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可怜的湘湘,居然要嫁给这么一个面目可憎的武人。”
这世道里欣赏的是面如冠玉,俊美斯文的男子,最佳代表人物就是龚家的三公子龚玄阳。
“可惜了萧湘湘这个才貌双全的美女,皇上当初要是把她指婚给龚三公子,才是天赐良缘啊。”才子佳人,金童玉女,绝对是一世佳话啊。
“唉,你们别再以貌取人了,这康阳王尉迟观虽然五官长得粗犷凶狠了些,身上的肌肉太过发达了些,脸上的神情严肃可怕了些,不过胜在功名显赫,家财万贯,又深得皇上信赖,右丞相能攀上这门亲事,是祖上积德了。”
这番话的前半段听得人人面有异色,后半段倒是人人点头称是了。
“听说萧湘湘还是不肯接受已经指婚给康阳王的事实,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着,到现在还被右丞相给禁足了呢。”看样子,是打算把人关到出嫁的那一天了。
“难怪今天没看见她。”以往,有龚三公子的宴席,几乎就会看见萧大美人的倩影。
“我本来以为龚三公子和萧湘湘情投意合,不过,看这样子,是我误会了。”要不然怎么会跟康阳王尉迟观有说有笑,把酒言欢呢?
众人闻言皆不由自主的转头凝视着漫步在曲桥上的两名男子,不由得替萧湘湘的命运感到几分欷吁。
曲桥上谈笑风生的两名男子将这一番谈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默契绝佳的互相举杯一饮而尽,眼眸里盛满了不欲人知的讥嘲。
“尉迟,这婚姻不是儿戏,你可要再三考虑清楚。”俊俏风流一如谪仙的龚玄阳穿着一袭白衫,虽然知道这句规劝说得太迟,仍是一脸苦口婆心。
尉迟观噙着浅笑注视着眼前迷倒无数芳心的修长男子,故意在语气里添加几许怀疑,“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要娶萧湘湘,何必白费唇舌?难道……你心里真的怨我夺人所爱?”
“这话就说得严重了!我龚玄阳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自己,何来夺人所爱之说呢?”龚玄阳自负的回眸一笑,就是萧湘湘也难敌他此刻的绝色风情。
一副大掌用力的拍拍他看似瘦弱的肩头,“说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拘泥在这些小情小爱之中?!”
尉迟观面色一整,忽然严肃了起来,“南疆动乱未平,恐怕我这逍遥日子就要到头了。这几年京城变化剧烈,我这次离开之后,你自己凡事小心。”
尉迟观跟龚玄阳曾经拜在同一个师门下学艺,年少时培养起来的情谊在经过岁月的考验之后,更是坚若盘石。
“你放心……等等,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要让你的天下第一美人独守空闺?这样好吗?”与其说龚玄阳是在替尉迟观着想,不如说他是在担心自己会被苦苦纠缠,他还真是受够了萧湘湘的自以为是了。
尉迟观虎眸半掩,“难道要带她上战场?”
让京城第一美人在蛮荒之地抛头颅洒热血?尉迟观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莞尔。
“这话也只有你自己说得出口。”龚玄阳很有技巧的白了他一眼,倒让尉迟观想起另一抹单薄的身影来。
那个傻姑娘……若是知道他又要领兵出征,可会为他担忧?
“尉迟?在想什么?”龚玄阳发现他神情有异,颇觉新奇。
尉迟观面不改色,换了个说法大方坦承心中所想,“你可曾听过春光小酒馆?”
他倒是没想到一向斯文的龚玄阳听了会双眼一亮,一掌拍上他的肩头。
“哈,该不会连你也难以抗拒那老板的风情万种?”龚玄阳笑得让百花都羞惭,那言下之意却让尉迟观颇为错愕。
“老板?”那个老是打骂红书的泼辣炎娘子?
“炎娘子啊,难道你说的不是她?”龚玄阳当然看见尉迟观脸上不容错认的排斥,再一次深深觉得自己这个拜把兄弟的眼光的确异于常人。
在他看来,为人爽辣精明的炎娘子可是比那养在深闺的萧湘湘有魅力多了。
“我是想跟你打听这家酒馆卖的酒……”尉迟观暗自叹息,自己明明说的就是春光小酒馆,什么时候提过那个炎娘子来啦?
龚玄阳还是有些怀疑,“啧啧啧,真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据我所知,她的爱慕者可是不比萧湘湘还要来得少。”
寡妇这个身份在男人眼里,往往代表着禁忌又致命的诱惑啊。
尉迟观懒洋洋的斜倚在栏杆上,“那关我什么事?”
“嗯,既然你提起了,不如我们就去买酒吧,你才能知道个中滋味……”
最后那一句说得暧昧,尉迟观这下子终于明白龚玄阳打的是什么主意。
敢情这个龚三公子以为他眼前不为所动,只是因为不曾亲眼目睹那个炎娘子的艳丽风情?
“好,就去买酒。”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尉迟观便落落大方的同意,和一脸莫名兴奋的龚玄阳联袂离开。
他们两人各怀鬼胎,抛下百莲亭里的众多嘉宾,一路直奔春光小酒馆。
第3章(1)
一辆马车停在春光小酒馆前,一对男女状似离情依依的伫在车门口。“娘啊,小梅子人小、个子小、力气小,你别让她做太粗重的工作。”所以劈柴挑水这种粗活,就别派给她了。
那个貌美的妇人神情微微一僵,勉强点了点头。
这样温和的反应,似乎让书生的精神为之一振,再接再厉。“还有啊,她的伤口虽然已经掉硫,但是肉都还没长好,不能留太多汗,也不能长时间碰水的。”所以洗衣、洗碗、刷洗厨房之类的工作,也别让她做。
不知打哪儿飘来的乌云遮挡了原本耀眼剌目的阳光,正好在那貌美妇人脸上覆上一片不祥的阴霾。
书生说得兴起,正扳着手指头细数该注意什么……
“因为她正值在长身子的时候,所以一定要吃好、睡好、心情好,你千万别只给她吃白馒头!”
只见红书仍旧穿着一袭寻常的书生长袍,站在春光小酒馆前叨叨絮絮列出一长串注意事项,因为她太过专心,所以一直没发现她原本还有几分不舍的娘亲那张一丽无双的脸庞越来越狰狞恐怖,最后忽然毫无预警的又扭住了她的耳朵,化身为大白天里的鲜活厉鬼。
“你这个吃里扒外,胳膊往外弯的笨丫头!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照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我给那小梅子洗衣烧饭,端茶送水,当她的老妈子来着?你当初还跟我说那小梅子愿意做牛做马,怎么今天听起来,我才是要做牛做马的那一个?”炎娘子气得七窍生烟,都快把红书可怜的耳垂给扭成麻花了。
“娘……痛痛痛痛痛……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放心啊……小梅子真的还小嘛……”红书很是憋屈的弯下身子来配合炎娘子的手势,那窝囊的瘦弱身影让炎娘子脸上的怒意不减反增。
“不放心?你还有那闲工夫关心别人,先顾好你自己吧!”炎娘子看似怒火中烧,其实语重心长,眸光流转之间隐隐掺有一丝忧虑。
“走走走,别再拖拖拉拉的,看了就心烦。”她一脸不耐的收回自己的纤纤玉指,同时推了红书一把,让正在确认耳朵是不是被拧掉的红书踉跄了一下。
乘兴而来的龚玄阳跟尉迟观正巧看到这一幕,龚玄阳还没搞清楚这拉拉扯扯的两人是什么关系时,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还站在他身边的尉迟观居然已经闪身上前,稳稳的扶住那个瘦弱书生摇摇欲坠的身子。
“尉迟?!”眼前男男强弱依偎的视觉震撼,让龚玄曝目瞪口呆,活像下巴脱臼的模样实在有损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谬赞。
“炎娘子!”尉迟观转头,一脸不悦的低声喝斥,饶是炎娘子这样见多识广,精明狡猾的人精,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至于差点在众人面前跌倒的红书,本能的扶住施以援手之人的双臂,抬头一看,当下错愕低喊,“王爷?”
结果,她成了所有人的注视焦点。
“是女的?”龚玄阳又一次失态,看着红书的目光更耐人寻味了。
尉迟观面无表情的点头,算是一并回答了所有的问句,接着便二话不说攫住红书的胳膊,径自往院子的方向走,留下敢怒不敢言的炎娘子暗自恼恨的跺了跺脚,跟想尾随在后,却被某人彪悍的一眼瞪了回去的龚玄阳。
红书自个儿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睽违好一阵子不见的尉迟观到底想做什么?
百年梧桐树下,凉风袭袭,树叶沙沙作响,红书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子,眉眼之间居然有几分欢喜。
她这才发现这个让小梅子光是听到名字就腿软的魁梧男子,在她眼里就像这棵大树一样强壮好看哪。
尉迟观本能的伸手遮住她那双不懂遮掩的眼瞳,一并压下自己瞬间沸腾灼热的脑门,斜飞入鬓的浓眉紧紧朝眉心皱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