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果真狠心绝情呀,连半点希望都不肯给她,要她彻底绝望。
她再度苦笑,慢慢喝下了药,苦涩的药汁从嘴入喉,一路苦到底,还真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口苦,心更苦呀,口中的苦涩过一会儿就能淡去,但她心中的苦,却不知何时才能消散……
欧阳延彻对伍冬鸳不闻不问的态度始终不变,他对她的排拒之坚决,终于让她慢慢明白何谓现实,也慢慢明白不是任何事情都会照着自己的心意发展。
但她都已经嫁过来了,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面对一而再的冷落,即使心已渐渐受了伤,她还是选择将这些挫折吞下,继续等待着一丝可能。
好几个月过去,她的处境没有任何改变,为他而学的书画也毫无用武之地,无论她做什么,永远得不到他半点回应,就像投入井内的石子,一路沉到底。
该怎么办才好?她原本的热情已被残酷的现实慢慢浇熄,陷入了茫然无措的境地。难道她真得认了命,一辈子只守着谨王妃这个虚名,与他有名无实的走下去?这种结果绝不是她想要的,但现在的她没得选择,只能接受……
正逢十五,伍冬鸳带着丫鬟们到宁姑娘庙上香,就算嫁了人,她还是不改上香祈福的习惯,正好也能顺道出王府解解闷。
她跪在大殿前,双手合十,瞧着神案上的宁姑娘塑像,心中忍不住问,难道真的没有改变现状的办法?还是……这一切其实都是老天爷刻意给她的教训,谁教她不听劝阻?
强摘的瓜不甜,你,将来好自为之。
她苦笑,宁姑娘的警告言犹在耳,之前她不信,现在她却是不得不信,只不过现在才认清事实,似乎已经太晚了……
“宁姑娘,求求您告诉我,我还有什么路可走,好吗?”她低声哀求着,多么希望能得到帮助,好突破此刻的困境。
只可惜,无论伍冬鸳跪了多久,宁姑娘皆无所回应,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件事。
枯等多时,她大叹了口气,沮丧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她才刚踏出大殿,却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挡住她的去路,她讶异的瞧着他。“劲保哥,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来人正是与她交情颇深的周劲保,她着实想不到会在这大多是女人家的宁姑娘庙前遇见他。他相貌堂堂,年少时便随着父亲学习经商,阅历颇多,虽年纪尚轻,商贾之气已相当显着。
他的表情起初有些凝重,之后才扬起一抹浅笑,温声说道:“冬鸳,许久未见,你看起来清瘦不少。”
“真的吗?”伍冬鸳摸摸有些消瘦的脸庞,同样回以一笑。“或许是刚嫁入谨王府,很多事情需要重新摸索,耗费心神,才会瘦了些。”
周劲保知道她没说真话,也不拆穿她,转而询问:“你急着回去吗?!咱们俩好久没见面了,若是可以,我想与你再多聊聊。”
伍冬鸳心想,反正她早回去、晚回去都没有太大差别,欧阳延彻也不会在意,点了点头,打算和他叙叙旧。
她要丫鬟们先到马车那儿候着,别打扰他们谈话,雨人就在庙宇前庭旁的一棵大梅树下伫足,互聊近况。
周劲保看她略显憔悴,忍不住心疼,试探一问:“谨王爷对你可好?”
“呃?”伍冬鸳心一虚,赶紧笑答:“当然好,多谢关心。”
“冬鸳,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你还需要说违心之语吗?若他真的对你好,你看来绝不会如此黯然神伤。”周劲保还是揭穿了她的谎言。
他喜欢她多年,这些年来对她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甚至还曾经请父亲探询两家联姻的机会,只可惜伍伯父说她玩心太重,还不适合嫁人,他也只能继续等待。
结果没想到,原来伍伯父是另有安排,准备让她高嫁去了,他一度无法接受这件事,要不是爹爹劝阻,叫他看开些,他早就冲去伍家理论了。
他很不甘心,如果对方不是皇亲国戚,这门亲事他未必会输,他相信自己对伍冬鸳的情意绝不会比其他人少,他才是最有资格成为她丈夫的人。
他一直无法死心,连她成亲后,他还是注意着她的消息、打听她在谨王府的情况,他很清楚,她一嫁入谨王府就被冷落,欧阳延彻对她根本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甚至当她不存在!
他想要珍惜的女人,欧阳延彻却弃若敝屣,他怎能再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趁着伍冬鸳出府参拜的机会,不顾一切的来这里见她一面。
“劲保哥,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吧?我在谨王府里真的过得很好。”伍冬鸳还是不愿承认。
她虽然心里有苦,但家丑不好外扬,而且她不想让其他人太过担心,也不想对外人吐苦水,对于周劲保的好意,她只能心领了。
“冬鸳,别以为我是个傻子,看不出你现在根本就在强颜欢笑。”
一向乐观天真的她,在过去何曾出现过这般愁容?这一点都不像她!她可知道,见她变成这副模样他有多心痛?
她为了顾全大局而委曲求全,欧阳延彻却对她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可恶、太不可原谅了!
对上周劲保满是关怀的眼神,伍冬鸳终于无法继续伪装,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不再试图粉饰太平。
“劲保哥,多谢你的关心,但我既已入了王府大门,是好是坏我都该自己承担,你不必太过担忧,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她无奈一笑,真心感谢周劲保。
即使他帮不上忙,但她出嫁后他还愿意关心她,对她来说,已经非常欣慰了。
“你能怎么办?”
“这……”伍冬鸳顿时语塞。
“你是拿他没辙的,他可是王爷,怎是一般人能对付的?”周劲保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似在算计些什么。
伍冬鸳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这让她想起一段儿时的记忆。当时她跟着哥哥与周劲保到外头玩,被其他孩子欺负,没想到事后周劲保竟教训了那孩子一顿,虽然她不曾亲眼见到,但听说那孩子哭得很惨。
他对她好,有时却好得太过、也保护得太过,让她有些无法招架,所以一直以来她只把他当哥哥看待,无法萌生出更进一步的男女之情。
“劲保哥,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伍冬鸳心感不妙,就怕旧事重演,他会为了替她出一口气而冲动行事,惹出不必要的纷争。
“冬鸳,没事的。”周劲保收起锐利神色,笑容和蔼的拍拍她肩膀。
“听我的劝,别再委屈自己了,那种眼高于顶的傲慢家伙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伍冬鸳微蹙着柳眉,就是觉得不对劲,但周劲保不愿意说,她也无法得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四章 意外之劫(1)
伍冬鸳与周劲保没有交谈太久便各自离去,回到谨王府后,她继续过着寂寞的日子,人前强打精神,看似坚强,但每当夜深人静独处时,她总是感到旁徨无助。
她忍不住会想,当年拒绝了周家提亲,主动向爹爹说想嫁给欧阳延彻的举动真的错了吗?但如今已不能重来,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转眼间,伍士全的五十大寿即将到来,身为女儿的伍冬鸳,当然要尽尽孝道,好好的准备一份贺礼,回伍府替爹爹贺寿。
她暂时将心思放在寻找贺礼上头,好不容易寻到一组名家制作的紫砂壶茶具,这位名家已逝世多年,留下的茶具不多,价值不菲,且鲜少有人愿意割爱,对喜爱搜集茶具的收藏家来说,可说是无价逸品,她爹爹酷爱搜集珍稀茶种、茶具,她知道这个礼物他一定会喜欢。
但大寿当日伍府一定贺客盈门,若仅有她一人回去,身为女婿的欧阳延彻却没有出现,其他宾客见了肯定会说话的。就算他们俩在府内不相往来,有名无实,但出了王府大门,该演的戏还是得演一演,好为彼此保留些脸面,是吧?
不过她无法确定欧阳延彻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愿意与她一同回去贺寿,犹豫再三后,她决定主动去见他,问清楚他的意思,这样最直接干脆。
她带着巧莲与另一名丫鬟一同离开房间,往欧阳延彻居住的院落走去。
这一日天气不是很好,浊灰色的暗云层层堆叠,像是快压了下来,云层内闷雷频响、电光闪烁不曾间断,随时都有可能下起滂沱大雨。
路才走了一半,伍冬鸳恰巧就见到欧阳延彻同样出现在穿廊,后头跟着曹渊,两人往马厩的方向走去,似要出门,她赶紧加快脚步,免得错失机会。
“王爷,请等等!”
欧阳延彻在穿廊中央停下脚步,瞧着伍冬鸳从后头快速靠近,眉心微蹙,一直困扰着他的矛盾心绪此时再度浮起,纷扰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