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大的泪水滚下脸颊,释心澄一转身,撞上一群市井混混,刚远离一团危险,随即蹚入另一摊烂泥里。
“小姑娘,走这么急,上哪儿呢?要不要哥哥我们来替你指引?”
不怀好意的好色之徒们垂涎的盯着她过人的姿容,直将她逼到死胡同。
释心澄执起袖角,抹干泪水,故作冷静。“你们……想做什么?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原来这种险恶奸猾,就是武林的真貌。师父……她好想回潜龙寺,为什么他们非来这儿走一遭不可?
“过来呀!让哥哥好好疼惜你……”
“不要!师父,救我!”她紧皱起五官,嘴里胡乱念着长串佛号,天真的以为这样可以消除灾厄。
师父,您怎么还不来救心澄?
“小丫头,抬起头来。”
蓦地,市井混混们戏弄的声响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慵懒娇媚的嗓音,听起来柔若无骨,却带有统御一切的霸气。
抬起眼的刹那,释心澄不禁傻眼。
眼前是一张巧夺天工的绝世美颜,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是以最上等的美艳姿态绽放,眼波流转,乃至于嘴角弧度,美得研丽,夺人心魂。
绝艳美人将手探向她,“别怕,我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释心澄一古脑扑上前,像菟丝一般缠附在美人身前,活像是见着了观世音菩萨,急切的请求,“美丽姊姊,你能不能带我到安全的地方躲着?等我师父找到我之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她傻气又心善的请求,让美人笑意更深,顺了顺小丫头的乌黑长发,巧艳醉人的双眸正端详着卧在自己胸前的秀气小脸。
尽管尚嫌稚气,假以时日必定是一笑倾城,二笑倾国,领回去当洛斐调剂身心的小玩意也是不赖呵!
“你师父是谁?”虽然她鲜少在乎他人的背景出身,但丫头的姿色不俗,想必来头不小,弄清楚也无妨,日后若是有人上门讨人,也不至于唏哩胡涂。
释心澄迎上那双美眸,毫无心防的脱口而出,“释断尘,他是我师父。”
第1章(2)
顿时,美人艳容一震,眸色晃荡幽韵,不过眨眼间,便恢复方才的慵懒娇态,眼神却是一寸寸冻结如冰。
“告诉我,你姓啥名谁?”美人像是漫不经心的低笑问道。
如此稚嫩,竟是他的弟子……一个女流之辈,花容月貌,释断尘,你居心何在?
“释心澄,是师父取名的。”她娇憨回覆,不懂戒慎为何物。
记得师父提过,出家人一律跟从世尊释迦牟尼之姓,而取这名便是祈盼她“心如止水,澄明清净”,不愿她沾染俗世烟尘,简直和师父的名讳对成一双,心澄断尘。
美人的眼睫轻轻颤动,却是无人知晓,她牵起那双无助的小手,脸上的微笑比白衣菩萨还要慈祥万分,眼底却藏着毒辣的杀意。
“本主带你回去,等你师父上门领人,你说好还是不好?”
“好!好!美丽姊姊,你人真好。”释心澄又攀附美人的胸前,嗅着安抚她的心的袅袅淡香。唔,好香哪!真希望能天天拥着这香味入眠。
美人垂眼柔笑,眼底浮出算计,初出江湖的小姑娘尚不知凶险,还一迳沉迷在她一身薰香之中,三言两语便任由她宰割,这就是释断尘调教出来的徒弟?
好,她倒是要瞧瞧,这个释心澄在释断尘的心中占有多少分量。
这座无双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处处美景,在玩心极重的释心澄眼中,无双殿是个探究不尽的世外桃源。
上自女侍武从,下至厨娘丫鬟,她几乎是用让人无法拒绝的聪慧灵黠拐骗了所有人的心,特别是她毫无城府的傻憨性子,与这里格格不入;但人便是这样,越显得格格不入的事物越分外教人留心吸引,而她自然顺理成章的当了这殿里最受欢迎的不速之客。
熟归熟,她还是弄不懂,到底这座无双殿是个什么样的处所,何以占地万顷,仆从近千,武将近百,而主事者只一?
到底好心把她捡回来养的兰皋殿主是何方神圣,竟能有此浩盛排场与繁丽?难不成这里是皇宫?
“紫霞,你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释心澄黏着一干闲来无事,正在喂养肥美锦鲤的女侍,忍不住疑心,没头没脑就问出口。
紫霞是领头的女官,地位斐然,问她准有个底。
“你好端端的待着,问这么多做啥?反正这里有得吃、有得住,你还怕我们害了你不成?”紫霞不冷不热的答覆她。
“我只是在猜,这里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皇宫?”她双手托腮,有些困意的睨着湖中窜头争食的肥美锦鲤。
这里的床榻软如云絮,和她平日睡习惯的粗硬木板天差地别,可是舒爽归舒爽,却让她夜不成眠。
她想念师父,好想、好想,若是让师父知道自己在这里过得这般舒服,铁定会叨念她好逸恶劳、不思长进。
“皇宫才没无双殿舒服呢!你少拿皇宫来和无双殿较量,省得殿主听了不悦。”
“好些天没见到兰皋姊姊了,她上哪儿了?”她好想再闻闻她身上的香味。
紫霞轻轻推她的肩膀,“殿主的名讳可不许你想喊就喊,况且我们这些下人也无权过问殿主的行踪。”
紫霞这番轻责,释心澄不是听不出来,恐怕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她,一个外人过客没有资格过问,也罢,反正她只盼着师父快快来,带她回到潜龙寺,回去过她的太平日子,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心澄,想午寐就回房去,小心一个不留神栽进湖里喂鱼。”
释心澄抹了抹困涩的小脸,拍拍衣裙上的草屑灰尘,决定窝回房里,睡个舒舒服服的一大觉。
师父啊!您不在的时候,就让徒儿过点好日子吧!
淡白衣裙绕进无双殿的回廊里,可是任凭她兜来绕去,就是摸不回自己的厢房,困意浓重,瞌睡虫直往她的脑门叮咬,她停下脚步,一脸困恼。
哎呀!反正这儿有的是厢房,睡哪间不都一样?
当下作了决定,释心澄推开绣有锦绘的门扉,神智昏沉沉的,纤袅的身子东倒西歪的栽了进去。
霎时,一股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雅香似隐似浮,袅袅于鼻息之间。
“好香哪……”她睡意浓重,循香而去,一记扑上前,顺势缩进那香味的来源处。
铺着金缎丝绸的软榻上,红衫长袍占据全部视线,那缎是她未曾见过上等的好,彷佛指尖轻轻一画便会断裂,袍上龙凤双绣,绣工精巧,栩栩如生。
她揉了揉眼角,看见一张熟悉的旷世绝色,孩子气的撒起娇,“兰皋姊姊,我好喜欢你身上的香味,好喜欢、好喜欢……”
记得还小的时候,每当她作恶梦或迟迟无法入睡,师父就会在房里薰上一壶檀香,让她心安。
若是还不能入睡,师父便会抱起她,好生安抚一番,诵念佛的真义,让她静心沉气,直到酣然入眠才放开她。
思及释断尘悠然的面貌,她鼻头一酸,更加偎近暖意清香的身躯,像个孩子般蹭了蹭,凝脂玉面抵在对方的肩头上,扬起笑靥。
睡梦中,她感觉到一只手抚过自己的粉腮,进而用指尖摩挲逗弄着她的粉唇,她咕哝一声,转身躲开,不许那指头扰她清梦。
头顶传来一道轻笑,似真似梦。释心澄紧搂住身侧的温暖之躯,契合靠拢,意外的发觉这躯壳比师父的还受用,光是拥着便让她全然无忧的安然入眠。呵,兰皋殿主果真是个好人。
天色昏黄,月悬山尖,倦鸟归巢。有人却不知天高地厚、山南水北,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伸伸腰杆,翻了个身,滚进一个炽热的胸怀。
释心澄睁开双眼,明眸染上一层疑惑。对迎她目光的,是一双勾魂魅眼,如霜白皙的玉肤,睫长如羽,龙睛凤目,绝美不可方物。
“兰皋姊姊,你的手……为什么要摆在我的衣衫里?”终于,她发现到那只介于中衣与肚兜间的温热掌心,在她的腰间与背脊轻轻游移……她全身冒出鸡皮疙瘩。莫非兰皋姊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嗜好?
促狭的魅眼盯着释心澄局促不安的容颜,勾起淡笑,那笑似魔似圣,让人屏息以待。
须臾,释心澄背脊发凉,浑身僵硬。
“她”……“她”的手轻轻滑过自己半耸的柔胸,暧昧不已的扯弄着颈后的系带,半扯半拉,百无聊赖似的缠绕在指尖。
“兰皋……”
“兰皋不在,你大可将口水省下。我最厌恶的就是把我和她搞混,你再喊错,我就把你的衣物扒尽,丢到外头,让众人欣赏。”
低沉温醇的嗓音教人痴迷,话里的阴邪却教人打从心底畏寒。
释心澄讶然瞪着“她”……不,是“他”才对!
眼前的人不是兰皋,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男子……拥有健硕光滑胸膛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