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此而己。
他并未因为这桌料理称赞她的努力,也不给她一个真心的笑容。
纵使她再迟钝,也不得不对自己承认,结束蜜月假期回台湾后,他变了,对她一直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态度,蜜月时的柔情密意都化为云烟。
他没有苛待她,跟他说话也会接口,但就是这样了,他不会主动跟她攀谈,不像蜜月时分分秒秒用饥渴的视线缠着她,他也不跟她做爱了,上床后顶多给她一个轻柔的拥抱,便翻身睡去。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他忙、他累,医院的工作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才会冷落了夫妻床第之欢。
但内心深处她其实明白,不是这样。
从他坦白告诉她田晓云己死那一刻起,两人脆弱如薄冰的关系便裂了,就算目前还只是一道细细的缝,只要继续施压,有一天会碎得干干净净。
她当然不敢再去施压。
「方楚楚,你是胆小鬼。」她嘲笑自己,以一种最冷淡漠然的口吻。
她戴着平静的面具,洗了碗盘,一个个擦干,搁回碗架,将没吃完的菜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
餐桌跟流理台都用抹布擦得亮晶晶,一尘不染。
她尽量拖时间,慢慢地做所有的事,清理完厨房,又去泡了个玫瑰香氛浴。
第1章(2)
待她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己是两小时后。
她又回到厨房,很慢很慢地煮了壶香浓的奶茶,将煮好的奶茶斟入茶壶,和精致漂亮的瓷杯一起放上托盘,然后捧着托盘来到书房门前。
分出一只手,轻轻叩响门靡,无人回应。
她等了一会儿,旋开门把。
「非,我泡了奶茶。」
低柔的声嗓犹如微风,很快地消逸于夜色当中,她眨眨眼,看见书桌上摊放着一叠文件与资料,可他不见人影。
她困惑地流转眸光,这才发现他睡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沙发的长度不够容纳他一双长腿,以一种迷人的姿势单腿屈起。
他略显窘迫地躺着,双眸紧闭,墨密的睫毛好看地蜷伏,鼻间吐着规律的气息。
她不声不响地放下托盘,倾身俯望他。
他睡颜安宁,方唇微启,带点孩子般的稚气,一手不安分地搁在椅背,另一手往下垂坠至地。
怎么有人能睡得如此放肆又如此可爱呢?
夜凉如水,她担心他感冒,想唤醒他回卧房睡,但转念又犹豫,悄悄拿来一床薄毯,盖在他身上。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却仍是惊醒了他,掀开眼帘,墨深的眼潭映照她离他很近的容颜。
她心跳乍停,尴尬地弯弯唇。
「抱歉,我没想吵醒你。」
他默然不语,依然用那双她参不透的眼盯着她。
她勉强扬笑,「我只是想帮你盖被子而己,你……继续睡吧!今天在医院忙了一天,明天还要帮病人开刀,你一定累了,我不吵你。」
语落,她转身就要离开,甚至不打算邀请他回房。
因为她猜想,他八成会找个理由推托,她不想将场面搞得难堪。
她忽然想起什么,停步回头。
「对了,我煮了奶茶,你如果想喝……」
一只大手突如其来地擒住她手腕,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己经被他拉进怀里,上半身压在他身上。
她吓一跳,心韵评然加速。
「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双手定住她,不许她挣扎。
「楚楚。」
他唤她,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令她没来由地酥麻。
「干么?」
「我不想喝奶茶。」
「那你、想喝什么?我去帮你泡。」
大手拨弄她秀发,那粗砺的掌肤彷佛在按摩她的头皮,一道电流倏地由头顶窜下,直抵她蜷曲的脚趾。
他在干么?
她想问他,言语却梗在喉咙,就在她心乱如麻时,他忽地按压她后颈,不由分说地亲吻她的唇。
他吻得很急,迅速加深,一点也不从容,好似怕机会稍纵即逝。
可他为何要急呢?
她不懂,在昏沉迷蒙间,与他激烈地相吻——
她是他的妻啊!只要他愿意,她不介意与他吻上一整个夜晚。
他急促地吻她,灼热的唇沿着她脸缘向下蜿蜒,一路烙下印记,她圆润的耳垂、优美的颈弧,直到被他咬开蝴蝶结的酥胸。
感觉到他滚烫的唇舌正在她胸前肆虐,她羞红了脸,又忍不住期待。
「非,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吗?干么不回房间?」
她娇柔地问,其实没什么用意,只是想床上比较舒服,但他听了,却似被冷水浇醒了,霎时恢复理智。
他用力推开她,她防备不及,微微跟跄。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他没立刻回答,敛眸似是深思,再扬眸时眼神己判若两人,冰封如极地冻原。
「你回房睡吧,我还有事要做。」
这算什么?方楚楚怔住,不明白方才还热情如火的丈夫怎么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她依然半偎在他身上,他眉峰一拧,从沙发上跃起身,顺便将她推得远远的。
「我要你回房睡!没听见吗?」
他严厉的口气剌伤了她,排拒的动作更伤她。
「你这是……做什么?」她止不住嗓音发颤。
「你讨厌我吗?」
他一凛,下巴紧缩。
她瞪着他面无表情的俊容。
「你说话啊!韩非,我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沉默两秒,「别无理取闹,我只是要你自己先回房睡而己。」
是,他只是要她回房而己,只是在两人前一秒还热情拥吻时,下一秒就冷漠地推开她。
她想问清楚原因,这就算无理取闹?
「我一定是对你太好了……」她自嘲地低喃,水眸莹莹闪烁。
她方楚楚真正无理取闹的时候,他还没见识过呢!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她轻哼一声,转身背对他,重新拉拢衣襟,系上蝴蝶结。
「我没说什么,你不用在意。」
语落,她挺直背脊,逐渐淡出的背影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孤高,映入他眼瞳。他目送她,关上书房门,闭上眸,忍了几秒心海翻起的惊涛骇浪,终于还是压不住。
「shit!他暴躁地低吼,挥手将书桌上的文件扫落一地。
韩非以为夫妻俩会就此陷入冷战,不料隔天早晨,当他梳洗过后走进客厅时,竟发现餐桌上摆着清粥小菜。
而他的妻正忙着盛粥,一见到他,便打招呼。
「早安!你起得挺早的嘛。」他愕然望她。
照理说经过昨夜的不欢而散,她不是应该摆一张冷脸给他看?
「我煮了稀饭,快坐下来趁热吃吧。」她不但没摆脸色给他看,还对他笑得很甜美。
他不敢相信。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来坐啊!」她轻声催促,主动上前推着他在餐桌前坐。
他看着桌上几碟小菜,腌泡菜、芹菜炒肉丝、菜脯蛋,都是他喜欢吃的。
昨晚的西餐,今晨的清粥小菜,再再都令他惊奇,他没想到她说去上烹饪班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想她以前在家可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住院都订五星级饭店的高级外卖餐,如今婚后竟愿意亲自下厨。
是因为她身上装了晓云的心吗?晓云爱做菜,所以她才对烹饪产生兴趣?韩非暗暗咬牙,告诉自己一点也不感动。
「吃吃看,看合不合你胄口?」她像昨夜一般劝他进食。
他也如同昨夜端着饭碗默默地吃,一句评论也没说。
她也不知是否感到失望,静默了好片刻,可当他望她时,她又冲他绽开娇笑。
「礼拜六爸跟阿姨找我们去吃饭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他淡应,「院长跟我说了。」
「那你应该有空去吧?」
「嗯,那天我休假。」
「那就好。」她笑道,举箸挟了些菜,放进他碗里。
「多吃点,你今天要开刀得补充体力。」
他看着他碗里堆高的菜,再看向她芬芳如花的笑颜,不禁蹙眉。
她假装没看到他狐疑的表情,喝了几口粥。
「对了,有件事想跟你说,我想帮爸跟阿姨办个婚礼。」
「婚礼?」韩非惊讶,觉得鼻子有些痒,伸手揉了揉。
「嗯,我跟阿姨提过这件事,她却说他们俩年纪都大了,大费周章办婚礼很难为情。」
「那让他们去做结婚登记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阿姨这么安安分分地守在我爸身边那么多年了,也该让她有穿婚纱的机会,至少拍几张纪念照都好。」
「何必麻烦呢?」
「怎么会麻烦?一点也不!你们男人根本不晓得,穿白纱可是女人一辈子的梦想!」
是这样吗?韩非闻言,心头一震。
可她嫁给他不就只是办个结婚登记而己?他也没跟她举办婚礼,或拍结婚照。
察觉他凝定她的奇异眼神,她彷佛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一时有些困窘。
「喔,我们不算啦,其实我也算穿过白纱啊!虽然我跟学长的婚礼没成功,但那件新娘礼服很美,我穿过那次就值得了。」
但那是为别的男人披上的白纱,不是为他!
韩非紧紧捏着筷子,他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就是很不高兴她提起那场没完成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