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借种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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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进浴室洗把脸,望着镜中眼眶红红的自己,右手轻抚平坦腹部,原本伤心难过、惶惑不安的心绪,已稍显平静。

  此刻的她不禁做下决定,要为腹中胎儿展开另一种新的人生。

  第4章(1)

  “什么?辞职?!”星期一早上,谭劲才进公司,便听叶佳欣开口递辞呈,令他神情惊诧。

  “不准!”他拧眉,直接便骏回,把办公桌上的辞呈塞回给她。

  不知为何,一听她递辞呈,他心口一抽紧,非常不舒服。

  似没料到他会反应激动,她怔怔地站立着,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他抬起头,深幽黑眸瞅着她质问:“为什么突然想辞呈?工作有什么问题?薪水不满意?”

  过去的会计一旦递辞呈,他不会多问一句,直接就核准,也是清楚对方因会计兼总务等打杂工作有异议,加上办公室只有男人,一忙起案件时紊乱紧张的局面,

  还得跟着常加班,一般女性很难能久待。

  但她不同,她适应力良好,勤劳认真且任劳任怨,即使没交代的事也会主动且乐意代劳,不仅得到他于公于私的信任,更受到男同事们喜爱,彼此相处和乐融融,没道理突然要请辞。

  “都不是。”她抿抿唇,轻摇头。

  虽身为会计应是领固定薪水,但他在分配给设计师们个案奖金时,亦不忘替她加点奖金福利,待遇方面他并不会小气。

  “那是什么问题?”他追问。只要她有任何困难,他会为她疏通解决。

  忽地,他长阵一眯,疑问道:“该不会……你介意我交新女友?”

  虽觉这理由牵强,她在他身边工作这两年,陆续看过他交往数任女友,从没任何异议,但她昨天匆匆离开他住处,今天一上班就向他递辞呈,令他不得不往新女友身上做推敲。

  她因他的说词,神情一诧,心跳漏跳一拍,怕被他看透她的在乎及暗恋情思,只能连忙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踌躇半晌,她支支吾吾掰出借口:“我……是想换个工作环境,想回台南生活。”

  闻言,他浓眉一拢,非常不以为然。“在台北这么多年不是很适应,干么回台南?那边不是没亲人了。”

  他大学便知道她自幼被外婆扶养,而供应生活费的母亲在她高二因意外过世,她剩下的至亲外婆则在她升大二时病逝。

  他一度因她孤苦无依,心生同情与不忍,向来懒得管别人闲事的他,利用当年身为社团副社长,竟破例为她向社员发起募款活动,还把集资来的钱当成奠仪费,亲自送至台南致丧地点——她外婆的老家。

  之后回想起来,他仍难以理解当时为何一反本性,做出那么热心鸡婆的行为。

  当时的她虽与他同社团已两个学期,但两人实际交谈机会不多,交情很一般。

  而之后在社团他不由得较注意她,她也因他致丧关怀行为非常感动,常主动和他交谈问候。他内心佩服她的勇敢与乐观,没因无亲无靠就陷入悲观忧愁,他总能看见她笑容满面。

  多年后再度相遇,她仍如记忆一般,这两年在工作上朝夕相处,他已当她是家人妹妹看待。

  也许是因为如此,当她突然提离职,且是去意坚定,才教他怏怏不快,内心介怀。

  他追问详情,她只是吞吞吐吐,一再告知想回南部生活。

  他感觉她似有隐情,但无论他怎么逼问,始终问不出真相。

  他因她不愿对他说实话,不当他是朋友兄长信赖,对他难得好言好语的慰留无动于衷,内心生闷。

  他甚至把她的辞意告知其他同事,意图由他们劝说慰留她,没料到她依然执意离职。

  “不行就是不行!”当她第三次欲递辞呈,他不禁有些火大。

  “我……又没跟公司签终身约聘,为什么不能辞职?”因他态度益发强硬,叶佳欣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秀眉一蹙,心口扯痛,更觉委屈。

  她又何尝愿意离开?可她不能继续待下去,等她肚子一凸出,将无法掩藏怀孕之实。

  谭劲见她难得面露哀戚,心口一抽紧,下一瞬,他更感到不满与失落,她竟不顾情分坚持要走。

  他是没权利不准她辞职,却又不想放开她,似乎她若离职,两人日后连见面机会都难。

  “要走可以,等公司这批豪宅设计案完成再说。”他只能退一步道,试图以时间来改变她的决定。

  “那……要等多久?”她不确定这批设计案的完工期限,肯定要花上好几个月。

  “至少四个月。”他随口给个期限。

  “不行,太久了。”她立时摇头,“最多只能再待一个月。”她紧张说道。

  闻言,他浓眉一拢,脸色难看。“你该不会先跟别的公司应征好,答应对方上班日期?”

  她需要这么急着离开吗?这两年他待她不好吗?

  “我……”她踌躇了下,只能点头撒谎。

  “两个月。”他语气不快地折衷。“最快也得等两个月才能走人,这段时间会忙到不可开交,我没多余时间找新会计。”他闷闷地道。

  “可是我……”她想缩短时间,怕两个月仍太长,届时已怀孕四个月的她,不容易隐瞒。

  “就这样,还有异议就直接做到年底再说。”他起身,不容她再讨价还价。

  “我出去了,你下班时间到就可以关门离开。”交代完,他匆匆步离办公室,前往施工现场与其他同仁会合。

  自那日之后,叶佳欣和谭劲似陷入一种半冷战状态,他对她淡漠,而她更不敢和他主动热络。

  怀孕进入三个月,她开始出现孕吐症状,庆幸的是办公室几乎只有她一人留守,谭劲或其他男同事进来,多是拿个资料或交代一下她代为联络处理的事便离开。

  怕被发现异常,她除了穿宽松衣物外,也显得有些神经紧绷,格外小心翼翼的。

  谭劲察觉她异样,误以为她闷闷不乐、心神不宁是因不情愿被困在这里,急于离开想开始新的工作和生活。

  他心里更窒闷,一度想提早放她走,却又希冀她能改变决定,愿意继续留下来。

  然而,她终究离开了。

  甚至最后,两人竟无话可说。

  几个男同事为她办了送别会,他虽出席参与,但从头到尾两人没说半句话。

  他不知道为何会演变成这种局面,他曾当她如亲人手足般信赖,而她最后竟是连正眼都不愿看他。

  两人几度无预警地视线交会,她立时别开脸,转而找其他男同事笑谈。

  他心口一扯,终于再也待不住,适巧手机响起,是女友来电,原向对方告知今晚有饭局,他忽地改变决定,接起电话向女友表示要过去找她。

  没待到送别会结束,他起身交代一句便拿起帐单先行去付帐,离开包厢、离开有她在的地方。

  自此,两人没再见过面。

  今晚,谭劲躺在病床上,思绪飘飞,不由得一再忆起过往、忆起她。

  四年了,自叶佳欣离职后,匆匆已过四年。

  这几年,他陆续又换过几任女友,之后对总是维系不长久的恋情感到厌倦,于是把全部时间精力投入在工作中,不再浪费时间交女友。

  每当忙完一档期的工作,在接续下一件设计案的空档,他总不经意会想起她。

  想着她单纯的笑靥,经常在他身边叨叨絮絮的关怀,也许因少了她殷勤替他叮咛三餐,原就挑食且三餐不继的他,这几年对吃食更挑剔,不仅偏食愈严重,更因忙碌经常废寝忘食,终于种下致命病根。

  待他意识到身体不对劲,忍无可忍就医检查,万万没料到竟直接被判死刑!

  他同时罹患胃癌和大肠癌,两者皆已是第四期,且转移到肝、肺等部位,医师宣布只剩三个月生命。

  他今年才三十二岁,正是青春健壮的年纪,连感冒都很少得的他,这一病竟就是重症不治。

  三个月呵!他只剩三个月时间,对这数字一时觉得模糊,没有太确切的概念。

  进一步深想,三个月能做什么?

  三个月应够他再接两笔室内设计案,进度赶一点的话,或许能从绘妥设计圆到参与施工装潢完成,他能再添两间挂上他名字的设计住宅。

  三个月,足够他将打拚多年的公司做结束,让旗下设计师有时间另一主,并将他所拥有的动产、不动产清算妥,全赠予在美国的父母。

  他也许能去美国度长假,利用这三个月陪陪移居那里的父母,让一年见不到他一两次面的父母,每天能看他看到厌烦。

  但他要如何向膝下仅有一子的父母告知,他们唯一的儿子将不久人世?

  三个月……他想见她。

  忽地,脑中闪过这念头,在生命的最后期限,他其实最想见的人,内心隐隐一直存着的牵绊,竟是她!

  这念头一萌生,谭劲便涌起强烈冲动想见叶佳欣一面,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他对她的情感仍定义在家人妹妹上,分开未联络这些年,他无端常对她心生怀念,却从没想打探她的去向,也许因她后来对他冷淡,心里还生着闷气,只能任彼此就此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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