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猜错了,“小鬼不是来催婚的?”杜凯胜怀疑地问道。
“嗯。”宁雨锦肯定地顿首,“他是一个好孩子,我相信,他才能给非烟真正的幸福。”
“你答应他了?”
“对。”
“非烟会不会不高兴?”他关心的重点永远只有一个。
宁雨锦又笑了,笑容又美丽、又温柔,“不会,我知道你是个死脑筋,说了那么多,你也不见得明白了多少;我只跟你说一句,非烟不会生气,你也不用因为担心她生气,而跑去和成家断交。”
不愧是他同床共枕将近三十年的发妻,居然看出了他的打算。
杜凯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雨锦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他的心宽了、笑容也冒了出来,瞬间展现了成熟男人无人能挡的魅力,“谢谢你啊!小锦,听你那么一说,我真的没什么好担心了。”他家老婆从来不会信口开河。
“是吗?”宁雨锦的笑越发温柔甜蜜,“凯胜,你不觉得你忘了担心最重要的事了吗?”
“还有什么?”杜凯胜的笑容隐去,表情变得凝重万分,“难道说,非烟不会喜欢上成童?还是说,成童是个见异思迁的薄情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说来说去,只晓得围绕女儿打转!火气一分分地上升,吞噬了她为数不多的自制力。
温柔面具破裂,宁雨锦猛地一拳击向杜凯胜的肚子,“杜凯胜,你最应该担心的是,我会生气!我忍你忍了二十多年了,你不仅不思悔改,还给我变本加厉,我有那么好唬弄吗?”
杜凯胜却一脸茫然,“小锦,你生什么气啊?”
反正女儿的终生大事也差不多搞定了,宁雨锦认为自己不用再忍下去,她又狠狠地扭了他一把:“杜凯胜,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薄情人?你才是当之无愧的薄情人!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分居,分居、分居!”
杜凯胜觉出不妙来,霍然起身,一把拉住宁雨锦的手,“好好的,你闹什么分居?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宁雨锦冷笑,学女儿一字一顿道:“我没闹,一个月为限,如果到时你还没想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分居,我劝你也别想了,我们直接离婚!”说完后,也不管那个顿时石化的男人,她甩开他的手,到楼上收拾行李去了。
今天莫非真是愚人节?杜凯胜茫然地望向天花板。
第2章(2)
好好的一个上午,被爹地耽误了两个小时,杜非烟驱车赶到公司时,发现已经到了中午,她停好车子后,连公司也来不及进,直接进了隔壁的饭店。
她是这里的贵客兼常客,一进门,训练有素的领班就迎了上来,“杜小姐,有什么需要服务吗?”
“杜非云在哪个包厢?”
领班立即上前领路;看杜小姐的这个架势,要不是清楚杜先生是她的哥哥,他还真怀疑她是来捉奸的呢!
把杜非烟领到目的地后,领班刚要告退,却被她唤住了脚步。
包厢门没关,杜非烟却还是敲了敲门,直到听到一声清越的“请进”后,她才推门进去;里面对坐用餐的两个人,男的俊、女的俏,正抬眼望她。
杜非烟却不在意,迳自走到杜非云身边挨着他坐下,才朝对面的美人露出一个示威性的笑容。
杜非烟不疾不徐地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白金卡,递给随侍一旁的领班,“今天我买单。”管你是何方神圣!容貌、气质、财力、身份,每一样我都要你相形见绌、自卑不已!
杜非云似乎没有瞧见杜非烟的小动作,对非烟的到来,感到很高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杜非烟笑着不答反问:“云哥哥,你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杜非云正要说话,那个一直到现在都面不改色、看着杜非烟搞鬼的美人,缓缓开口了:“杜小姐,幸会,我叫成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将成为我的嫂子。”
杜非烟的脸色变了,“你是成家的人?”
“对。”成媛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唇角,说不出的优雅美丽,相比于嚣张骄傲的杜非烟,她更像个女强人,更冷静、更理智。
“我不会嫁到成家去的。”杜非烟冷声道。
“非烟,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杜非云向成媛歉意地一笑,成媛耸耸肩作出不在意的姿势,两个人隐隐之间的默契,让杜非烟更是火大。
她再次重申:“我不会嫁给成家少爷的,我要嫁给你。”
成媛笑了,很淡然的笑容;杜非云也笑了,笑容微微有些无奈。
“非烟……”他用那种拿小孩子耍泼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她,“不要无理取闹,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一边又转向成媛,“你不要介意,非烟比较孩子气。”
“无所谓,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就行。”
成媛摊了摊手,充分体现了她的知书达理、宽容大度,“你们兄妹是不是有要事相商,不然我先走一步?”她作势要起身。
“不用了,小媛。”杜非云毫不避嫌地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按回自己的座位里,“非烟大概是来看看未来的嫂子,呵呵……非烟,记得回去跟妈说,我很感谢她的安排。”
“是啊,若不是宁伯母,我还不晓得学长原来住在这座城市啊!”
杜非烟睁大着双眼,呆若木鸡地望着两人在她面前一唱一和。
什么学长?他们两个今天不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表现得这样亲密?为什么……
活了二十三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意气用事、一无所知的孩子。
“非烟,以后我会和小媛交往,你也定定心,试着跟成少爷相处一下,可不能再说什么‘不嫁给成家少爷要嫁给我’这样的任性话了啊!”
“呵呵,非烟只是开玩笑,你还跟她一般计较!”优雅的女人勾起唇角,眼神清澈而理智。
不想再在那个好像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中、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面前出丑,杜非烟抛下一句:“嗯,我确实是在开玩笑,祝你们相亲愉快!”随即走出了包厢。
一步一步地,挂着骄傲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店。
所以没有看见从侧门里出来的男人,西装革履,随意一站,便有渊渟岳峙的气势,“谢谢配合。”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杜非烟的背影,有晦暗难解的光。
杜非云低声警告:“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
“你不会有机会的!”男人打断他,面容坚定。
领班追出来把白金卡还给杜非烟,本想客套地说句“下次再来”,忽然一闪神,又硬生生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杜小姐的眼睛好亮,就像蕴满了泪水,不知道是真的流泪了,抑或是阳光的照射,他又望了望那个笔直优雅美丽的背影,摇着头,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风“呼呼”地吹过耳际,把披肩的长发吹得纷纷扬扬的,杜非烟仰着头,失去红润色泽的小嘴,固执地抿成一线;红色的法拉利呼啸着,朝一条未知的路线笔直地驶去。
也不知开了多久,杜非烟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风吹干了最后的一丝水分,干巴巴的,难受得紧,她缓下车速,却不料车子猛然停在了路中央,懊恼地拍拍额头,杜非烟下车,才发现是车子抛锚了。
环顾四周,杜非烟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车子行驶的马路极窄,比娇小型的法拉利宽不了多少,马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现在正是秋天,一眼望去,足有一人高的金黄色高粱随风起伏,场面颇是壮观,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杜非烟啧啧称奇。
索性就丢下车子,杜非烟蹬着一双足足有三寸高的高跟鞋,踏上了田间小路;可能昨天下过雨,泥路湿湿的,一向有轻微洁癖的杜非烟却毫不在意,深一脚、浅一脚,走得不亦乐乎。
在飘着清香的空气中,某些忧伤的事情似乎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但好景不长,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多路的杜大小姐,马上就吃不消了,脚麻麻的,像灌了铅似的;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放眼四下,满目皆是一人高的高粱。
刚才美丽无限的田里,现在却似乎鬼影幢幢,隐约的虫鸣,像极了小鬼之间的窃窃私语;心里慌了,不由得想加快脚步,两只脚却又不听使唤,只听一道清脆的崩裂声,杜非烟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都绊倒在了泥路上。
天更黑了。
杜非烟挣扎着爬起来,不幸中的万幸,高跟鞋虽然断了,脚却没有扭伤,她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惯性地去摸手机,她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手机忘在了车上;她转身回望身后,一片灰濛濛中,都是随风摇曳的高粱,严严密密地阻隔了她的视线。
杜非烟也懒得踮起脚尖作无谓的挣扎,她的速度虽然不快,一路上磨磨蹭蹭的,但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又怎么能赶回车子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