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初那个热爱权力,一心追求君临天下那种优越感的傲慢男子,已经在现实的打击中琢磨出一种内蕴的风采。
也许他的俊美添了几笔凝重的线条,也许他的气质少了一股青春的跃动,也许他的言行举止仍透露着霸气,却不是目空一切的狂妄,而是一种能耐。
这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一个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的男人。
而他说,他会护着他们,却不曾再出现。
尽管如此,阿彩对他的尊崇却有增无减,还苦口婆心的劝她要体谅他的难处,要明白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在朝廷上却时常受到凤氏派系的牵制,虽有良策,却不易推行,有心培育国家栋梁,却屡遭小人栽赃设计,有意削减大祭司的职权,却收到一份万民书,要他惦记着苍生百姓……
阿彩说得口沫横飞,好像亲身经历,谈九娘故意兴趣缺缺的玩着手中的针线,一脸质疑。“你又从哪儿听到这些胡言乱语?凤贵妃可还受宠着呢。”她说完一阵鼻酸,才惊觉自己竟然打翻了醋瓶。
“这些话都是外总管亲口告诉我的,怎么可能是胡言乱语!”幸好阿彩忙着澄清,气呼呼的抖出教唆她当说客的幕后主使,“而且我还听说那个凤贵妃好像得了什么怪病,好一阵子都不敢出来见人。”
要是阿彩知道凤思思手上缠有多少条无辜的小生命,八成会大骂一声活该!报应!
而一个女人该有多倾国倾城,才能让人忘了她的蛇蝎心肠?
“也许……他就是为了陪着她,才没空过来……”谈九娘突然闭上了嘴巴,对自己像个妒妇一样的行径感到很不爽,一个错手让绣花针在指腹上戳了个小洞流了血,把阿彩吓得当场从椅凳上跳了起来。
“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阿彩蹦到谈九娘身边时,那个比芝麻还小的伤口已经止了血,阿彩仍是忧心仲仲的在上头抹了药,非常的慎重其事。
看在旁人眼里,或许会觉得阿彩大惊小怪,但是自从阿彩当上谈九娘的贴身侍女之后,被谈老爷要求要牢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千万不能让谈九娘受伤流血!
她从没有多想,以为这是老爷疼爱小姐的方法,直到几天前去大街上办货时,才终于了解已故的谈老爷选上寒焰国最有权势的男人给小姐当相公,到底有多么未雨绸缪。
那张红衣女子的画像让她明白白家小姐为什么要这么低调隐蔽的过日子。
“小姐,皇上一定是担心会暴露你的行踪,才这么久没来看你!”阿彩说得语重心长。
日日强颜欢笑的谈九娘才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避不见面也是一种保护!
从那天起,她就一夜好眠。
第3章(2)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深夜,谈九娘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头一偏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就猛然被人抱紧。
“九娘,谈家大宅遭人纵火,两名总管为了抢救书房和库房里的重要财物,双双丧生火窟。”齐焱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强壮的双手箍得很紧,像是担心她会挣扎扭打,或是哭骂一场。
结果谈九娘浑身一僵,后来也只是静静的让他抱着,直到胸口有了凉意,他才赫然明白她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已经泪流成河。
“别哭……他们是求仁得仁……九娘,别哭。”齐焱僵硬的劝慰,生硬的言行难以掩盖他神情中的慌乱和心疼,谈九娘索性埋在他胸膛上哭得更放肆一点。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终于打破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终于横越彼此之间无形的隔阂,终于撒下了各自的顾忌,难以自抑的相拥。
“呜……”谈九娘哭得一抽一噎,惹人怜惜的纤瘦肩头跟着抽泣的动作一耸一耸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脸颊上的泪水有多复杂,对于今夜谈家大宅那场早有预谋的火灾,她既有宽慰也有伤心,对于内外总管两人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消失在寒焰国,她既有遗憾也有释然,还有更多是因为这个男人所挑起的陌生情意在她心中澎湃汹涌,多到都装不下了,只好伪装成泪水,肆意泛流。
“别哭,我会找人厚葬他们,还会找出纵火的真凶为他们报仇,你别哭了……”齐焱看她这么难过,心口也跟着绞拧了起来,大手有些笨拙的在她背后轻拍,最后则是像哄孩子似的慢慢轻抚她的后背,直到她渐渐恢复了平静为止。
屋外响起武卫交班的暗哨,提醒了冲动前来的齐焱时间宝贵,同时也发现此时此刻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和谐融合的相处,让他的双脚像是生了根,怎么也走不了。
“齐焱,谢谢你。”稍微平静一些的谈九娘缓缓睁开湿润的美眸,用一种十足信赖的姿势偎在他胸口,终于不再和自己的心意对抗。
他风尘仆仆而来,就只为了在她脆弱时能有他的胸膛依靠。
“谢我什么?我终究没能为你保住他们。”齐焱还没有发现她今晚特别的柔顺,还挂念着她方才呜咽痛哭的脆弱模样。
“谢谢你关心我。”谈九娘阖上双眼,免得泄漏出眸底的心虚,生平第一次主动抱住了这个男人。
“我……我……你是孩子们的娘,所以……”围在自己腰腹的小手让齐焱有些受宠若惊,他期期艾艾又结结巴巴的回话,就像过去每一次和这个小女人相处的经验一样,他不是高高在上,一呼百诺的帝王,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人。
总是用自己的方法设法照顾她的男人,这样明显的笨拙却让谈九娘开心的笑了。
如果命运注定她得和这个男人纠缠不休,那就用爱来缠绕吧!
“齐焱,你没哄过女人对不对?”
她忽然胆大妄为的将双手围上他的脖围,热情又促狭的模样让男人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只是凭直觉的点了点头。
登基前的年少轻狂不说,如今的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后宫里有数不清的女人等他垂怜昔言,一向只有别人绞尽脑汁想要讨好他,哪里需要他伤脑筋去思考怎么讨好女人?
谈九娘却根据这一点做出令人脸红尴尬的结论。
“所以你在床上也从不曾想过要讨好对方啰?”她没好气的娇嗔他一眼,“难怪我会痛得死去活来!”
那模样又俏又羞,又满是挑衅。
只见齐焱的脸色青红交错,终于失控低吼。
“你……谈九娘!”那双虎眸震惊错愕的盯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显然因为她孟浪露骨的言行而说不出话来。
“怎么?只准你乱做,不准我明说啊?”娇媚艳丽的小女人从他胸膛微微退开身子,同时仰起头来,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光裸细致的颈顶,还有绣着桃红丝线的抹胸里教人想入非非的雪白丰润。
“我……乱做?”齐焱喉头发紧,勉强从那诱人的肌肤上移开炯炯发亮的虎眸,差点因为重复说出这两个字而咬到自己舌头。
谈九娘不知死活的继续火上加油。
“是啊,我听我那些哥哥们说过,男人和女人做的那档子事可不是只有男人快活而已,就连女人也能……唔!”她猛然让人放倒在床榻,得到这辈子第一个夺人心魂的吻。
齐焱一吻上她的唇,就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
他微微喘着气,好让彼此都有喘息的机会时,猛然想到她方才十足挑衅又大胆的言行,忍不住又吻上了她吐气如兰的芳唇,带着征服的决心在她成熟诱人的娇躯上攻城掠地。
他会做到她欲死欲仙,做到她欲罢不能,做到她日后想起他来,就忍不住浑身酥软。
……
在数不清的呻吟低喘之后,谈九娘终于再次明白一个女人和自己钟情的男人在一起时,可以怎样要命的快活。
天色蒙蒙时,她倦极的睡去,来不及看见大汗淋漓的男人脸上无比餍足又饱受震撼的表情。
她只记得男人紧紧搂着她,用一种让她心头酸软的方式搂着她,用无声的亲吻抚慰她浑身无力的姛体。若是从爱情的角度来诠释,这是一个男人在表达对一个女人的眷恋怜惜。
好久好久以后,谈九娘才得知就是从那一夜起,这个男人竟然被她养刁了胃口一一宁缺勿滥,这辈子只打算吃她这道菜而已!
齐王在位第八年,凤贵妃早在多年前就因为玉体违和,被凤家人接回去养病,尽管如此,宫里的嫔妃们还是一无所出,被密养在小庄子里的谈九娘却在这一年春天生下了第五个孩子,是齐王第四个女儿。
这些年小庄子因为这些小生命的一一到来,热闹喧腾了不少,每到傍晚时分,阿彩更是忙里忙外追着孩子们跑,让她为之气结的是,常常带头起哄的竟然还是当人家娘亲的那一个!
这一天傍晚,阿彩在庄子后头的酒窖里找到谈九娘,立刻苦口婆心的要她坦白从宽,免得那对龙凤双生子在外头待了太久染上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