬得胆子都没了。向丁糖心想她这个人生失败组,在二十七岁那年重重摔了一跤,不知道依她现在的努力,到与他同样的岁数有没有办法东山再起。
她猜,他大概三十二、三岁,也就是说有四、五年时间她暗暗掐指默算了遍,算出解答后黯然垂头。
看看四十岁有没有可能吧,呜
“你好。”工头连忙将安全帽拿掉,朝崔士皓点了下头。
“你把安全帽拿掉干嘛?”崔士皓像见到鬼般瞪着他。“万一刚好有东西砸下来,你不就死于非命?”
“呃……”工头嘴角抽了抽,怕他说出“再不把安全帽戴好,我们就法院见”,连忙将安全帽再戴回去。
一旁的向丁糖见他不知颐指气使个鬼,像是存心给下马威似的,心头就一阵老大不爽,再想到他刚才竟然指责她“自不量力”,这“新仇加旧恨”,让她真想在他脸上抹水泥,灰头土脸走出去!
“小陈哥,”向丁糖朝离她最近的男人喊,“我们应该给崔总裁一顶安全帽,万一刚巧有什么砸下来,崔总裁一命呜呼了,我们就拿不到工钱啦!”
小陈哥心领神会向丁糖是在回敬崔士皓适才的一番话,毕竟大家也共事半年多了,嘴角一弯,不只拿了崔士皓的,连江伟任的份也一并拿来了。
“戴着戴着,安全。”小陈哥笑得极度谄媚,口角的糖蜜都要流下来了。
崔士皓是个聪明人,焉听不出向丁糖的嘲讽之意,他转头瞪向矮他将近一颗头,胆子却比个子高的向丁糖,将安全帽戴上,用力扣上扣子。
“她,他指着她,脸却是望着工头,“调离开我的工地。”
“啊?”工头诧异瞪大眼。
向丁糖更是瞪得比铜铃还大颗。
“喂,为什么要把我调离工地?我还怕你受伤,提醒要戴安全帽耶,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不可以随便做决定!”向丁糖愤怒抗议。
“这是你的店吗?”崔士皓双手负于后,冷瞟她。
她愤怒得咬紧下唇。
一年前的确是啊!
“不好意思,崔总裁,”工头为难道,“我们人手不足,丁糖是行政人员派来支援的,如果把她调走了,“那不关我的事。”崔士皓态度高傲道,“这不是我该解决的问题。”
“可是……”
“而且你刚说什么?”崔士皓抓着小辫子,“她是行政人员?她不是专业人士?你敢把条杂鱼放到我的杂鱼?
向丁糖真想拔掉安全帽直接从他身上砸下去。
“喂,你是怎样?报老鼠冤吗?因为我故意叫你戴安全帽,所以你就为难我?你是不是男人啊?”向丁糖气得要跳脚。
“我是男人,所以我不能允许女人,还是个非专业人士的女人造成任何可能的危害。”
“X!你不是从你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吗?这样歧视女性的?”向丁糖真是想冲上去跟他狠狠打一架了。崔士皓冷瞟着神色激动的向丁糖。
真是有理说不清,而且还骂脏话,这女人未免太粗俗。
“你说啊!难道你不是女人生养出来的?”向丁糖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丁糖,不要冲动!”小陈哥忙架住她
“他太过分了!”向丁糖气怒的喊
“人家总裁耶,等一下叫你法院见。”小刘小声提醒。
“见就见啊,你祖马啥世面没见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把我关个十年八载,还不怕饿死!”说不定牢狱里头吃得还比她现在吃得优渥!
向丁糖受同事的耳濡目染,讲话也跟男人没两样的豪气与不拘小节,对于女人就该优雅从容的崔士皓来说,这是个他只想划个马里亚纳海沟横亘在两人面前,一辈子都不要有任何接触的粗鄙分子。
崔士皓以手帕擦掉沾到脸上的愤怒星沬,直接扔在地上。
“明天我来巡视时,别让我见到她,同时请增加到十名人手。”
说罢,他转身便走,任凭向丁糖在后方暴怒得又喊又叫,也一样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