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楣起来,真是连喝口水也会塞牙。
杜非烟破罐子破摔,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柔软的田间小道上。
静下来之后,出门有车代步,从来没有走过这样长一段路的两条腿,立即向她发出了抗议,小腿硬梆梆的,触感与石头无异了;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中午草草地塞了一些食物,早被胃液分解完毕;夜凉如水,晚风虽不大,吹在裸露的四肢上,还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双手抱住屈起的膝盖,整个人蜷成一团,聊胜于无地想阻止热量被风带走。
抬眸望着寥落的辰星,她恍惚地想到,这次\真是糗大了!
冒冒失失地上门捉奸,还没撂下狠话,就被打击得溃不成军,最后只能落荒而逃,把自己流放到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苦、受难。
本来她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她却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以逃离的姿态,硬是让那一小点机率胎死腹中;或许在她难过万分的时候,两人正在某处甜甜蜜蜜地培养感情,你侬我侬,再无她插足的余地……这一次真是大大失算,输得一败涂地……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她就受到了周公的召唤,明明又冷又饿,却抵不过层层袭来的困倦,眼皮像涂了胶水,再也睁不开,脑子也变得黏黏糊糊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要在这里睡,醒醒……会着凉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道低沉悦耳的男音在她耳边轻轻叫唤。
“好吵。”她头也不抬,反射性地挥出一掌,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嗡嗡嗡的声音终于消失,还给她一个耳根清净;但没等她抓回溜走的几只瞌睡虫,一只手强行穿过她的膝窝,一阵天旋地转,她竟被拦腰抱了起来。
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眸,她只瞧见了一双发亮的黑眸。
真是的,这个男人的眼睛怎么可以比她还漂亮?
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瞌睡虫恋恋不舍地不肯离去,而男人的动作又非常温柔,偏高的体温驱走了胸口漫布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抱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在他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露出毫不设防的甜美笑颜后,沉沉睡去。
男人眼神深沉地注视着她好几秒,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步流星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夜色深浓,到了近处,才发现停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而后面则跟着一辆拉风的黑色悍马。
这个路痴,走了老半天,其实都在原地打圈圈,一直没有走远;幸好高粱是最好的障眼法,才让一路从饭店尾随而来的他,大大方方地停好车而不被发现,后来徒步跟踪也被当成了小鬼的窃窃私语,当时他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差点憋笑不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两只手搭上他的肩,一只手拦住她的腰,支撑起她的体重,用另一只手打开车门,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才小心翼翼地把杜非烟放了进去。
突失温暖,杜非烟不满地哼了两声,两只纤手又从肩头滑到脖颈处,固执地环住某人的脖子,硬是让身长六尺的男人弯下腰,身子折叠成锐角。
迫于无奈,他只能任脖子上吊着佳人,晃晃悠悠地跨过换挡器,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上,对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女人又哄又骗,总算以她坐到他双腿上,抱着他的腰的姿势达成了共识。
他无奈地望着这个终于安份下来的女人,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回去的路偏僻荒凉,人迹罕至,倒不至于窜出个交警半路拦截;于是就着两人同时坐在驾驶座上的诡异姿势,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到达了一座远离城市喧嚣的小镇。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漆黑的双眸里,有势在必得的决心,“她到了,一个月为期,开始。”
这个拜托宁雨锦、杜非云和成媛串戏,气得杜大小姐离家出走的男人,便是成家少爷,成童,那个自十岁耶诞节起,就打定主意要杠上杜非烟的“未婚夫”。
被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杜大小姐顺风顺水的好日子,似乎要结束了……
第3章(1)
缓缓地掀开长睫,房间里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大脑尚处于罢工状态,见天色还早,杜非烟翻了个身,眼皮重新黏在一处,没骨气地又想向周公投降。
手无意间触及胸前的柔软,她猛地僵了一分钟,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大脑,忙不叠地伸手往下确认,残忍的现实让流连不去的瞌睡虫一扫而光。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身体上没有任何奇怪的不适感,应该只是仅仅被剥光而已。
杜非烟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双手抱住赤裸裸的身体,只露出两只力持镇定、却难掩慌乱的眼睛,在外面四处张望,查看敌情,等眼睛慢慢地习惯了黑暗,她才发现了床头的庞然大物。
“你是谁?”杜非烟满怀戒备的问。
成童睡眠本来就轻浅,兼之坐趴的姿势,让手臂血液不流通、身体不舒坦,闻声立即睁开了眼睛,甩了甩几近麻痹的手臂,把杜非烟的发问当成空气,直起身子,在墙上摸索了一会,找到目标后,轻轻一按,顿时房间里大放光明,一切都在明亮的光线下无所遁形。
杜非烟眯了会眼,待眼睛适应后,瞄见了床头边的目光慢慢上移,终于对上了那张俊美无伦的脸蛋,鼻子又挺又直,透出一种贵族般的矜贵;淡色的唇瓣偏薄,但唇线的弧度十分优美;眉毛不粗也不细,斜斜上挑入鬓,底下的两只眼睛,像是上天遗落的寒星,冰一般的清亮、海一般的深沉,美得不可思议,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几丝浏海调皮地垂落眉间,给不苟言笑的俊脸添了几分人气,更增魅力。
“你醒了?”成童毫不在乎地任她放肆的目光恣意打量。
明知故问!
虽然他的长相俊美度与云哥哥不相伯仲,比起绅士风度,却是天差地远。
杜非烟不由自主地拉紧了颈窝处的被子,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把他的话当成空气,闷声不吭地瞪起一双凤眸,用眼神质问两人所处境况的前因后果。
成童坦言:“是我带你回来的。”
瞥见杜非烟一脸“你有什么目的”的戒备时,淡淡解释:“我刚好路过,你抱着我的腿一直喊冷,我不能见死不救,又不知道你住哪,就只能把你带回来了。”
他抓准杜非烟睡得迷迷糊糊,记不住细微末节,理直气壮地信口开河、栽赃嫁祸。
杜非烟搜枯索肠,也只记得一双完美无缺的眼睛与面前之人相符,其他的记忆像是被瞌睡虫消灭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而男人说得又字字合情、句句在理,她似乎没有怀疑的道理,只能怔怔地道了一句“谢谢”,却又想起被窝里被脱得如同初生婴儿的身体,怒火伴随着羞恼,以光速回升,语气变回大小姐的责难:“我原本的衣服呢?”
成童指了指扔在床边当作呈堂证供的脏衣服,没有丝毫愧疚地认罪:“你的衣服也是我脱的,你该好好反省一下,难不成我能让一个在泥路上滚来滚去的泥人,随便爬上床?”
“我没有滚来滚去!”杜非烟为自己叫屈;她顶多摔了一跤、坐了一会。
不过……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在底下的衣服里逡巡,果然看见了女人的私密衣物,血液如同被泵加压,通通涌到了脸上,一张俏颜红霞满布,恼羞成怒地逼问:“那我的内衣呢,也脏了吗?”
成童无辜地抬起一边的眉,“我想看看你的身子。”
而事实却是,成大少爷本想用强,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细心调教;然而,他望着她纯净天真的睡颜,着实下不了手,最后冲出强劲冷水的莲蓬头成了他的最终归路。
杜非烟自然想像不到几个小时前,自己经历过的贞操之危;她被成童漫不经心、理所当然的调调气到全身无力、血压飙顶,她很佩服自己居然很能镇定地飘出一句:“为什么?”
成童忽然勾起唇角,面无表情的俊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竟给了她如沐春风、拨云见日的惊艳之感,“因为你很美,我对你很有兴趣。”
被一个如此俊美有型、出类拔萃的男人赞美,饶是从小在各色赞美声中长大的杜大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眸;但一想到连自己都很少目睹的身体,曾没有一丝遮掩地曝露在他眼下,被他用那双完美无缺的黑眸,仔细打量品头论足,羞涩又立即变成了怒火,“不管你对我抱持怎样的心态,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都属于违法的行为!”
因为谈及敏感字眼,杜非烟的如虹气势降了八个调,像极了一只被拔光了爪子的小猫的叫嚣,无关痛痒;她也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非常不利,赤裸着身体的现实,让她只能裹着棉被跟男人谈判,光是气势就输了一大截,最怕的是,男人心血来潮,又想看看她的身子,手无寸铁、又身无寸缕的她,岂非只能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