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那么愚蠢到让自己承受所有的委屈,也不会笨到让自己活在传统的束缚之下,她也早就打定主意等孩子生下来后,便要自己狠下心来与他离婚,终止可能遭遇到的不幸福
她毫不考虑说出口的答案将他仅存的冀望打击得烟消云散。
他双目狰狞的瞪着她平静的脸蛋,无法承受她如此非关情爱的答案令他惨白了脸庞。
他感到心神俱裂,沉重的痛楚像是猛兽似的撕裂了他的心脏,让左胸口剧烈的疼痛叫嚣。
“你从来就不曾爱过我?不曾把我放进你这里?”他双目赤红的瞪着她,右手食指颤抖的指着她的左胸口。
她无语的望着他双眼泛红的模样,苦涩在喉头蔓延
放了、放了,早就放了呀!可是她不能老实的告诉他,她要保护她的心,她不要在不幸来临的那一刻是捧着碎裂的心离开呀!
“你该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多爱你啊!难道你一点都不希罕?你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吗?”
他这般心痛欲绝的愤喊,令言恬萌突然感到一股湿意染上了双目,她别过眼,隐藏即将溃堤的情绪。
贺砚楠却将她这个动作当成了默认,他踉呛的倒退了两步。付出的爱情被她狠狠撕碎丢在地上踩的感受,竟逼出了他不愿相信的泪水。
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松开了紧握住她的手掌,颓然的垂放在身侧。
到了这一刻,他到底还能奢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握住,他只得到了一具空壳躯体,他还有什么好盼望的呢?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躯起了阵阵的凉意,好冷。
踏上来时路,得不到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宝石,他黯然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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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寂静刷白的单人房,淡绿色的窗帘微微露出一角没有遮掩到,阳光乘机跑入了室内,照亮了整个病室,使原本死气沉沉的病房显得较有生命力。
“简直太不像话了!”许雅芳气得浑身发抖,频频以换气来调和情绪。
都多少个月过去了,女儿的预产期也迫在眉睫,做丈夫的却不曾出现,也没有半通电话来关心过即将临盆的媳妇,这教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生女儿有什么不好?生女儿就活该没人关心吗?”许雅芳愤怒的在病房内来回走动。
打从得知女儿怀了女孩后,许雅芳便大胆的猜测自己的女儿也同样步上自己的不幸,这令她心疼女儿的未来,也对女婿的怨怒越来越深。
挺着八个多月肚子的言恬萌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的扯开了抹虚弱的微笑,“妈,你别再走来走去了,我的眼睛好花。”
“你……你这孩子……如果妈早知道他们贺家也是重男轻女的大家庭,妈绝对不会放任你受他们欺负。”
“妈,贺家没有欺负我,婆婆前些日子也有打电话要我回去台北待产,说那里的医生比较值得信赖,是我自己不回去的,她也很关心我这个做媳妇的。”
“那你的丈夫呢?他做什么去了?居然连一通电话都不曾打来问候一句,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不是吗?他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态啊?”
言恬萌原本想替丈夫辩解,但是一听到母亲说破她不愿去面对的事实,小脸不禁一僵,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自那天她违背自己的心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后,他就再也不曾出现在她面前,就连母亲要管家刘妈转告他她不小心跌倒而入院安胎的消息,也不曾接过他任何一点回应。
他们的爱情就像是消逝在风中的一粒尘沙,似乎已无迹可寻……
不,或许该说是她的残忍扼杀了他爱她的心,以至于伤他伤到连再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这些日子以来的空寂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所要的幸福不该受到世俗传统而感到难以抓握,人生本就是处处充满挑战,无论是课业也好,工作也好,甚至于爱情也好,她都不该如此轻言放弃。
但来不及了,她已经用无情狠狠重伤了他,也让两人的感情付之一炬。
“妈,别怪他。”她制止了母亲的怒火,轻声的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话伤了他。”
“你伤了他?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许雅芳不解的望着神情愁苦的女儿。
“我……”只要一想到当时自己狠绝的言语,言恬萌就感到懊悔不已,“我告诉他,我是因为孩子才嫁给他……我还告诉他,我从来就不曾爱过他……”
想起那日他悲愤的神情,她的情绪逐渐溃堤。
“当时我完全无法承受他就这样冷落了我,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所以我说了言不由衷的话……可是当他沉痛的告诉我他有多爱我时,我才明了他对我认真的程度远超乎我的想像……但我还是好怕啊!妈妈,我好怕我会变成第二个你,我好怕会像你一样一个人躲在暗处哭泣,不敢违抗自己的命运……我不想要这种婚姻啊!这不是我想要的!”
许雅芳怔然的望着女儿伤心的模样,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竟带给女儿这么大的阴影。
是她的伪装功夫太好了吗?与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从来就没有发现她真正离开那个家的原因。
“小萌,你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躲起来哭吗?”她轻抚女儿苍白的脸颊,也拭去了那里的泪痕。
“奶奶一直责怪你没有生个男孩为言家继承香火,所以——”
“你只是答对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她失笑的打断女儿的话,目光因回忆过往而变得深远,“但那还不足以构成我毅然决然离开你爸爸的理由,我并不如当初我离开时所说的话那样禁不起那些问题的考验,那些话只不过是用来离开你爸爸的借口。”
言恬萌愣住了,面对影响她十几年根深柢固的心结,却在今日被母亲一句话推翻,令她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能够让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一个男人的女人毫不留恋的离开那个男人,也就只有一个原因而已……”许雅芳扬起了抹涩然的苦笑,温柔的星眸因回忆起过往不愿意提起的事实而布满痛苦,“我的身子从小就柔弱,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很容易生病也很难受孕成功。嫁给你父亲四年多我才怀了你,所以我很小心翼翼的呵护你。蒙汉对你的到来也很期待……直到生下你之后,接踵而来的打击才是令我伤痛欲绝的原因。”
“我从来不曾到公司打扰你父亲工作,可不知为什么,那天我却抱着刚满一岁的你到公司想给他一个惊喜……当我接收到了那些人同情怜悯的目光以及亲眼目睹他和别的女人……那对一个女人来说太残酷了,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蒙汉的背叛。”
“爸爸他……”言恬萌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小手轻掩因错愕而张大的小嘴。
背叛……那么疼爱妈妈的爸爸竟成了婚姻的背叛者?!
许雅芳眨了眨泛红的眼,有些失笑的捏了捏女儿呆滞的脸蛋,“干嘛像个木头一样都不说话?”
“我……”言恬萌困难的发出涩然的声音,依旧不愿接受父亲背叛的这件事实,“妈……我真的无法想像爸爸会……呃……”不是她要替自己的父亲辩解,从父亲疼宠母亲的模样看来,他对妻子是绝对呵护有加,怎么可能会背叛他们的婚姻呢?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许雅芳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我身子弱,所以他不愿意强迫我尽妻子该尽的义务,转而对外发展吧! ”
“爸爸他……知道你看见了那些事情吗?”
“不,他从来不知道。”许雅芳平静的摇摇头,抬眼看了看点滴还剩下多少,才又继续说:“若是让他知道了,只会让我们两人的婚姻踏上绝路,而不是只像现在这样分居而已。”
“你会原谅爸爸吗?”
“或许。”离开只是对丈夫的一种惩罚手段,达到了目的,其实她也就不那么恨了。
“喔!”言恬萌低垂着脑袋,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所以我的婚姻并不是如你多年来所猜想的那样。”许雅芳敲了敲女儿的头,轻声驳斥。
言恬萌轻咬唇瓣,脑袋瓜的思绪乱得像是纠结在一起的蚕丝,找不到出口。
“或许一开始阿楠的身家背景令我无法放心的将你交给他,毕竟有哪个做母亲的会想要看到自己的女儿深受豪门的束缚而不快乐?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小萌,其实你也很爱阿楠那孩子,对吧?
言恬萌沉默了许久,才缓慢的点头承认。
“看来他真的被你的话打击得再也没有信心了,居然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来看你……”许雅芳以食指轻轻推了推女儿的脑袋,将她的后悔看进眼底,
“虽然妈妈很同情他的遭遇,但是就算是这样,他怎么可以好几个月来对你不闻不问?甚至连你入院安胎都没有来看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她气得面色铁青,声调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