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打从在夏威夷听到虞楚媛弹奏肖邦的夜曲那一刻起,他的心似乎一点点的改变了,不再总是利益为上、想展现雄心壮志,渐渐的渴望平淡,甚至开始沉醉在与她短短的几日相处下,那舒服又悠闲的时光。
是他厌倦了不顾一切的展翅高飞,还是他心底也藏着成为市井小民的小小愿望?
听着他嘲弄的话语,虞楚媛不敢追究,毕竟楚绽是他的女友,他们两人的事情并不是她这个外人能置喙。
“我想,你说的银项链会不会是三年前我父亲曾经送给我的一条链子?但那是一条非常普通的古老项链,根本不值什么钱。”她不认为他要找的是她手中的蛋形坠子。
雷承杰暗暗惊喜,却努力保持平静,“那条项链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可以,只不过我把项链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她有些遗憾的说。
父亲送给她的项链,她平时都随身携带。因为那可是父亲送给她的无价珍宝,每每只要握紧那条项链,她仿佛能感觉到父亲的大手曾经握住她的小手的温度,令她无比放心。
倘若没有那条项链的陪伴,她那天在楚家门口被楚绽轰了出来,一定会泪流满面,悲痛得无法自己。
不过前几天她不小心弄坏了链子的扣环,心疼的将它放在盒子里,打算星期六放假的时候亲自拿到店里修理。
“我何时方便到你家看那条项链?”雷承杰知道自己太着急了,但是他已经渴望那条藏有秘密的项链很久了。
“我随时都有空闲。”虞楚媛不明白,他怎么会如此执着那条老旧又斑驳的项链?她手中的那条项链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条吧?
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手机,查看行事历,然后歉疚的说:“我明天有一场会议,预计开到晚上七点左右,不晓得我开完会再去你家找你是否方便?”
他想要亲眼欣赏那条项链已经想了一年,虽然曾经请楚天祥拿出项链让他欣赏,但是当时楚天祥说项链在三年前已经交给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之中。
“当然方便。”她从皮包里取出纸笔,在上头写了一组手机号码,交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快要到达我家门口时,可以先打电话给我。”
“嗯。”雷承杰收起纸条,心跳速度微微加快。
他告诉自己,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即将亲眼目睹能改变肖邦历史的宝物,而非得到她的联络方式。
是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矿泉水,不断的催眠自己,答案是肯定的。
第6章
时序慢慢的进入秋天,晚风徐徐吹来,感觉凉爽。
虞楚媛下班后,来到家里附近的超市购买食材,然后双手提着装满了生活必需品与食物的购物袋赶着回家,等待雷承杰的到来。
就在她快要走到居住的大楼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大门前。
“虞楚媛,你总算回来了。”楚绽不屑的从她散乱的长发看到穿着平底鞋的双脚,然后摇摇头,露出鄙视的表情。
虞楚媛感觉双手提着的购物袋突然变得更加沉重,但是不想将袋子放在地上,因为这样表示她与楚绽有长谈的打算。
老实说,她跟她没有什么话好讲。
楚绽几乎拥有了一切,庞大的家产、光明的未来,以及雷承杰女友的头衔。
相对的,她似乎只有父母亲生前对她的疼爱与甜美的回忆,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贫乏,因为拥有骨气。
虞楚媛挺起腰杆,努力忽略手上的重量,口吻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卑微,“请问你今天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我不认为自己跟你有话可说。”
“我也无话跟你说。”看她完全没有身为私生女的自卑感,楚绽心生不悦,怒气冲冲的讥讽道:“若不是你有想抢我男朋友的坏念头,就算给我一千万,我也不可能会来找你。”
抢她男朋友的坏念头?虞楚媛轻蹙眉头,她何时有抢走雷承杰的举动?
“虞楚媛,你少惺惺作态了,我今天一定要你把话说清楚。”楚绽拔高音量,咬牙切齿,引起不少邻居的侧目,但是她本人一点也不在意。
“别这么大声说话。”虞楚媛压低声音,毕竟她还要在这里久住,总不能在邻居的心中留下坏印象吧!
“要我别这么大声的说话?可以,现在你就跟我到附近的咖啡厅,我有一样东西要得到你的保证。”楚绽冷眼瞅着她。
虞楚媛不解,但是为了不让邻届用怀疑的眼神直往她们身上瞟,只好点头答应:“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厅说话,不过得先让我把东西拿回家放才行。”
“快去!”楚绽不耐烦的说。
虞楚媛掏出钥匙,推开大门,快步止了进去。
楚绽的愤怒一直没有消失,尤其刚刚瞧见虞楚媛一脸愉悦的走过来,完全不像是父丧不久,他一肚子火。
昨天她刻意不事先打电话通知雷承杰,就到翔天集团,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受到惊吓,竟然撞见虞楚媛坐进雷承杰的车子。
她越想越生气,然后坐上出租车,跟着一一路尾随雷承杰的座车,发现他竟然带着虞楚媛到高级餐厅用餐,还亲自送她回家,如果这不算是虞楚媛有抢她男朋友的坏念头,那算什么?
这时,穿符鹅黄色蕾丝洋装的虞楚媛走出大门。
楚绽斜睨了她一眼后,率先例不远处的咖啡厅走去。
虞楚媛一点也不讶异,不认为她会愿意与她口中的野种并肩而行,于是始终走在她的后头,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当她进入咖啡厅时,看见楚绽已坐在角落的座位,她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服务送送上两杯浮着冰块的茶水,并替她们点好饮料后才离开。
“你要我保证什么?”虞楚媛开门见山的说。
“我要你在上面签名,以示保证。”楚绽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说话,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纸,推到她的面前。
虞楚媛定睛一看,上头用计算机打字列了五条规定:
一,我虞楚媛收下楚绽给予的五百万,以弥补放弃楚天祥的遗产继承权之损失。
二,我虞楚媛会秉持道德良知,与楚绽的男友雷承杰保持距离。
三,我虞楚媛绝对不对外发表自己是楚天祥的私生女。
四,我虞楚媛已经放弃钢琴,绝对不参加任何国内外钢琴比赛。
五,我虞楚媛若有违背二至四条规定,将退回五百万补偿金,以及再给予楚绽五百万精神赔偿金。
她觉得可笑,抬头看向楚绽,“我为什么要签这种不平等条约?”
“你?”楚绽略感讶异,没想到她会反抗,原以为她是个逆来顺受还闷不吭声的蠢丫头,如今看来是她错估她了。
“第一,我并没有要分父亲的遗产。第二,我根本没有想抢雷总裁的意思。至于第三条与第四条,我就不懂了,楚天祥的确是我的父亲,我知道倘若被大众知道有我这个私生女的存在,会给楚家带来冲击,不过嘴长在我的脸上,我想说就说,谁管得着?另外,我为什么不能参加钢琴比赛?从研究所毕业那年被临时撤销代表台湾前往华沙参加肖邦钢琴大赛后,你们母女俩不就一直使出这种用家族打压评审的手段逼我放弃吗?既然如此,何必要立下这条?你们就不断的比照办理啊!”楚媛积压多年的愤怒在此刻化成平淡却坚定的话语。
从前,她因为顾及虚弱的母亲,禁不起楚绽母女苦苦想逼,所以才学着忍让与退让,也因为不想让还维持婚姻,并在外头保持良好形象的父亲伤透脑筋,更因为自己独占父亲而对楚绽有所愧疚,所以才强迫自己将苦楚往肚了里吞。
如今,母亲早已过世,父亲又在几天前辞世,孑然一身的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现在她根本不怕楚绽母女对她施加任何压力与鄙视,因为她知道只能依靠自己了,所以要学会坚强,懂得保护自己,从前唯唯诺诺的虞楚媛已经不存存了。
“虞楚媛,没想到你的嘴巴还挺利的,原来从前的软弱只是在假装而已。”楚绽冷嗤一声,看了桌上的纸张一眼,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我说,你一定得在上面签名。你还记得吧!你母亲生前教过不少小提琴好手,现在他们很多都活跃在音乐界,若是让他们和社会大众知道你母亲诱拐已婚男子,我想不只你母亲的学生们会扭曲、丑化对老师的记忆,还会让已经过世的父亲不得安宁,被别人唾弃,这样的结局是你您要的吗?”
“你?”虞楚媛拧起心头,“楚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爸爸?”
母亲对自己的操守与道德把持得相当严格,在学生们的面前,她总是认真、努力的教学,力求让学生们对她留下完美的印象,以兹表率,虽然她一直自责破坏了楚天徉的家庭,却还是私心的庆幸能够与他想爱,就算当一名见不得光的女人都成,如此煎熬的内心,虞楚媛全都看在眼底,也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