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黎氏故作为难,“法子也不是没有……就担心娘不同意,毕竟亲女总胜过外甥女……”
“说说,别给老娘我卖关子!”
洪黎氏嘴角暗暗扯出一抹得逞的冷笑,捂着唇在黎老夫人耳边小声嘀咕着,只见黎老夫人即刻赞同地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到时木已成舟,你大哥不想认都不成,说什么也不能让那贱蹄子占了月霜的好处,好歹月霜还是我们黎家的半个血脉,比那什么都不是的贱蹄子来得强!”
“可我怕大哥届时知道,又要轰我出去……”
“他敢!他敢不听老娘的,我手上这拐杖定打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你放大胆去做,不管什么事情都有我挡着,就按你说的去办,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给那贱蹄子!”黎老夫人心意已决。
洪黎氏暗吁口气,只要娘亲挡在她前面,她就无所顾忌了,这事实在太过冒险,可皇上指婚的机会岂容错过!
只要她一想起,平日那些官夫人的得意模样,这事一成,女儿也可以跟她们一样得意,只要对女儿有利,就算是要她上刀山入油锅,她也会去闯一闯,为了这唯一女儿的一生幸福,她豁出去了,反正还有一个老娘挡在她们母女俩前头,怎么也轮不到她被责罚或轰出去!
翌日,艳阳高照,据消息,得知皇上今天会派他最信任的太监总管吴公公过来取女儿们的八字,黎敬白一下朝,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回府,连午膳也只是随便在偏厅用了下后,便一直在大厅上坐镇,生怕让特地来取物的吴公公久等。
刚过未时,手执拂尘,有着两道白眉的吴公公便出现在黎府门口,看门小厮一看那阵仗,加上主人的三令五申,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赶紧跑进去通报。
黎敬白连忙提着衣摆,领着妻子女儿上前迎接,弯着笑,拱手寒暄。“吴公公驾临,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只见吴公公冷眼横了黎敬白及他身后几位女儿一眼,鼻子重哼一声,手中拂尘一甩,仰着下巴率先朝大厅走去。
吴公公一上座,家丁随即将刚冲泡好的碧螺春,和帝都最负盛名的玉珍斋糕点给送上。
黎敬白接过碧螺春亲自递给吴公公。“公公您这一路辛苦了,请用茶。”
吴公公接过碧螺春,翘着兰花指徐徐吹拂着白烟,声音尖细地提醒他。“黎大人,相信咱家今日奉皇上之命来做什么,你已经清楚,也不必咱家明说,这事还是隐晦点稳妥,这茶也喝了,你就别耽误咱家的时间了。”
黎敬白连忙朝妻子使个眼神,江玉枝将早已放在铺着大红缎子的托盘上的烫金红色信封连同托盘一起端过来。
“吴公公,下官几个女儿的生辰都写在这红纸上,有劳公公您了。”黎敬白恭敬地将托盘呈到吴公公面前。
吴公公一面用茶盖拨弄着茶盏里的茶青,一边眯细了眼,瞅着那压在烫金红色信封下的那一迭白花花银票。
“嗯。”吴公公拿过信封,先将那迭银票一并收进衣袖内,接着抽出那张写着每个姑娘生辰八字的纸瞧了一眼,当他的目光停在最后一行的生辰时日,两道白眉瞬间拧起,疑惑问:“这是黎大人几位千金的八字?”
“正是,这是拙荆由族谱上抄录下来的,绝对错不了。”黎敬白心生疑惑的看着吴公公迟疑的神情,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黎大人,咱家提醒你一点,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吴公公波澜不惊地提醒黎敬白。
在他前来传旨,取黎府千金们的八字命书时,颖王殿下就特地派人交代过他,要特别注意,六小姐是在夏天六月出生,而这红帖子上的日期分明是春末四月季节,一看便不对。
“吴公公明鉴,下官万万没有这个胆子!”
吴公公两指夹着那张红纸,“黎大人是否要将单子好好再对过一次,再来回复咱家呢?”还好他心细,亲自查看了上头的生辰,否则就被黎敬白给骗了,这差事办砸了,颖王殿下还不把他这把老骨头给拆了解恨!
黎敬白敢这样暗中阴他,回头不在皇上面前让他穿上几双小鞋,难消心头怒火。
黎敬白即刻取过那张红纸瞧着,怎么都觉得上头的笔迹不对,“夫人,快让人去将族谱取来,还有,你这当时是让谁抄写的?”
“这……”江玉枝看到上头的笔迹大惊,“老爷,这不是当时我要管事誊抄的那份,我当时那份上头都清楚注明是哪位姑娘的生辰,还有这上头小六的生辰日子不对!”当时她还特地仔细对照过小六的生辰!
“你说什么?!”黎敬白大惊,火速拿过那张写着八字的红纸看着,细细思索一番,才猛然想起,这上头的时辰分明是洪月霜的生辰……
可恶,这对天杀的母女,竟敢玩弄这种冒名顶替的手法,暗中设计陷害他,如若不是吴公公提醒,他别说晋身为皇亲国戚,指不定还落得满门抄斩的命运!
吴公公重重放下茶盏,双手抱拳朝皇宫方向略略作揖,“看来黎大人十分不乐意让皇上为府上几位千金指婚,咱家这就回去禀明皇上!”说完,便大步流星离去。
看着吴公公那森冷的表情,黎敬白沁出一身冷汗,袖下的手隐隐颤抖。
“请公公稍待,下官即刻亲手誊抄正本,这次绝对无误,绝不会让人再从中间动手脚!”黎敬白赶紧追上。
“这是何等重要之事,也提前私下告知黎大人了,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等事情,可见黎大人对皇上指婚这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咱家这就回去禀告皇上,让他别费神了。”吴公公甩了甩拂尘,撂下这一句吓出黎敬白一身冷汗的话。
“不,吴公公请留步,这其中有误会,这份单子被人动了手脚,下官绝对没有这意思!”
“黎大人,你难辞其咎。”
“吴公公这是误会!皇上亲自给下官的女儿们指婚,是对下官天大恩赐,下官怎么会不放心上,这是被人陷害了啊,请吴公公明鉴啊!”
黎敬白慌了手脚,直安抚快走到大门的吴公公,并朝着江玉枝猛使眼色,要她赶紧也一起帮忙。
黎敬白连声保证,可惜吴公公一点也不买帐,这种攀权附贵的官他看多了,为了攀上天家,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这样品行不端,还妄想皇上指婚,作梦吧!
吴公公对他惊天动地的喊冤充耳不闻,继续往大门走去。
江玉枝追上,连忙将身上的银票全部交给黎敬白,同时不停鞠躬道歉,“公公,请见谅,是贱妇我太大意了,才会让贼人有机可趁,请公公见谅,恳请公公再稍留片刻。”
“吴公公,这事是下官的疏忽,绝对没有藐视皇家的意思!”黎敬白赶紧将那一迭银票塞进吴公公手里。
吴公公感受了下那银票的厚度,扁了扁嘴。
江玉枝又将手腕上的五彩珠宝鎏金花镯子塞到他手里,“公公,请公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这时李玥晴自外头回来,一进门便见到这拉拉扯扯的情景,远远地朝吴公公挥手打招呼。“吴公公,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传圣旨来的是吗?”
吴公公一见到朝他大步走来,一点大家闺秀气质都没有的李玥晴,立刻轻声细语问候,“晴姑娘,外头天气这般热,您还在外头到处帮穷人看病吗?小心热坏身子。”
黎氏夫妇心慌又诧异地看着两人熟稔打招呼的模样,吴公公又愿意为这小六停下脚步,欣喜这事情终于有转机了。
黎敬白火速扯了扯江玉枝的衣角,让她赶紧暗示李玥晴将人留下。
“没事。”李玥晴挑眉瞄了眼猛对她打暗号的江玉枝一眼,她这几天接连往外跑,早出晚归的,黎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清楚,不过看黎敬白那张如死灰的脸庞,明白肯定是出事了,这关键就在吴公公身上。
她上下瞄了吴公公一眼,“吴公公,您最近身子还好吧?”
吴公公除非是为传达皇帝的重要旨意,否则一向是不轻易出宫门的,今天怎么会突然上黎府来,看黎敬白那表情分明是惹恼了吴公公,刚刚是正跟夫人两人急着解释呢。
“日前姑娘顺手帮咱家扎那几针,如今活动就俐落多了,但就还有那么一点老毛病。”
“正巧我现在有点空闲,我帮您再扎几针吧,快入秋了,您这身体可得好好保养一番啊?”
“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玥晴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她将龙泽日前要她制作的药丸全部制作完成,心情还不错,就帮黎敬白解解围,否则一会儿就换夫人要遭殃了。
“走吧,吴公公,您跟常贵公公是好朋友,还跟我客气什么?那回我身上的药丸正巧没了,没法送您两瓶,正巧我昨日刚做好一些强健筋骨的保健药丸,这药丸也适合公公服用,一会儿您多拿两瓶回去,每天服一颗,包您还能在御书房里多当差个四、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