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了二十几年,难道还不够?”张澈冷哼一声,眼瞳像是毫无波动的黑水,“她最缺乏的东西就是感情,怎么可能会因为我而病倒?她之所以难过,是少了我会失去权势、地位跟金钱。”
“张澈……”
他毫不留情面地抬高手,不愿再听下去,“别说服我了,生了病自然有医生会治,在韩国,我们见面的次数本来就少,现在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
金俊元束手无策,低垂着头。
张澈立即起身,走到门口,没想到才一开门,便看见一张充满怒气的小脸,仿佛在指责他的无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头瞪着金俊元。
杜若琳飞快挡在他的面前,“我只是要上来拿随身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她脑筋动得很快,隐瞒了金俊元递字条给她要求帮助的事。“张澈,你很过分耶!母亲都生病了,你还在这里逍遥?”
“若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张澈顿住,“金大叔,请你回避。”
“是。”金俊元也不敢多待,迅速离去。
张澈的一双狭眸直瞅着他的背影。就算若琳多事,帮忙脱罪,但是他那点小聪明,难道他还摸不透?
“张澈,你应该回去看你母亲。”
他收回目光,看向她不认同的容颜。“若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有我的苦衷。”
“对,我是不懂,但她终究是你的亲人,回去让她安心,这并不困难啊!”杜若琳挥动双手,或许是因为他对待她的方式一直都太温柔,也太在乎,眼前冷漠如冰的他竟然让她感到好陌生。
“如果我回去之后无法回来呢?”他突然迸出假设的问句。
某种存在的讯息让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有些慌了,“怎……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你回去就要跟我分手……”
“我不会跟你分手,绝对不会!”他冲上前,紧紧抱住她。该死!他只是想浇熄她的怒火,却不忍看她慌张伤心的模样。“若琳,我只能跟你说,我母亲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她不是个太善良的人,我回去之后,她肯定会用尽办法让我走不了,可是我不想见不到你……我的心情,你难道不懂?”
他是为了追寻她而来,在得到她之后,更不可能轻易离开。
“但是……万一你母亲病得很严重……”老天!她现在根本不可能被他感动,甚至觉得自己好过分,她当然不想失去他,却也害怕成为母子分离的刽子手。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她震惊地抬起小脸,“我跟你一起走?”
“对,如果你愿意陪着我,我马上动身。在韩国,你一样可以继续工作,就是你不工作,我也可以养你。”他早就认定这辈子非她不可。
“这……这太疯狂了,被我妈知道,我会死得很惨。”她还保有些许理智,他太坏了,怎么可以把决定权交给她?这压力太大了。
“不然我们马上去你家拜访你的父母,先结婚也可以。”
杜若琳快要吓昏了,“你疯了吗?我们才认识多久?我妈不会同意的,她甚至还不晓得我交了男朋友……”
“那怎么办?”他直视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她嘟起小嘴。他好过分,怎么可以这样逼她?
“没有我在身边,你不会想我吗?”他说话的语气又变了,变得低哑浑厚,是她最无法抗拒的一种,存心诱惑她屈服。
“其实我好像也很久没出国玩了。”她的音量小到像是讲给蚂蚁听,心底几乎已经投降了。
“是啊!你可以尽情地玩,而且我会提供你所有的需求,就算你不工作也无妨。”张澈是个很大方的男人,他所有的财产都能任由她挥霍、花费。
“不要,我会继续工作。”她坚决地回应。踏出学校之后,她就没有当过米虫,更何况她四肢健全,又有一技之长,才不想整天无所事事呢!“出版社那边,用电子信箱联络就可以了,我不会让你养的。”
“嗯哼。”他了然地点点头,“听起来是没问题了,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张澈,你真的很讨厌。”她娇嗔地抡拳揍他,却怎么也想不透,明明是个连成语都不太会用的韩国人,为什么总是可以轻轻松松地说服她?
明明是回祖国,张澈却显得很没有安全感,在飞机上时,趁着她睡觉,偷偷地将一只名牌手环戴在她的右手腕上,这是一对情侣首饰,他也有一只,样式别致,且在手环内侧刻有彼此的名字,仿佛像这样套牢她才能令他感觉踏实。
第6章(2)
杜若琳拉着皮箱进入他的别墅,虽然空间宽敞到夸张,一尘不染的干净也着实令她有点压力,所幸房间里的那张大床真的不是盖的,她几乎是躺上去之后,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呼……呼……呼……”
柳眉微微抽动两下,睡梦间,仿佛有什么声音干扰着她。
“不……呼……呼……呼……”
忽然,她睁开双眸,坐起身,俯望着身旁的他。“澈?”
“呼……”张澈没有醒来,薄唇半掀着,却并非在说梦话,气息激烈、粗喘,满头大汗,双手抓紧棉被,仿佛正承受着某种剧烈的痛苦。
“澈,你醒醒。”她忧心地摇动他的手臂,看见他张开眼,惊醒过来,不禁吓了一跳,“你还好吗?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到发痛。
“你等我一下。”
她立刻跳下床,奔进厨房,倒了杯水,很快的回来,温柔地喂他啜饮,感觉他的情绪缓和了些,才将杯子放在床头。
“好点了吗?”
“嗯,谢谢你把我叫醒。”他忍不住伸手拥抱她,不然他不知道还要在那悲伤的梦里沉浸多久。
“你从以前就常做恶梦吗?”她安抚孩子似地轻拍着他的背脊,尽管这副身体很强壮厚实,此刻却让她觉得好脆弱。
“嗯,只有在台湾的时候不会。”
她纳闷地看着他,“你怎么跟人家相反?一般人应该是回到自己的国家才会睡得安稳吧?”
“台湾也是我的家,你忘记了吗?我的体内有一半是台湾人的血液。”老是喊他韩国人,其实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在台湾扎根永远都不要离开。
“也是啦!”
“抱歉,吵醒你了,我们继续睡吧!”他拉着她在床上躺好,却紧握着她的小手,这样才能够安心。
刚才是因为搭飞机很累,才能轻松地入睡,现在她却没了睡意。“张澈……”
“怎么了?”一片黑暗中,他说话的声音更加迷人。
“我有点紧张耶!明天就要见你母亲了。”她猜想他母亲肯定是个贵妇人,不知道像她这种小家碧玉能否入得了她的眼?
“你只是陪我来韩国,不用理会我母亲,就算她跟你说了什么,都当作没听见好了。”若非出这种意外,他完全不像让她们见面。
“呃……我又不是聋子。”
“傻瓜!”他轻轻捏了下她的手,“人有时候就是要装聋作哑。”
“也对啦!而且我只会一点点韩文,你母亲总不可能跟我用英文交谈吧?”所以她应该只要露出笑容应付就可以了吧?
“若琳,我母亲的中文说得很好。”她这迷糊蛋,又忘记他父亲是台湾人了吗?
“那更好啊!我放心了大半。”
“不好,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
张澈突然拉高棉被,盖住两人,打断她的问题。
“先不要问,明天再说吧!”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事实,不想太早让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绝非她想象中的好人,即使瞒得了今晚,也瞒不过明日,他仍想多拖延这一点点的时间,至少今晚她能够睡得安稳一些。
身为张澈的母亲,张艺秀在韩国的地位同样不可小觑,秘书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连张澈与杜若琳也是遮遮掩掩地进入医院,深怕被外人瞧出端倪。
“我好紧张喔!”被握住的掌心渗出冷汗,杜若琳望着在前方带路的秘书,一颗心难以平静。
“别怕,有我在。”张澈的脸部线条紧绷,好像面临大敌,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地放开她的手。
然而他的冷静只到这里为止,一进入病房,看见身穿白袍的张艺秀坐在床沿,容光焕发,便明白这一切是个骗局,当下表情更难看,随时可能挥拳揍人。
“儿子,好久不见。”张艺秀露出温婉的微笑,她知道她的儿子很聪明,然而,谎言被拆穿了又如何?“旁边这位小姐是?”
“张艺秀女士,你好。”杜若琳略显笨拙地开口,想要上前与她握手,小手却被他紧扣着,无法动弹。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走了。”像是连呼吸一个空间里的空气都感到厌恶,他转身欲走。
突然,张艺秀弯腰咳嗽。
杜若琳罔顾张澈冷漠的神情,摆脱他的箝制,冲过去,轻轻拍抚她的背部,“伯母,你要不要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