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韵在痛楚中呻吟,扑鼻而来的香味,使她涔涔落泪。
浓郁的花香,是天国的花园吗?模糊中她看见一个白衣人,没有长翅膀,头上戴的不是光环,是护士帽,那么这里是医院了。
她竟然没有死!
她奋力睁开眼睛,触目所及是满室的郁金香,五颜六色的郁金香一篮接一篮沿墙排列,心霎时一缩,额角挤出汗珠,羞愧的汗珠,知道她对郁金香情有独钟的只有俪佳人的好姊妹们,想到她们的关心,教她自惭形秽。
污秽,她的确是个污秽的女人。
都怪自己太不切实际,妄想攀天梯摘星星,反而摔得粉身碎骨。
刘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碎,不但占尽她的便宜,还出卖她,在接待外国佬的晚宴上拿掺蒙汗药的酒给她喝,使她无力抵抗外国佬的兽欲。那个外国佬又是个性变态,当她是猫狗耍,使她身心交瘁,气得她从宾馆醒来后也无暇在乎衣衫不整,直接冲去找刘老头算帐,却被他手下狠刮了两个耳光,当她是破鞋子扔出去。事情并未因此而了结,她到医院拿了验伤单,不惜丢人现眼也要告他,却被他先发制人,寄来一卷她和外国佬的精采片给打垮了。
这个噩梦将一辈子印在脑中羞辱她,她宁愿一死百了。
门,突然被打开,林妈探头进来看,刚好林韵困难地想起身舒展筋骨。
“小韵,你醒了!”林妈的身后跟着走进来两个人。
“汪姊、辛先生,你们怎么来了?”林韵强颜欢笑。
“刚才俪佳人的同事们都来看过你,可是你睡着了,我也不敢叫你,就请他们先回去,改天再来。”林妈帮女儿把身后的枕头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
“妈,你怎么可以再麻烦大家跑一趟?”
“大家都很关心你,没见到你健健康康的笑容不会甘心的。”汪思涵说道。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以后不可以再做傻事,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辛人杰像个大哥哥似的。
她眼中透了惊悸。“妈,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和他们聊聊。”
“好,别说太多,身体会吃不消的。”林妈疼惜的说。
“汪姊,你们知道了?”等母亲关上门后,林韵局促不安问。
“这个圈子没有什么秘密,话又传得快,所以……”汪思涵语中有淡淡惆怅。
“我该怎么办?万一片子流了出去,我无法做人也罢,可是爸妈怎么办?”林韵咬了一咬下唇,又怕又急,眼泪都急上睫毛。“汪姊,你也是社区里的人,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个社区的三姑六婆特别多,以后爸妈连门都甭想跨出去。全怪我不好,连累了他们。”林韵哭哭啼啼的嚷着。
“林韵,别哭了,待会儿眼睛哭肿了,林妈追问下来我很难回答。”
“妈以为我是因为失去后台老板,一时想不开吃多了安眠药。汪姊,你没跟我妈说吧?”先套好招才不会露出马脚。
“我嘴巴很紧的。”她人格担保。
“唉!你不讲,别人也会讲,总有一天爸妈还是会知道的。”她悔不当初。
“林韵,关于片子的事,你大可放心,我有把握让他原封不动交出来。”辛人杰发下豪语。
“你打算怎么做?”林韵犹如在茫茫大海中拾到一块浮木,有救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刘总色胆包天,终会自食恶果。
“辛先生,谢谢你。”林韵笑得很勉强。
“他是该受点教训,为非作歹,荼毒女性,真该判他阉刑,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国最后一个太监。”汪思涵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也有错。”林韵低下头嗫嚅。
“韵,你还有心事?”汪思涵明察秋毫。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天下之大,竟无容身处!
“关于这点我们早想到了。这张支票你拿着。”汪思涵有备而来。
“不,不行,我不能再接受你们的帮助。”林韵受之有愧。
“这不是我们的,是你的毁约金。当时我们向刘总敲竹杠,是先做了防患未然的打算,如果你成功了,这就是笔锦上添花的钱,不幸失败,它就当是雪中送炭的备急金。”辛人杰老谋深算。
“这笔钱可以帮助你从头来过。”汪思涵投以鼓励的微笑。
“汪姊,你们什么都替我设想好了,而我却--”林韵心里百感交集。
“别说了,每个俪佳人的模特儿都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关心、爱护你们是应该的,不论有没有合约,我们注重的是家一样的感觉。”辛人杰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他像个有对丰厚羽翼的老母鸡。
“还有,门外站了一个曾经也是我们家族成员中的一人,不知道你欢不欢迎他进来?”汪思涵眨了眨眼。
“我没有脸见他。”残花败柳之身,汗颜见人。
人都不能见了,又何况他曾是她的最爱,田子照。
“胡说,是他没脸见你。”
“林韵,坦开心胸跟他好好地聊一聊,把心中的恨完全剔除。”冤家宜解不宜结。
“带着爱去寻找新的方向,你会更有冲劲。”汪思涵言之凿凿。
☆☆☆☆☆☆☆
老天有眼,刘总果然中了仙人跳,乖乖地交出底片,换回他自己的级录像带。
林韵如释重负放下心头的千斤石,一出医院,就奔向俪佳人感谢大家的关怀,也依依不舍地和大家道别离。她将飞往日本学服装设计,像个新生儿一切从头开始,没有记亿,没有往事。
生活又恢复平静的原貌,汪思涵过着没有约会的朝九晚五生活,家里一片和乐融融,俪佳人少了油嘴滑舌的田子照,办公室的分贝顿时减至无噪音污染的境界,她的周遭得到前所未有的清新空气,心里却空虚了很多。
为了填补心灵上的空虚寂寞,她爱上了“宋词”哀怨凄美的咏情伤,每个难眠的夜晚,她孤坐枯灯下,寸笔白纸,写下一篇篇心中话:心下事,不思量自难忘。花底梦迥春漠漠,恨偏长。
闲日多少诏光?雕阑静,芳草池塘。风急落红留不住,又斜阳。
两天前,她才和张开杰因公见了一面,从他的口中知道余家上下目前也是和乐融融,除了他和她的名字不受欢迎之外。余家为了筹备余力耕和李媚虹的婚事忙得人仰马翻,而且乐此不疲。
当时她粲然一笑,说了好些言不由衷的祝福话,还没回到家,在公车上就哭红了眼,伤心得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今天是黄道吉日,田子照个人工作室开幕的第一天,众好友开香槟庆贺,闹了一整天,最后剩下个电灯泡--汪思涵,被蒋天雪强留下来秉烛夜谈,而田子照穿上围裙在厨房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盘。
“思涵,你最近上班很不带劲,又不见余力耕打电话来,是不是小俩口拌嘴了?”蒋天雪观貌察色。
她不露痕迹的说:“他被甩了。”
蒋天雪先是一愣,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调合心中的震惊。“我建议你重回医院,再做一次仔细缜密的头部断层扫描。”
“出院前就做过了,一切正常。”她装迷糊。
“那个医生一定是蒙古大夫,连我的肉眼都看得出来你脑袋有肿瘤,压坏主掌感情的神经线,他却诊断不出来。快换家医院重新来过,免得病情扩大成了精神玻”蒋天雪如连发式机关枪,又快又狠。
“你才是被砸坏了脑袋,缝针的时候少缝了几针,头皮破了个洞让风吹了进去,讲起话来疯言又疯语。”她卯上了。
蒋天雪不想针锋相对,她只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前因,得了这个苦果。“言归正传,说个可以接受的借口。”
“我妈反对。”她只说了一半的事实。
“思涵,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涉及人身攻击,纯粹是就事论事。”说人长短不是蒋天雪的专长,何况是长辈!她用词谨慎的说:“你妈那么爱财的人,余力耕在她心目中简直就是财神爷的化身,膜拜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反对?”
“金钱不是万能的。”
“对某些人而言,它是。”
“我妈觉得与其嫁个风流个傥的金钱龟,不如找个老实可靠的平凡人。”她黑白讲。
“你妈的标准一下降那么多,满街路人都是女婿了。”蒋天雪不信地扬眉。
“才不呢!平凡人是一眼可以看出,老实可靠就难找了。”
“说得也对,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多少婚前爱得轰轰烈烈的夫妻,婚后抛弃糟糠大有人在。”殷鉴不远,张开杰不也是个老实的男人!
“所以要找个白首偕老又爱似胶漆的的丈夫,在现代的社会是很不容易的。”离婚、怨偶比比皆是。
“你又归队了,单身女郎。”
“你却排另一个队伍去买票--直通恋爱坟墓的单程票。”失之交臂的遗憾!
“天晓得,我不知哪年哪月哪日也可能回到你那一国。”蒋天雪悻悻然。