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有急事要去处理吧,所以时间不够。”朱兆洁替程尧桀找借口。
“少自欺欺人!”谢文希嗤之以鼻,“人家是想尽快把你打发掉。”
“怎会?”
“因为他看出你是个疯狂粉丝,说不定过阵子,你会跑去跟他说,你为了追星,连肾都割去卖了,逼他要负起责任。”
“我才不会做这种无聊事!”朱兆洁抱起牛奶,“你说对不对?妈咪才不会发这种神经呢。”
“难讲。”谢文希玩着牛奶可爱的脚掌。“我知道了,他一定怕你又问记不记得四年前那个下雨天有的没的,所以才赶快闪人!”
“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她翻白眼,“我每次都陪你去签书会耶,你不敢看他的脸,不知道他的表情,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想拿扫把轰你走。”
“他才不会这么做,他很温柔的,他还阻止助理嘲讽我。”
“那是表面,他心里一定想:助理,goodjob!”她举起大拇指。“都几岁的人了,客套话也听不出来。公众人物最假了,每天在电视里笑啊笑,嘴不酸啊?”
“文希,你够了,不要再说他坏话了。”她不想听。
“你不想面对现实我也没办法!”她摊手。“不然来赌,看二十个人都化完妆后,你是不是最随便的那个,是的话,就证明我猜得没错,你也别再花精神在他身上了。”不值得又浪费钱。
朱兆洁咬了咬唇,“我再看看。”
“再看看、再看看,人都看老了还再看看。”谢文希嘴上嘀咕,“对啦,我们公司最近有联谊,要不要去?”
谢文希在一家大型法律事务所当秘书,要不是她不爱读书,考不上法律系,朱兆洁认为她那犀利的打嘴炮功夫,没当律师实在是太埋没人才了。“你要跟你们家律师联谊?”
“才没有!”谢文希大翻白眼,“是事务所的秘书、助理、行政等办公人员,要跟外面的人联谊。”
“自家事务所不就有很多男生了吗?”
“拜托,”谢文希嗤笑了声,“嫁给律师吗?头壳坏去了不成,吵架绝对输的,一个永远吵不赢的婚姻,能期待吗?”
“呃……”这样说来好像也满有道理的。
“这是一个大型联谊会,可以邀朋友,一起去吧。”谢文希弯肘撞了撞朱兆洁的手臂。
“我就……不用了,我对结婚也没啥兴趣。”
“你都三十一了耶,就算不结婚,至少交个男朋友啊。”
“再看看吧。”她现在一点谈恋爱的心情也没有。
“你要想喔,万一我比你早挂,谁要帮忙烧那些书给你?还不生个告别式帮你抱照片的,以后你往生,你宝贝的程尧桀彩妆书全都会被拿去回收,一本卖两块喔。”
“哪有那么少!”
“通货膨胀啊!”
“以后再说啦!”她没兴致。“时间到了,我要看电视了。”
朱兆洁拿起遥控器转台。“又是他的节目?”
“当然,今天是星期三,要帮明星改造耶。”她两手托腮,专注的盯着电视。“疯狂粉丝呀!”
谢文希闲着也无聊,就陪着她一起看了。
这次节目邀请来两位明星,一位平常以冷艳造型见人,一位则是气质端庄的主播,分别由程尧桀与另外一位名叫汤冠威的彩妆师为她们改造形象。
先上场的汤冠威将冷艳造型的女星改造成邻家女孩的清纯,脸上的浓妆全都拿掉,换上清新淡雅的妆扮。
“哇靠,这跟今晚来卸妆有啥差别?原来她眼睛这么小啊!”谢文希大惊小怪的喊。
程尧桀则是将气质端庄的主播一改为造型狂野的女牛仔,直长发以电棒卷卷成大波浪,清秀但略显平淡的五官细心雕琢,靓丽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尤其是那双眼,戴上蓝色放大片后,像是有混血儿血统,眼睛大到几乎快占了一张小脸的一半面积。
谢文希这时又转头对朱兆洁奚落道,“就说你被画得很随便,程尧桀都没把你的眼睛画成牛眼……啊!”她的肩膀被揍,手上的洋芋片差点就飞出去。
“一般大小的眼睛要画成牛眼,通常都是浓妆,我是画‘不食人间烟火’,本来就很清淡啊,你少在那边乱讲。”
“对啦,我还没看过画中的仙子绑着包包头的,连头发都没帮你弄一下,最好有用心。”
“吃你的洋芋片啦!”朱兆洁抓了一把塞进谢文希口中。
程尧桀示范完后,进入广告时间,谢文希拿走遥控器转台。
当转到新闻台时,一张刚才看过的熟悉面孔冒出来。
“停!”朱兆洁喊,“有程尧桀的新闻!”
“眼睛这么尖,这样也能发现。”谢文希将遥控器还给朱兆洁。然而,新闻内容却让朱兆洁脸色大变。
第4章(1)
程尧桀万万没想到这事竟会发生在他身上。
当女星季如萱捂着眼睛发出惨叫声时,周遭的主持人、来宾、工作人员迅速拥上,询问她的情况。
“我的眼睛好痛……”刚说完,她觉得脸颊也传来阵阵刺痛,“我的脸也好痛!”
主持人拉开捣脸的手,发现她的脸一片通红,眼睛也肿起来了,泪流不止,一看便知是受到某种物品的刺激。
“快叫救护车!”主持人大喊。“快拿水来!”
救护车将人送到医院,医生诊断是抹了具有腐蚀性的强碱型化学药剂,于是,程尧桀当时抹在季如萱脸上的那瓶粉底被送去化验,证实里头加入了化学药剂,刚抹上脸时没感觉,渐渐的会有刺痛感造成灼伤,而眼睛因为敏感脆弱,故一碰上就有反应。
这事后来被大幅报导,程尧桀也受到警方约谈,他声称与季如萱没有过节,也不知道为何粉底会被加入化学药剂,怀疑有人要陷害他。
可他的粉底是自己在保管,不假他人之手,想不出被下药的时机点。
在厘清案情期间,程尧桀的通告全部被取消,造型彩妆工作也暂停,季如萱粉丝反应激烈,成立反程尧桀粉丝网站,还有人挖出季如萱曾经在半年前一个时尚节目上表示不喜欢他当时为她画出的妆容,说不定程尧桀就是因此记恨在心,找机会想报复,更有部分读者退了他所出的彩妆书,出版社因而蒙受损失。
交保后被释放的他,工作完全停摆,终日无所事事,出门几乎是为了配合警方查案。
他坚持没有害季如萱的意图,半年前那微不足道的小争执他根本不记得,后来他跟季如萱亦同台数次都没有任何嫌隙,他完全不明白强碱化学药剂从何而来,他不肯“认罪”,故案情陷入了胶着。
夏季太阳正炽,尤其是中午十二点时,程尧桀步出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倚着矮墙,手上一杯威士忌。
大中午喝酒不是他的风格,可季如萱受伤一事查不出原由,实在让他心烦,社会大众与网络上都直指他是毁容罪犯,他百口莫辩,只好藉由酒精来麻痹,醉了至少可以暂且忘记。
不幸中的大幸是,因为程尧桀当时是在示范用手抹粉底以及使用刷具所呈现出来的妆容差别,故季如萱脸上的粉底只抹了半边,且仅薄薄一层,伤害不大,加上紧急处理得当,日后可靠医美整型恢复原来的容颜。
但是他的前途,却是整个毁了。
他咬牙重叹了口气,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他所居住的大楼面对着一座号称占地万坪的都会公园,有生态湿地、池塘、涌泉,种植一千多棵乔木,以四季花种为特色规划而出的花草区块,一年四季皆有花可赏,常可看到鸟类、昆虫等动物的行踪,是平日休闲的最佳去处。
他往公园望去,可看到在太阳底下的金属反光,他不由得冷笑。
那是相机的反光,勤劳的记者连中午都埋伏在大树底下,说不定此时此刻他胡未刮、发未整的颓废模样已被摄入,等着写入版面,加油添醋洒狗血。
照吧!反正现在也没人敢让他化妆了,他有“手指魔术师”的美名,但却没有人的颊敢让他碰了。
放纵自己堕落的他走回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笔电,一登入信箱立即涌入众多谩骂信件。
他想这些人也真闲,法律都因为证据不足难以将他定罪,却已有许多人未审先判,辱骂他是凶手,内容尽是不堪谩骂。
他也是被害者,可谁听入他的抗辩?
点选全部,正要删除,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朱兆洁。
啊……是那个“小猫”粉丝。
那次的彩妆体验,他虽然帮她画了一个干净的妆容,可其他应包含在内的发型、饰品等造型,他假装忽略,并匆匆离去,是有些刻意的冷落忽略。
都年纪不小了,还在盲目追星,同样的书买了几十本,就只为了参加抽奖?虽说书籍的销售量对他的收入大有帮助,但在他心底却是十分不认同她浪费金钱,只为了引起对方注意的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