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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她等了一个下午,别说点心饮料了,连杯水都没有送来。

  她还不死心,吩咐要为少爷和小少爷添几件新衣,结果通传了三天,下人才从蔡总管那里传回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新衣一向是春节时府里统一购买,此时不宜添购衣物,以免坏了规矩。

  但月初的动作可没有因此停止,她像是在挑战蔡总管的极限似的,居然带着费氏父子,三个人一起来到了蔡总管面前,要求将少爷院落里那个光秃秃的院子添点东西,想不到人亲自来了,蔡总管还是一口回绝,说什么以前有过的假山飞石、奇花异草全被少爷打坏了,为了节省府里开支,索性全拆了,如今没有再装回去的必要。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都在蔡总管的“规矩”下被一一打回,就像是在找麻烦,这下月初算是把蔡总管得罪惨了,此人器量狭小,哪里有不报复一番的道理?

  “娘,为什么我们要让他们一直欺负呢?”由蔡总管的屋里出来时,费瑾还红着眼眶,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原本口口声声最讨厌娘的他,已经愿意称她娘了。

  因为月初安排的每一件事,三个人都是一起被冷落欺负的,所以即使为此受了些委屈,费瑾却越来越当她是自己人。

  费云升更不用说了,这阵子几乎是黏着她进进出出,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这对新婚夫妇也算是如胶似漆了。

  “瑾儿,放心吧,我们要找碴,总也要有他人的把柄吧?”虽被蔡总管讽刺得凶,月初却没有什么情绪,反而成竹在胸的样子。

  “再忍耐几天,几天后,我保证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三天后,几个乞儿到费府的后门乞讨,以往有这种事,蔡总管都是叫人撵走了事,这回却是被月初遇见,她自掏腰包赏赐了一些碎银给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此事让蔡总管知道了,竟派人通知要扣少奶奶下个月的例钱,原因是她行事浪费不知节制。

  是可忍,孰不可忍,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了。

  趁着费天在书房里办公,蔡总管跟在身旁磨墨兼拍马屁时,月初和费氏父子带着几个下人来到费天的书房前。

  费天应了让他们进来,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让他吓了一跳。

  蔡总管瞧他们来势汹汹,心知或许告状来了,他在心里冷笑,口中不咸不淡地道:“少奶奶,老爷处理公事正忙着呢,你若只是要说些小事,可别扰了老爷!”

  “有关您蔡大总管的怎么会是小事呢?”月初不理他,向费天福了福身,“公公外出数日,媳妇好久没见您了,先向您请安。”

  “孙儿向爷爷请安。”费瑾则是拱手躬身。

  瞧了瞧还呆立在那儿的费云升,母子两人同时在他腰间推了推。

  费云升这才恍然大悟,也学着月初福了福身。“儿子向爹请安。”

  见他娘里娘气的还带莲花指,月初差点没气笑了,连忙小声道:“你别学我,学瑾儿!”

  “喔!”费云升立刻改成拱手躬身,口里却道:“孙儿向爷爷请安。”

  这下不仅月初,就连费瑾脸色都古怪起来,倒是费天让这三人给逗笑了,挥了挥手,“好吧,有态度就好,以后再慢慢教。找我有什么事?”

  “公公,媳妇今日来,是想为相公向公公及蔡总管讨个公道的。”月初突然眼眶一红,在费天面前跪了下来,“公公不在的这几日,媳妇发现,这府里一些资格老的仆佣不知仗了谁的势,都倚老卖老欺负我们三人。

  “先不说我们起居从头到尾都没有下人服侍,像是相公没吃饱,我让他们送点吃的,却没人愿意送;相公和瑾儿的衣服很多都破了,我要求买新衣服也不允,只能让他们爷儿俩日日穿着破衣。还有,相公那院落空洞无趣,让他待不住老爱往外跑,我请蔡总管修聋一下,他却拒绝了,甚至……甚至媳妇只是施舍了碎银给后门几个乞儿,居然就被苛扣了月例……请公公替我们做主!”

  “有这等事?”费天听得浓眉倒竖,朝她抬了抬手,“你先起来,此事我必会为你们处理。”

  待月初起身,费天才皱眉望向蔡总管。“总管,少奶奶说的那些事都是你负责的,这府里是出了什么事,怎会让他们受到如此委屈?”

  “老爷,府里的仆佣态度不佳,是老仆的不对,老仆稍后便去教训他们,让他们不敢再犯。”蔡总管表情不变,太极拳一打,便将整件事轻轻带过。

  “至于少奶奶方才说的要求都是要花钱的,府里的用度老仆一向循规蹈矩,少奶奶若是坏了规矩,花费不加节制,再多的家产也不够败。因此老仆只能谨遵交代,节俭持家,不敢乱花钱,不意竟得罪了少奶奶,请少奶奶见谅。”

  费天点了点头。这府里的用度内帐是当初左忆娘走后,府里一时间没了主母,他才让蔡总管先接手的,几年来也没出过大错,就一直由蔡总管理着。

  他目光看向儿媳妇。蔡总管的理由他能接受,可不代表她也能接受。

  “节俭持家,不敢乱花钱?蔡总管的德行忠诚真是令人敬佩。”月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脸皮,“但据媳妇所知,置办府里的大小琐事,公公每月拨下三千两银钱,如果扣掉了奴仆、侍卫和每院的月俸,还剩二千两,是花在府里饮食及杂费。

  但媳妇见过帐本,府里每月添购的东西顶多八百两,那么短少的一千两百两究竟到哪里去了?”

  在凌府时,凌老爷为了让凌心兰出嫁后能当个好主母,特地请人教女儿看帐,但依凌心兰的性子如何能好好学?最后只好由苦命的她替凌心兰学习、理帐,以便向凌老爷交代。

  不过回想起来,幸好有这一段,她才能看得懂帐目。而且蔡总管心高气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又怎么想得到看起来温婉娴静的她,会在三更半夜使出她当小乞儿时的大绝招——顺手牵羊,到他书房里摸了帐本看个透澈,也才能揪出这个老狐狸的尾巴。

  听到这里,费天也不禁疑心大起,帐本就摆在那儿,细查便能分晓,媳妇没必要说谎。他望向蔡总管,见一向老成持重的蔡总管此时脸色竟有些苍白,眼神游移不定,令他心中疑惑更深。

  为了加强她的说服力,月初更指着自己带来的几名奴仆。“我还查出,配合蔡总管的刁奴们都能升官发财,狐假虎威;而不听话的奴仆却被苛扣薪饷,我这可不是空口白话,都有人能做证的。”

  “是!我能为少奶奶做证!小的已经三个月没有领到月俸了,原因只是摔破了厨房里的一个盘子,一个盘子我到市坊里买才多少钱?扣了三个月薪俸,我要如何养家啊?”一名中年仆佣一脸悲愤地跳出来,像是忍到了极点。

  “我也能做证!蔡总管……蔡总管常吃我们这些婢女豆腐,若不从,他就威胁要赶我们出府。我这个月也没领到月俸,因为上个月蔡总管想抱我,被我逃了!”

  另一名婢女也忿然地看着蔡总管道。

  “还有我!我也可以做证——”

  “大胆!你们全都反了!”蔡总管大喝一声,打断所有人对他的指控。这一番话下来听得他冷汗直流,口齿都有些不清晰了。

  “老爷,您可别被这些刁奴骗了,他们这是诬赖!是诬赖!一定是少奶奶对老仆不满意,买通他们陷害老仆的!”

  “我的月例都被你扣了,自己带来的嫁妆也还别在你们少爷身上,我哪里有钱买通他们?”说到这里,月初又无奈地朝费云升金光闪闪的胸口瞥了一眼,好笑的是后者竟也炫耀般地挺了挺胸,让她哭笑不得。

  “倒是蔡总管你,在费府的这几年大肆敛财,过得可滋润了。听说你在京城里还有三座府邸,各自位在城西、燕子巷口,还有最热闹的西市里,你甚至包下了怡红院的红牌春花姑娘,每几天就去光顾一次,对吗?”

  三座府邸都有案可查,怡红院更不用说,问问鸨母就知道了,蔡总管的丑事被揭发,他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只能像见了鬼一样的瞪着她,脸色忽青忽白。

  “媳妇,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费天忍不住问,当然,这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疑问。

  月初淡淡一笑。“凌府做的是酒楼生意,消息四通八达,媳妇自有门路。”

  这只有一部分真话,事实上她与小时候认识的乞儿贫户等都还有联系,以前她的月俸也会捐助一部分给他们,这些人混迹京城每个角落,耳目之众多,要他们打听起蔡总管在京城里的一些小秘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在她赏赐给前来费府乞讨的三个乞儿那日,所有的消息就到手了。

  见到蔡总管的表现,费天也知道这事假不了,对于长年信任的心腹竟做了这么多糊涂事,他不由得失望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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