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圣瞪著他。难道说,他吼得不够大声?哭得不够凄厉?
迅速冲向厨房,连灌数口冰凉的矿泉水,他回到客厅准备再度开工呐喊,却瞥见魁里拎著外套要出门。
「你要出去?」不要吧,他哭得还不够尽兴,再让他发泄个三分钟如何?
「嗯。」穿上墨绿和米黄直线条的外套式衬衫。
「等等,我让司机回去了。」挡!
「我不需要司机。」
「你要去哪?」再挡!
魁里凉凉抬眼。「需要我写行程表吗?」
「如果有当然最好。」
「你可以再白目一点。」声音透著杀气。
「我是担心你。」典圣忍不住叹气。「公司很多事要我忙,最近亭又又搞失踪,你不要再增加我的压力了。」
「她失踪?」魁里不著痕迹地打探她的消息,语调随性得像是客套问问。
「也不能说是失踪,而是她这几晚都没回来,你没发现吗?」
「天晓得。」他哼了声,彷佛根本不在意。
但他老早就发现这一点,却强迫自己不准在意。
典圣观察他一下。「你要去找她?」
「你认为呢?」黑眸自斜落的刘海中迸射出危险光芒。
典圣倒退两步。「看你的表情,我想应该不是。」他很会见鬼说鬼话。「那个财务长要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但当见鬼说鬼话无法说服大老爷时,快快转移话题才是上策。
「看心情。」
「她失踪,你心情不好?」
魁里恼火的瞪去。
典圣快快翻口供。「你心情太好,所以想多放几天假庆祝,当然可以,我也很赞成,可是我一个人在公司独撑大局,好可怜……」大人开恩,请同情同情他,不要再瞪他了。
魁里连跟他抬杠的力气都没有。「就快了。」
「真的?」典圣乌亮亮的眸像小星星闪烁。
他脱离苦海的时间就快到了?感谢上帝!
手按在门把上,魁里回头。「也许。」心里有个底,但会不会如期完成,他也不敢打包票。
「那我可以去整理行李了吗?」他想拉开窗户哟喝两声。
「随你。」开门,阖上。
魁里来停车场,取了车,在夜色弥漫的陌生道路上奔驰。
他并不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这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但曾经有个女孩,为他画了地图,告诉他属於这个城市的美。
而她画的地图上的每个标的物,他都去过了。
一个人孤单地走在她告知的每个地方,想著她毫不保留的热情,他笑著却也伤心难过,很想抛开一切去流浪。
流浪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她知道,也曾答应他,有一天要陪著他去流浪。
结果呢?
他扯开自嘲的笑,漫无目的地逛上一大圈,来到一处高级住宅区,数幢大厦前方有片绿意盎然的公园。
他来过两次,两次都在这里过生日。
今年是他三十岁的生日,他还是来了,踏著无月夜色,在绵细如丝的雨中漫步公园小径,顺著晕黄灯光转弯,来到熟悉的位置,却瞥见一抹纤瘦的身影坐在排椅上,神情专注地看著前方,就连他人来到身边都没发现。
他的心发狠地颤抖著,呼吸不自觉地屏住,黑眸贪婪地锁住她嫩白的侧脸。
她一头乌亮黑发只用一支发簪随性绾起,单薄条纹背心配过膝牛仔裤,外搭了件苹果绿短外套,随性的模样像个活泼的大学生,任谁也猜不出来她是向阳银行的行销经理。
目光专注,纷飞细雨也阻止不了她。
她的颈线优美,总是惹得他想向前啃咬,留下属於自己的印记,而她的耳垂……「你把我的耳环拿走了?」
她的耳洞不是不见了?为什么会戴著他的耳环?
他粗嘎的出声,把她吓得跳了起来,看向他,蓦地傻气地笑了。「生日快乐。」
魁里心口一紧,别开眼,强迫自己冷静,装作若无其事地掀起唇角。「谢谢。能把我的耳环还给我吗?」
「好。」她几乎没有迟疑,教他心头阵阵闷痛。
然而却不见她拔下耳垂上的耳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只。「你的。」精璨的蓝宝耳环躺在她红润掌心上。
他的视线缓慢地从掌心调移到她的耳垂。
「我跟我哥讨回来的。」她说,注视著他的反应。
第4章(2)
他墨亮的眸像是夜里最亮的星,燃放著像要将她焚烧的巨大能量。
「我没有收到你的礼物,不知道你要我等你,也不知道我爸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我……」喉头被涌上的酸意梗住,她颤栗地抿了抿唇。「冠荧,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打从知道过住的事,她每天晚上都坐在这里,想像著他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这里等她。於是她决定,暂时不再跟他见面,等到约定日若他来了,她会火力全开的要回他的爱!
他垂下眸,感觉血液快速地冲刷过全身,像火般停驻在右手的掌心。握紧,扯开无谓的笑。「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就不能重来吗?」她逼近他。
「何必?」唇角掀开为时已晚的笑靥。
「因为我答应过你,我的下半辈子要陪著你流浪。」再踏近一步。
「不需要。」那淡淡的笑,是把划开距离的利刃。
「我要!」
噙笑的黑眸在瞬间变得阴冷。「你凭什么要?」
她再向前一步,无惧他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将耳环放进他的掌心。「凭你今天来到这里。你要是真的不在乎我,不会在约定日又来到这里。」
他眉头很拧,握住耳环,甩开她。「少自作多情。」
被甩开,她再握!气势与他匹敌。「我不是第一次自作多情!我这一辈子的自作多情都用在你身上,再多用个几次也没关系,这辈子我是不可能再错过你了。」她再也不要尝到那种时间也冲刷不走的痛苦。
靠近他,哪怕他恶言相向、蓄意忽视,只要能够看见他、感觉他,心中泛著的痛会飘忽,离她远去。
「把你的自作多情用在对你有用的男友身上,如何?」他笑得刻薄而无情。
「你就是我的男友。」她闪亮亮笑著,无惧无畏。
魁里眸色沉骛森冷。「走开!」语调残酷,但却没有使力将她的手拉开。
「不要。」她耍赖,嘿嘿笑著,宛若他愈怒,愈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她就愈开心。「跟你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我有男朋友,但我可以跟你保证,跟你分手後,我根本没交过半个男朋友。」
每个男人和他相比,全都相形失色,她哪可能爱他们。
「喔,那么我拿到的报告有问题喽?」
「什么意思?」
「你回台後,为了自家企业,努力在上流圈子打转,跟不少男人制造出许多绯闻,错了吗?」
她眨眨眼。「哇!原来你这么在意我?」天啊,还特地调查她?她好开心~
魁里气到咬牙。「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她把脸埋在他的臂弯。「你明明还爱我,我也一直爱著你,为什么我们要分手?」
天底下有比这更吊诡的事吗?
「你作践自己,还敢说你爱我!」
「那是骗你的!虽然为了替自家企业拉抬势力,我是曾经企图要去诱惑那些男人,可是不知道是我的个性有问题还是怎样,反正我跟他们构不上男女关系,硬要说,也只能说是朋友或知己而已。」
魁里犹豫著,到底还要不要相信她。「可是,你想勾搭典圣,这总没误会你吧?」她外表亮丽,态度大方,是个气质满点的名媛,但她的内在却不若外表,她纯真乐观,对人的态度无分野,往前冲的热情和阳光性格,实在让人讨厌不了她。
也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典圣可以成为他保持联络的知心。他们同样带著讨喜的性质,踏进他的心里。
「那是因为我听人谈起你,在报章杂志上看到你的名字,我哪会知道你找了个替身?」她抬眼,扁著嘴,莹亮泪水在眸底堆积著。
所以,她是来见他的?魁里心闷闷发痛,探手想抚去她坠落的泪,却突地听见——
「喂!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妹!」
他抬眼探去,发觉那撑伞快步逼近的男人,是那日在私人招待所洗手间遇见的男人。
妹?他沉吟了下,快速把一些事件连贯起来。
「哥,你在胡说什么?是我抓著他。」官亭又回头咆哮。
「嗄?」官密之煞住脚步,瞪著被他妹抓住的男人,四目交接的瞬间,他吓得倒退三步。「亭又,他是……」
「我的男朋友!」她用力地挽著魁里的手臂。
魁里垂眼看著她。刚刚明明还哭著,现在却笑了,笑得满足而开怀,那强烈的感染力连他也不放过,跟著想笑。
他总是这样被她左右,由著她又哭又笑感动著他。
「难道他就是你在美国……」官密之全身抖抖抖。
难怪这男人会一直追问耳环的事,原来就是他啊。
「对!」官亭又护卫著自己的爱情,「哥,我不准你搞破坏,否则我会跟你脱离兄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