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接下公司的时候,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直到有天在路上碰到项学长,跟他提了这件事情。他才跟我一起去拜托其他学长,没想到他们都答应了,还跟媒体说是因为欠我人情的关系。”
耿仲平温和的解释著,丝毫不觉当初那四个人是很认真立下这种承诺,更不知道当年他的手下留情,对他们来说意义有多么重大。
“我那时候好嫉妒你,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朋友,也不明白以绿为什么宁愿和我翻脸也要和你做朋友?”敏凤把玩著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掌,诉说著前尘往事。“而我好努力才能拿到的第一名,你却轻轻松松的得到了,我那时候觉得好气你,气你什么都没有我努力,却样样赢过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过。”他轻柔地在她耳畔说著。
敏凤听著他的歉意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怎么这么傻?明明就没有错,却因为心疼她的受伤而向她道歉。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敏凤转过身,望著他温暖的黑眸,心里觉得好感动。“我从前对你这么坏……”
“可是你现在对我很好。”耿仲平打断她的自厌,温柔地啄吻她的脸颊。“这就够了。”
俞敏凤呜咽地攀上了他的颈项,热切地回应他的深情。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别人像他一样傻气的珍爱她了。
“嘘,别哭了。”耿仲平手足无措地抹去她的捩水。
“仲平,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她已经过怕了孤军奋战的日子,她很坚强,但她还是渴望有一双温暖的羽翼呵护她、支持她。
而她心里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他。
她的泪水让他的心紧紧抽痛起来,他不喜欢看见她伤心难过,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也将会这样。
“别哭了,我答应你。”耿仲平将她拥入怀中,轻声承诺,顺便问出了潜藏在心中的渴望。“嫁给我好吗?敏凤。”
第八章
非常保全的早晨会议向来很热闹,不过,此刻却寂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一声很大、很大的抽气声猛然扬起,伴随著一句大叫打破满室沉默。“什么?学弟,你再说一次!你要干嘛?!”
刚结束假期的项敬之,无法接受刚听到的消息,惊骇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我要结婚了。”耿仲平温温的、慢慢的重复著这则好消息。
昨晚敏凤答应了他突兀的求婚之后,同时也决定尽快完婚。
“不!你再说两次!”项敬之还是无法置信,自己的小学弟竟然会比他早一步踏入礼堂。
“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耿仲平乖乖地重复。
“不!我不相信!”项敬之抱著头怪叫:“你再说十次。”
“喂!你欠揍啊!不要欺负小孩子。”蒋承礼终于看不下去了,自桌下踹了他一脚,一面向学弟道贺:“仲平,恭喜你。”
“恭喜。”石晋也随之跟进。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和我的亲亲小悦都还在牵牵手、亲……呃……”项敬之正想说出“亲亲小嘴”,却在看见未来岳父大人后乖乖改口,以免惨遭杀身之祸。“万分纯情的阶段,你居然要结婚了?!跟谁?什么时候?在哪里?”
“我跟敏凤,下个星期一下午两点,会去法院公证。”耿仲平还是一迳慢条斯理的回答。“那时候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
“不是吧!敏凤?!那个陷害过你的坏女人?”项敬之再度抓狂。“学弟,你真的没有对象,学长可以义务介绍一些给你啊!何必如此?!”
“你?你介绍的水准只有酒国名花吧。”蒋承礼嗤笑著。
石晋耸耸肩,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图,沉默地飘出会议室。
“可是……”项敬之转向唯一不表态的温大人,希望他能伸张正义,一起救他们的小学弟脱离苦海。
温望非却只是笑笑。“学弟,恭喜你。”
“温望非,你居然不反对?”他才放假一个月,怎么道德正义就没落了?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反对的,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吗?”温望非淡淡地说道:“或者,下次我们找个机会,跟你家小悦谈谈你‘女人丛中过,半点不留人’的情史?”
一听见温大人搬出黎小悦的名号,项敬之毫不迟疑,无条件投降。“学弟,那我也就只好恭喜你了。”
“谢谢学长。”
“对了,学弟。听说法院公证需要证婚人,不是吗?”蒋承礼正准备离开去值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露出兴味的笑容。“下星朔一下午我、望非、阿晋就请假去观礼吧!”
“等等,那我呢?”算来算去,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项敬之大声抗议。
“你恭喜得这么勉强,学弟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温望非会意的接口,跟著往外走。“那天公司就暂时交给你吧!”
“不公平!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喂!你们──”项敬之不服气的跟著叫嚷跑出去。
待众人离开,耿仲平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狗气。
能得到学长们的祝福,对他来说,意义很重大。
因为这就表示学长们接受了敏凤,并将如同爱护他一般,爱护著敏凤。
就算有一天,当他不得不离开她的时候,还有学长们能照顾她……
二十年前那位准确算出父亲死劫的算命先生,就曾断言,他将在今年也将遇上死劫,他从前只是听过就算,不曾去在意。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牵挂,怎么也放不下她。
不管他究竟会不会应劫,他都想替她安排好依靠,尽快结婚也是其中之一,结婚之后,如果他真的发生什么不测,以他的财产,虽不能保她终身衣食无忧,但至少也能让她脱离俞其威的掌控。
这些想法要是让学长们知道了,他们一定又会笑他傻。
不过为了她,他不介意当傻瓜。
只要她能好好的……
※※※
整件事情正如同他们的推测,发展得非常顺利。
当敏凤对媒体澄清自己和郭其大并无婚约时,其威人还在大陆,无法第一时间做回应,“其威企业”的股价因此大幅跌落。
原本打算老牛吃嫩草的郭其大,这下子成了遭人非议的话柄,一气之下,回头大量收购“其威企业”的股票,打定主意,以持股量入主董事会,好威胁俞其威献上女儿。
对他而言,这已经不是娶不娶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其威一心向外发展,而大量卖出股票的问题在此时显现出来,一听说郭其大下手攻击“其威企业”,马上跟著大量入股,但手边的资金全都押扣在大陆,只能靠贩卖手边子公司“永声实业”的股票套现。
事情爆发的第二天收市时,耿仲平已经得到“水声实业”的大股东席次。
其威这边好不容易稳下“其威”持股量,却马上听说子公司易主,而且换上的还是个不久前还赤字累累的保全公司,又惊又怒之余,当天就打电话给对方的总经理,准备先礼后兵,谈和为上。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俞敏凤被要求坐在车上等他,表情忧虑地问道:“我爸爸……很不好应付。”
“不用了,没问题的。”耿仲平轻声安抚她。“现在占有优势的是我们,伯伯没办法太刁难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只说几句话就会出来了。”
他凑上前,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就离开车子,走进“永声实业”。
原本温学长打算出面替他谈,不过他想自己来,因为这次的会谈不只会影响到公司的利益,最重要的是,这是为她而开始的战役。他不希望别人代替他上场。
推门走入“永声实业”的接待室,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脑海,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耿总,欢迎欢迎。”其威果然是生意人,尽管骨子里恨得牙痒痒,表面上仍旧满脸笑容的伸手与他交握。
“俞董,我们不用客套了,开门见山说吧。”耿仲平的表情很冷淡,见过温学长谈判多次,他明白现在自己优势在握,毋须低声下气。
“耿总果然爽快。”其威不动声色,继续陪笑。“今天我请耿总来,只是想商议一下我们‘永声实业’下次股东会的内容。”
大股东一旦易主,其威身为公司总裁的实权可能会跟著转移,包括他以“永声实业”的名义在大陆所做的投资也可能被撤,甚至血本无归。
因此,其威不得不事先摸清对方的来意是敌是友。
“我对参加股东会一点兴趣也没有。”耿仲平打断他,冷冷地说:“我来,是要和你谈谈你女儿俞敏凤。”
“耿总对小女也有兴趣吗?”又是那个惹祸精!其威心中暗骂。
“我要娶她。”耿仲平淡而坚定的开口。
“嘎?耿总,你的意思是……”没料到对方这么直接,其威反应不过来。
“我、要、娶、她。”他逐字重复。
“可是……小女跟郭先生已经有婚约。”
“这不是取消了吗?”耿仲平斜睨一眼桌上的杂志封面。
“耿总,那是我女儿擅自作主的,否则这样我很难跟郭先生交代。”其威心念一转,眼神露出贪婪的目光。“除非……”
“董,别怪我直接。郭先生那边收购失败,亏损了一大笔钱,暂时应该没精力和令媛联姻。”耿仲平淡淡地叙述。“而我当然也明白董在大陆花费的精神和心力,您一定不会希望投资计画中途夭折吧。”
“你,”其威至此忽然明白,对方一开始拿下“永声实业”的目的就是为了女儿,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透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神色一凛。“我女儿现在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耿仲平站起身,认为对话可以到此结束。
“我不答应!我女儿和别人有婚约,绝对不能跟你结婚。”那个贱人!其威恨恨骂著。
女儿养这么多年,花了大笔金钱,绝对不能血本无归!
“今天我来,只是告知你结婚的讯息,没有请求你答应。”耿仲平微微一笑。“民法第九百七十五条,婚约不得请求强迫履行。依法,你不能强求你女儿跟任何人有婚约,除非她自愿。”
耿仲平结束话语,迈步走出办公室,心下觉得轻松许多,正以为事情可以解决时,没过多久,其威忽然冲出来。
“耿仲平!”
耿仲平闻声转过头,只见他一手拿著手机,仿佛刚得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你想娶她,你就娶吧,如果你不介意,她是间接造成你父亲自杀的仇人女儿的话。”
“什么意思?”耿仲平的黑眸转为冷冽。
“还好我早就派人暗中调查你的底细,刚刚我才收到消息,没想到你居然是耿雄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其威得意的大笑。“你不记得我吗?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年你爸爸带著你跪在我面前,磕头向我借钱,你不记得了吗?就在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的前身是‘景生财务公司’!”
耿仲平觉得一阵寒意直从脚底窜起,握紧拳头,但表情仍不动声色。
“你爸爸耿雄就是我害死的!我教唆他去玩股票,骗他向我借高利贷,是我害死他的。”其威表情扭曲。“这样你还想娶我女儿吗?要娶你就去娶!去啊!”
耿仲平俊秀的面容倏然紧绷,露出了不曾出现过的阴狠表情,他踏前一步,瞪视著其威,气势强悍得令人畏惧。
俞其威忍不住退了一步,却仍扬声示威。“你想干嘛?!”
耿仲平不发一言地看著他,良久,表情渐渐温和下来。
“我父亲临终前留下了遗言。”耿仲平尽管眸中仍有激动神色,口吻却不再冰冷。“他要我原谅一个人,他要我原谅他的好朋友,俞正鹏。”
听见自己的旧名,其威的表情扣遭雷蛭,血色尽失,僵立在当场动弹不得。
耿仲平看著他丕变的神色,知道猜测无误,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踏出公司,敏凤神色忧虑地迎了上来。
“爸爸他怎么说?他……”敏凤话没说完,便察觉到他的神色有异,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紧锁的眉头。“怎么了?”
耿仲平拉下她的手,幽深的黑眸定定地凝视著她。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别不说话,你这样我好担心。”
“没事。”看著她真切关心的神情,耿仲平终于绽开温和的笑颜,伸手纳她入怀,紧紧环抱住她。“没事了、都没事了。”
当年父亲从来没有怪罪过任何人,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怪罪从来没有错的敏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