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她盯着盘子发愣,走过去伸手关掉水龙头,盯着她窘愣的小脸,问:“怎么了?”
她猝然回神,慌张地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没什么。”
傅珩挑眉,正要说话,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便走过去接起,星辰吁了口气,赶快洗好杯子。
将杯子放进橱柜中,她放轻脚步慢慢地从厨房走出来,听见他对着电话那端说:“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任何会议召开。”
“从明天开始,‘古氏’的股票,会跌到让古副总裁焦头烂额,怎会有闲心去关心股东们信不信任我呢?”
星辰不敢再听下去,她只觉得心神不宁,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事,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
当晚的月色尤其妩媚,银白光芒洒遍庭院,为它披上银纱,再轻巧地从蕾丝窗帘的缝隙滑入,映照着正在大床上激烈缠绵的两人。
男人的低喘和女子的嘤咛轻吟,唇舌接触的响声,听起来好不动人心弦。
躺在大床中央的星辰不着寸缕,一身雪白dong\\体在男人唇舌间被肆虐,被一寸一寸地舔咬。
他吻得好彻底,像要把她整个人全吞进肚子里,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细地吻、轻轻地啃咬,令一身雪白肌肤都犹如染富士山的樱花,被染上绚粉色泽。
……
他吻着被汗水浸润的红通通的脸蛋,感受着她纵然咬紧贝齿,也压抑不住的凌乱娇喘,沙哑着冷声警告:“以后,要乖乖地,知道吗?”
不要让我担心,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知道吗……
压抑着迟迟未说出口的话,星辰听不到,她栖息在他怀里,心却飞在了千山万水之外。
第3章(1)
那一晚过后,男人又不见人影了,于是每天傍晚下班后,星辰就会乘车去疗养院。
虹姨又消瘦了许多,看上去很憔悴,不过见到她来,似乎就精神了不少,拉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虹姨,我的新工作很不错哦。”星辰笑着告诉她每天发生的事情:“我今天做的企划案被主管肯定了,你替我高兴吗?我很高兴呢,我会好好工作的,等你康复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所以虹姨,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略显呆滞的目光,很专注地看着她,似乎被她的欢欣感染了,脸上也绽出微笑。
星辰就像只多嘴多舌的活泼小麻雀,叽叽喳喳地,一边说着,一边用轮椅推着虹姨朝庭院的方向去散步。
因为太过快活,她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虹姨的主治医师……白发苍苍的蔡医师正看着她们,面色凝重。
一个小时后,星辰才将虹姨推回病房,细心地喂她吃饭,打来热水为她擦洗后才交给值班的护士小姐。
“我要走了,虹姨,你要乖乖的,听蔡医师和护士姊姊的话,按时吃药,我明天下班了就来看你。”她笑逐颜开地蹲到虹姨面前,摇摇手,跟她告别。
等星辰从病房里一出来,就看到蔡医师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份病历,看样子似乎在等着她。
“蔡医师,您是在等我吗?”她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古小姐,是这样的……”蔡医师迟疑地说:“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心头微怔,星辰疑惑地问:“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其实在四年前,刘女士一入院,就已经被我们检查出肺部和卵巢里,都有癌细胞,已经在慢慢扩散了,由于病人的身体太虚弱,无法实施手术,只能一直靠药物维持,傅先生要求我们尽力延长她的生命,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
意想不到的疼痛突袭而来,简直教星辰猝不及防,就被涛天的海浪活生生地卷入苦海,她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她怔怔地听着眼前的老医师说的每一个字,可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她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傅先生一再交待我,不要告诉你实情,可是上个星期,检查报告出来了,她的病情恐怕已经拖不了多久了……”
蔡医师摇摇头,将手里的病历朝她递过去,“古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份化验报告,封面的名字栏中写着“刘茹虹”三个字,星辰慢慢地翻开来。
她看了很久,久到彷佛才刚刚行过了万里路,双腿都在发颤,已经疲惫不堪到再也无法站立;久到视线里的字迹,那些文字、符号、代码都模糊不清了。
她想,原来是这样,他让她有时间多来这里看看虹姨,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她……
“古小姐?古小姐?”
耳边似乎有人正在叫她,星辰才恍然惊醒般,蓦地抬起头,望向蔡医生,“啊,蔡医师,是这样,我明白了。”
蔡医师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古小姐?”
“我没事,谢谢您。”她努力绽出一个笑意,“请您告诉我实话,还有多长时间?”
“随时都有可能……”蔡医师叹了口气,“古小姐,你一定要坚强一些。”
“是吗?那么……有任何情况,请立即通知我,好吗?”
“那是当然。”蔡医师叹了口气,“傅先生就是担心你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到这个时候了,你也不会愿意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才会告诉你。”
“嗯,我明白。”她点点头,“我走了,蔡医师,再见。”
星辰没有去看病房紧掩的门,她一点也不想推门进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要让虹姨看到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实比哭还要难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古家的五层别墅就像一个发光的城堡,在月夜下和灯火的照明下,光的碎屑掷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浮现出里面人潮晃动,香衣丽影。
宴会厅里则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泄着,出席宴会的客人们优雅举杯,低声交谈,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将整个宴会的格调提升得十分高雅。
星辰坐在游泳池旁边的台阶上,用胳膊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幢房子。
她前面有一排露天茶座和沙滩椅,形成了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将她遮得极为严实,从前面走过的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今天是古世昌与马伦娜结婚三十周年的日子,他们在家中宴请宾客,当众演出伉俪情深与琴瑟调和。
古宏超还待在美国没回台湾,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似乎略欠遗憾,但好在有古莉萨这个女儿承欢膝下,而这个女儿不久就会订婚,对象还是古氏的铁腕人物,古氏夫妻脸上自然大有光彩。
星辰没料到的是,自己身为马伦娜心里的一根刺,竟然也被佣人打电话通知了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那一家人看起来很和谐美满,确实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她,从来没有过家。
母亲因病早逝,虹姨为了不让她受牵连,把她送到了孤儿院,后来……后来就更没有家的感觉了。
生她的父亲有另外一个家。
而那个胁迫她妥协了五年的男人,她又怎么会奢望他能给她一个“家”呢?
原来“家”这个东西不是有座房子,有一盏灯,能同桌吃饭,同床而眠就能称为家的。
“家”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彷佛离她十万八千里,又彷佛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就算她穷尽一生,也许都不可能将它拥有……何况她这么穷。
星辰收回眺望的目光,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
可怕的病魔夺走了妈妈,现在虹姨也患了那样的病,随时会离她而去,一想起,她心里无时无刻就会开始流泪,曾经被她深深放在心底里的,一点点关于幸福的理想、妄想或者是希望,还未萌生,却又被悲哀一点一点地,反噬得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拥有什么?
正沉浸在哀伤中的星辰,好似没有察觉到高跟鞋击打地面发出的“噔噔噔”的脚步声,却又有什么人正朝这边走,而且不偏不倚地在露台茶座的位置站定。
“你找我有什么事?”
熟悉的嗓音,好听,温和而具磁性,有一种不疾不徐的优雅。
是……傅珩?
星辰耸然一怔,飞快地抬起头,她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的男人,竟会在这里碰见。
唇瓣自嘲地扬起一个弧度,像这种盛大的场合,即将成为古大小姐未婚夫的他,怎么可能不出席呢?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碰面。
这样一想,星辰越发屏声息气,谨慎地不愿意被两人发现了。
“Fran,我只是想……想问一下,没其它意思。”
古莉萨的声音随后响起,讨好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触怒眼前的男人。
这情形令星辰大为惊奇,在她的记忆中,向来盛气凌人的古大小姐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